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一章 燕雲會(十一)

三百多人馬回師燕京,在劉延慶看來實屬不智之舉。因爲如果真有敵人攻城,這點人馬去了也無濟於事,以他這名“軍事家”的看法,楊帆應當集齊大軍,平穩推進,而不是身爲主帥卻帶着三百人馬孤身犯險。

借了個機會,劉延慶也將他的建議提與楊帆。楊帆自然是沒予理睬,他們的隊伍之所以屢屢敗於蕭幹之手,很大程度上的原因便是他們這些主帥過於自私,凡事先從自身利益考慮,搶功避險,很少服從整個大局的利益。楊帆生有先後眼,知道大宋的危機所在,故而他哪裡會有心思去琢磨怎麼避開危險的問題。

“燕京正受敵襲,本官早一點到,城中將士便早一點有了主心骨。這等生死存亡之刻,你叫本官如何求穩?若是燕京真的出了問題,即便我集齊大軍能夠奪回城池,可那樣不知又會多死多少大宋的好男兒。”

劉延慶不再勸說,轉而道:“還請大人萬萬注意安全!”

楊帆笑道:“放心!本官雖只帶三百人馬,可前去追擊蕭乾的那支精騎,看到烽煙之後會直接回師燕京,本官說不定便會與他們在城下會合。”

說罷楊帆翻身上馬,一聲吆喝,率領三百騎兵向燕京奔去。只留下劉延慶仰天長嘆:“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行出約有五里多地,楊帆便遇到郭藥師所率的五千步卒。他們亦是注意到燕京方向的烽煙,正在進退兩難,不知該如何選擇。

楊帆馳到郭藥師跟前,令道:“前方戰事已定,派些人幫助打掃戰場即可,剩餘兵力速回燕京。”

郭藥師應命安排間,楊帆等人已經疾馳而過。

一路疾馳,一個時辰之後,楊帆這三百人馬終於抵達燕京城下。然而令楊帆奇怪的卻是,燕京南門之前空蕩蕩的一片,根本沒有矢石橫飛、喊殺震天的攻城景象。而四下遠望傾聽,也沒有發現攻城部隊的蹤跡。

城頭的旗子仍是大宋的龍旗和新燕軍的“郭”字旗,這說明燕京仍然掌握在自己人的手中。楊帆放下心來,策馬出列,向城頭喊話,讓守兵開門放他們進城。

城頭的守兵並不多,眼尖的士卒已經認出來人正是那位年輕的大人。這些守兵不敢怠慢,忙放下吊橋,打開城門,迎楊帆進城。

等行到城門之處時,楊帆卻是停了下來,朝迎出來的虞侯急問道:“剛纔的烽煙是怎麼回事?”

這名新燕軍的虞侯雖然料到楊帆有此一問,卻對城中的其他地方的狀況不甚瞭解。他略一猶豫,答道:“稟大人,烽煙是西門之處的守軍所放,但看情景應該城內遼人的餘孽在作亂,他們大概是想從那兒逃出城出罷。看到西門的示警之後,甄正將已經帶人過去支援,想來現在應該穩住了局勢。”

楊帆皺皺眉頭,仍是有些不放心:烽煙代表受到的威脅巨大,那些向城外逃跑的遼人餘孽能算是巨大的威脅嗎?

“走!去西門!”楊帆抽出一鞭,策馬衝了出去。

沿着城牆內側的道路,楊帆這隊人馬很快便抵達西城門之處。與南門之處相同,這兒亦是沒有戰鬥進行。不過,放眼望去,城門之內的廣場之上卻是聚焦了大量的人馬,以至於楊帆無法看清他們的正中央究竟發生着什麼事情。

楊帆策馬來到外圍,便發現這兒儘管沒有打鬥,但氣氛卻是相當緊張,大約千餘新燕軍將城門之處團團堵住,並且他們人人持刀引弓,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讓開!怎麼回事?”楊帆大喝一聲。

場面本來就來安靜的有些詭異,楊帆的聲音便如晴空響雷,在西門之處炸開。

“是楊大人,楊大人回來了!”

“快通知將軍,楊大人回來了!”

一衆新燕軍竟是對楊帆期盼已久似的,看到他的到來,個個面露喜色。

隨着衆士卒的通傳,很快奉命留守燕京的甄五臣從裡面擠了出來。見果然是楊帆立在那兒,他忙上前施禮道:“大人你可回來了!”

“發生了什麼,爲什麼烽煙示警,卻不見敵兵?爲何聚兵於此,卻又不動干戈?”

甄五臣急道:“此事說來話長——總之,之所以會出現如此狀況,是因爲,金人進城了!”

“你說什麼?”楊帆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金人進城了!”甄五臣再次重複一遍,“不過只是一支百多人的遊騎,想來是金人大部隊的哨探。”

“我靠!那還好。”楊帆鬆一口氣,“那他們是怎麼進城的?”

“此事說來話長……”

“那就說重點!”

“是!”甄五臣心道:聽說大宋官員喜歡掉文,這楊大人怎麼如此急性子,“今日上午之時,您跟郭帥帶兵出城之後,僞遼留於燕京之中的那些細作,便趁我們守衛力量空虛之際,突然闖入宮城,救出了那老太后。”

“怎麼如此不小心,這些細作有多少人?”

“約有二百人,其中一部分救出蕭老婆子之後,便會同其他人齊攻西門。在他們的亡命攻擊下,西門的守軍損失慘重,結果讓他們打開城門逃了出去,當然他們也傷亡過半……”

“說重點,金人是怎麼回事?”

“是!這些細作攜了蕭老婆子出城之後,西門守將便調集了三百兵士出門追擊,可是大人你也知道,咱們的馬匹已經全部調走,他們追出一段路程之後不見這些遼人的蹤影,便只得回城再說。可不想正當他們即將進城之時,這些金人卻縱馬上來,搶下城門,進入城中……”

“他們進城作甚?難不成這百餘騎兵,便想着把你們趕出燕京不成?”楊帆納悶道。

“哈!金人雖然勇悍,可這區區百人的隊伍還嚇不倒咱們兄弟,得到他們強行入城的消息之後,末將還有林將軍便率兵前來想將他們趕出城去。可是……”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

“可是那些金人卻擄獲了本已逃出城去的蕭老婆子,據他們說,那蕭老婆子已答應僞遼投降金人,故而燕京城自有他們的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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