“你罰的越厲害,越能說明你心中有她們,否則直接把人趕出去就是,何必費神罰人。”
呂九娘說着話的功夫,幫許諾梳了一個活潑的髮式,用了幾個珍珠的髮飾做點綴,滿是少女的氣息。
許諾面無表情地看着鏡中的自己,猛然轉過身,一把抓住呂九孃的手,說:“九姐姐,我昨日真是氣急了,不是氣她們做的事情太傻,而是氣她們做事前怎能不想想會有什麼後果……說到底是我平日教導的不夠。”
她真是氣極了!
生氣好好的春棠,因男人而壞了名聲,氣自己因此事而不能給春棠找一個好夫君。
她縱使有再大的力量,這種在大庭廣衆下鬧出的事,也無法遮掩。
而錢家無論是否佔理,也不會讓自己家的兒郎爲了一個婢女,認錯賠禮。
“六娘,她們二人是被教導好才送到你身邊服侍你的,不是讓你去教導的,不許自責。”呂九孃的手被許諾握的有些痛,但還是回握住她,坐在她身邊,嘴角帶着一絲絲的笑容,目光真誠而駕定。
“我不會自責,不過昨日那樣做,除了懲罰她們讓她們長個記性,還有一個用意。”許諾一直暗淡無神的眼中多了絲光,“將我嚴懲二人的事情傳出去。”
呂九娘一愣,剛想問爲何,但看到許諾眸中那一抹狡黠的神色,猛然明白她的用意。
錢家十郎和那個劉氏要倒黴了!
她跪坐起來,按住許諾的肩,不再一本正經,笑鬧着說:“你這個精靈鬼,枉我這麼擔心,你原來還有心思給旁人下套!”
許諾故作委屈地說:“九姐姐,我給人下套,不代表我不傷心不生氣啊,你的勸說對我而言也極爲重要。”
呂九娘跪坐好,理順額前的碎髮,一臉我纔不信你,哼道:“說說吧。”
“昨日懲罰春棠,是爲了讓旁人尤其是國公府的人知道我的做法和態度,二十一姨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給了我極大的便利。”許諾剝了個橘子,一半塞在自己嘴裡,另一半往呂九娘嘴裡塞去。
“如何不謀而合的?”呂九娘沒有直接吞下去,而是將橘子拿到手中,一瓣一瓣剝開送入口中。
“昨日去映誠院,剛進屋我就發現姨母帶在身邊的婢女,不是她平日習慣帶的那個。這個婢女極爲知禮,卻在聽我說話時,側耳凝聽,可見是有意地在記我說的話。我看了眼婢女,又看了眼姨母,見她笑得歡快,便知她故意帶了眼線過來。我猜測這個婢女是孫太妃安排在姨母身邊的人,就惱怒地將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通。如此孫太妃便會知道我不知情春棠和錢昭的事情,將我自己給摘了出來,也將錢昭劉氏的惡行告訴她。”
許諾笑着說道。
呂九娘恍然大悟,嘆道:“二十一姑母真是聰慧,那何還讓我來開解你?”
許諾咯咯笑着說:“姨母這樣嚴謹的人,既然做戲,必定要做足了。她肚子裡那些彎彎繞繞,真的是數不清,妙極了。”
“孫太妃多半不會再懲罰劉氏,錢十郎倒是躲不過一罰。”呂九娘推理道。
“我也是這樣想,不過我還另有禮物要送給他們,尤其是那個信誓旦旦地說一輩子都會保護春棠,看着她被人罵得擡不起頭時卻不肯站出來,半句話也不願爲她說的人,我已經想好給他的禮物了。”
許諾笑得眯起了眼,一臉壞笑。
果不其然,隔了幾日後,孫太妃找了緣由對錢昭禁足一個月,沒有再懲罰劉氏。
十二月時,皇后按例請了一些京城的夫人入宮,挑選正月十四表演蹴鞠的隊伍。
每年只有兩三次,皇后會這樣大規模地請各府的夫人入宮,來這個場合倒不會有多榮幸,可若沒有被請,便會很丟顏面。
這些年,這份名單很少有變化,去年被請了,今年毫無疑問也會被請。
劉氏早早就備好了入宮時要穿的大袖和髮飾,不料國公府去年去過的幾位夫人都被請了,唯獨沒有她。
她不可置信地去讓婢女覈對,甚至找了宮裡的太監問話。
得到的答案是那名單上,確實沒有她。
她是做了什麼得罪了皇后嗎?所以將她的名字剔除了!
可任她如何想,也想不到自己是哪裡得罪了皇后,或者是任何一位皇族。
上一個被從這個名單中剔除的夫人,全家在年前就被流放至荒蠻之地,一家人餓死了一多半。
想到此事劉氏便到瑞瑞不安,最終決定向孫太妃求救。
孫太妃本在給小玄孫講故事,聽了劉氏的問題後,她讓嬤嬤將小玄孫帶出去,收起笑臉,道:“劉氏,你在擔心什麼?”
劉氏跪行到孫太妃身旁,小聲說了自己的憂慮。
孫太妃聞言,用力拍向手邊的憑几,道:“我錢家的兒郎,不會做那些蠢事,也不會被人流放,你作爲錢家的夫人,要有這個自信,若連這自信都沒了,也確實不該入宮,免得丟了國公府的臉!”
孫太妃最厭煩家中的人疑神疑鬼。
文德既然當年將兩浙十三州給了宋太祖,就沒想着再去稱王,更沒想着對趙家的江山有不軌之心。
錢家兒郎自小就領會了此意,娶親後也會傳達給各自的夫人。
劉氏胡思亂想,還跑到她這裡來問,難不成是以爲錢家在謀劃着什麼被皇上發現,所以皇后的名單上無她,皇上要將錢家流放塞北嗎?
孫太妃看着劉氏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越發生氣,揮揮手道:“出去吧。”
劉氏沒想到太妃是這樣的反應,走在回去的路上,她雙手捏住一起,眼睛無神,幾番撞到柱子上。
劉氏被皇后從名單上劃下,是因許諾入宮點茶時說了自己婢女的遭遇,爲婢女不值,卻沒說是哪家大戶人家,皇后好奇問她,她一口咬定不能說,不可壞了別人名聲。
皇后笑着說:“你若真不想壞那人名聲,就不會多嘴將此事說給我聽。既然你怕禍從口出,那我就自己查查,幫你一回,算是謝了你點的茶。”
皇后是聰明人,只用一眼便能看破許諾的想法。許諾既然說給她聽,畢是想借她的勢力懲罰那人。
“聖人聰穎,兒在此就如透明人似的,勞煩您了。”許諾行禮謝恩,最終也沒從口中說出自己要對何人做何事,但她所想,皇后全部都領會了。
至於錢昭,禁足結束後,他再也聯繫不到任何人,每每去拜訪友人,都吃了閉門羹,幾日後他發現連個一起喝酒的人也找不到。
對於一個喜歡廣交朋友的人而言,此事真真是最痛苦的。
錢昭在汴京孤立無援,無人一起暢談,無人一併飲酒作樂,他決定回杭州。
回去後不久,就被告知有一門自小就定好的親事。
這門親事的女方,許諾認真挑選了很久,瞭解了這家人,看過這家的娘子的畫像後才愉快地決定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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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要開始分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