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微微一笑,也端起酒來一飲而盡。
“來嚐嚐這菜!這可是我們蘇州名菜碧螺蝦仁!”見楊帆將杯中之酒非常乾脆地喝下,朱勔也假裝殷勤道。
楊帆也拿起筷子,夾起一個蝦仁,剛要放進嘴裡,卻又放下道:“對了,朱大人究竟有什麼事情需要本官去做,所謂無功不受祿,朱大人咱們還是先談談你要本官去做事情吧。”
“大人爽快!”朱勔也放下筷子道,“大人知道這江南之亂,那賊首方臘打出的旗號便是誅殺草民。咳咳……當然,草民這幾年在這江南之地確有擾民之舉,可大人你也知道,草民那全是爲了皇上啊,草民這個鍋背得冤枉啊。”
“噢?那朱大人的意思是……”楊帆心裡雖然暗罵這朱勔無恥至極,但今日這各自笑裡藏刀的局面,他自是不會反駁朱勔的話,於是也笑嘻嘻地問道。
“呃……這個……還請大人回京之後,能在皇上面前替草民多多美言幾句,若是能助草民官復原職,草民感激不盡,介時定有萬兩黃金奉上。”
楊帆將筷子向桌上一拍,道:“就這事?”
朱勔點點頭。
“嘿嘿,朱大人這錢實在好賺。”楊帆笑道。
“這麼說大人同意了?”
“本官又跟錢沒仇,爲什麼不答應?”楊帆道,“只是,替朱大人在皇上面前美言沒有問題,能不能助朱大人官復原職本官卻無法保證。畢竟江南這亂子可是不小啊。”
“哈哈,這個只要大人盡力即可,無論怎樣,介時草民都會將那萬兩黃金奉上。”
“朱大人果然場面,放心!本官定會盡力。”楊帆裝作高興地回道,他當然知道朱勔剛纔的話全無誠意,這也讓楊帆更加確定今晚這朱勔是另有所圖,否則他不會如此隨意地許下這麼大的承諾。
兩人又虛情假意地談了一會,桌上的菜已漸漸佔滿了桌面。楊帆注意到,這段時間送菜的分了三組,均是一個男僕,一個待女:男僕端盤,待女上菜。在另外兩個待女上菜之時,楊帆照例色眯眯地盯着人家看上一番,那眼神、那動作看起來彷彿要上去一把將人家的小手抓住似的。
冷月漫上天際,瓊玉齋外,楊帆衛隊今日倒是一反常態,不但“玩忽職守”,吃起飯來,還拿出了幾壇酒喝了起來。
房間內,楊帆與朱勔也菜過三巡,酒過五味。見楊帆戒心慢慢地鬆下來,朱勔忽然問道:“依大人看,這江南之亂何時可以平定!”
“三個月足矣!”
“大人可不可以答應草民另外一件事情?”
“何事?”
“替草民了殺掉一個明教叛逆。”
“既然是明教叛逆,本官自然要殺,此事朱大人何需求我?”
“大人有所不知,草民求大人所殺之人,名叫‘吳忌’,與草民有殺子之仇,草民想要此人的人頭!”朱勔一邊惡狠狠地說着,一邊盯着楊帆的眼睛,想從楊帆的表情裡看出一些什麼。
楊帆心中暗笑:看來忍不住要動手了,不過這試探也太小兒科了吧!不行,還是得賣個破綻給他。
“哈哈!朱大人放心,若是遇到這個‘吳忌’,本官定會取他的人頭送與大人!”楊帆故意將目光一閃,舉起筷子吃起菜來。
朱勔心下冷笑:豎子!果然是你!
“呵呵,朱大人喝酒喝酒!”楊帆裝作化解自己的心虛,舉杯道。
“大人請!”朱勔詭秘一笑,舉杯和道,卻又趁楊帆不注意,朝站在門口的管家偷俞使了一個眼色。
楊帆將杯中之酒一欽而盡,然後裝出一副興趣索然的樣子道:“朱大人,如今天色已晚,明日本官還要準備起程南下,不如今晚便到此爲止吧。本官在此謝謝朱大人的款待了。”
“大人稍等,草民這兒還有幾道江南名菜未上桌呢,況且大人的衛隊兄弟們還未吃飽,大人不仿等上一會,也好嚐嚐那幾道江南名菜的口味。”
“也好!那幫小崽子這些天盡吃些沒油水的青菜蘿蔔,今晚便讓他們藉藉朱大人的光,好好飽一下口福。”楊帆知道自己這話一出,朱勔若有行動,必會馬上施實,他心下暗暗打起精神,準備將計就計,除掉朱勔。
“正是!正是!”朱勔見楊帆被自己勸留下來,心下一鬆,忙道。
兩人又喝了一杯酒,此時門外又送來一道菜。那站在門口的管家忙跑到桌前哈腰道:“大人,老爺,新鮮的西湖醋魚,請品嚐。”
楊帆看時,卻見此時送菜的換成了一對新人,這兩人仍是一男一女,穿戴與之前的兩組沒有什麼異樣。但楊帆後世便專修過刑偵,這幾年又一直編纂有關間諜、反間諜的教才,這兩人一進門楊帆便看出他們絕不是與前兩組那樣的下人。
這兩人雖然裝出一副低眉順眼、奴顏婢膝的樣子,但在楊帆這樣的專業人士看來,他們兩人的腰桿依然挺直、動作依然僵硬,這決不是那些幹慣了奴才的人該有的姿勢。
“終於要動手了麼?”楊帆心裡冷笑道,他氣運丹田,全身肌肉調整到一個蓄勢待發的狀態,以備突發情況的發生。
一如之前,那男僕端着菜盤來到桌前,侍女端起魚盤遞到桌上。這盤西湖醋魚用材乃是一條五斤上下的大鯉魚,加上碩大的魚盤,重量估計得有八斤上下,令楊帆驚奇的是,那侍女居然異常輕鬆地端到了他的面前,更關鍵得是,那侍女端盤的姿勢並非雙手平端,而是非常明顯地左手着力,右手虛扶。楊帆再看這侍女的手,卻見她虎口之處有着明顯的老繭,卻與那些成日握刀握劍的武人的虎口一般模樣。
看到這些情況,楊帆凝神靜氣,眼睛死死盯住盤中的那條大魚。按照安排,送菜之人在進門之前肯定被門口的王貴、岳飛搜過身,他們的身上不會藏有兵器,那能藏兵器的地方便只有“魚肚”這一個地方了。
那侍女將魚盤平端至楊帆面前,便在即將放到桌上之時,她右手忽然抓向魚肚,閃電般地從近一尺長的魚肚之中抽出一把匕首。這匕首雖然不長,但刃身通體黝黑,顯然是淬過毒的。
閃電般地抽出匕首之後,那侍女絲毫不作停滯,烏黑的匕首毒蛇吐信似的刺向了右側身的楊帆。
“哼!這是要學專諸刺殺吳王僚麼,還真是黔驢技窮,當我沒學過歷史麼?”楊帆心中冷笑着,身形一晃,那侍女猛力遞出的那把匕首便只刺中了一道虛影。
這個侍女刺客一擊失手,頓時一愣,她實在想不到之前調查過底細的這個“文官”,居然能躲過她這雷霆一般的必殺一擊。
然而也就在她這一愣間,便覺得自己的右肩之處突然一陣劇疼,她手中的那把匕首不自覺掉到了地上。心頭大驚間,她便看見一支筷子不知何時插進了自己的肩膀。更令她恐懼地是,她甚至沒有看清,這支筷子是何人、是怎麼樣插入到自己肩上的。她只隱約看到,自己一擊未中的楊帆,似乎是右手一揚,不過因爲速度太快,等她感覺到疼的時候,卻只見楊帆左手拿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右手居然還端了一個酒杯。
“什麼人啊?居然敢刺客朝庭欽差!”一口將杯中的酒乾掉,楊帆帶點懶洋洋的語氣道。
剛纔的刺殺說時遲那時快,一擊一回間只有一眨眼的工夫,衆人還未回過神來,便聽到了楊帆這悠悠地質問。
那朱勔反應最快,似是回答楊帆的問題,又似是提醒兩個刺客般地道:“你們……你們是明教刺客?!”
那侍女刺客回過神來,咬牙道:“對!我們是明教刺客,今日特來取這欽差狗官的性命!我千萬教徒死於你這狗官之手,今日叫你用命來償!”
說罷左手變爪一記鎖喉襲向楊帆。
“又是明教刺客麼?真是有趣,你說是吧,朱大人!”說話間,楊帆右手變幻,彷彿魔術一般將手中的酒杯變成一支筷子,然後這支筷子便瞬時擊穿了那侍女刺客的手心。
這刺客雙臂受傷,戰力大跌,再加上她已看出,眼前的目標哪裡是個柔弱的“文官”,分明是個神鬼莫測的武學高手。她不敢硬拼,倒退一步,望向楊帆對面手端托盤的男僕。
“朱大人,你怎麼不叫人啊?”擊退那女刺客,楊帆戲謔地朝朱勔道。
“啊?是……是……叫人”朱勔口裡嘟囔着,聲音卻是連自己都聽不清楚。
“咔嚓!”便在此時,那男僕手中的托盤被他雙手震碎,一把一尺多長的短劍便落在了他的手中。
“納命來!”一招白鶴亮翅,這男刺客躍上桌面,朝着楊帆挺劍便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