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對於某個犢子來說,似乎是痛並快樂着的。
之所以這麼說,恐怕都是因爲另一個如花似玉的娘子所表現出來的態度所能決定的了!
正所謂成也蕭何敗蕭何,雖然程璐璐對於宋端午來說遠談不上成敗那樣的重要,但是她若想讓他或痛快或不快樂,也就是隨着心情而定的事情。
不過不管怎麼說,程璐璐最後還是妥協了,或者也可以說是再次的沉淪在了宋端午這犢子的語言攻勢裡。但是就是在這樣一個充滿了各種氣氛的奇妙夜晚裡,同樣感受到尷尬的,恐怕就不只有宋端午一個犢子了!
至於說這另外一個犢子是哪個!相信除了上海灘的頭號大紈絝之外,恐怕誰也擔不起跟宋端午平起平坐的這個‘犢子’的稱號了。
葉志堅在佘山高爾夫俱樂部其實待的挺美的,但是突然間被宋端午這麼一攪和,他就知道自己必須得回去一趟了。
這是爲何?!
因爲就連葉志堅都有點鬧不明白宋端午送這東西過來到底是什麼意思!可是就在他一邊感受着被人敬重的欣慰,同時也在苦惱着自己一旦回家,又該面對那個肥碩油膩的結髮妻子的時候,此時的葉志堅就已然能感受到遠在幾時公里之外宋端午的心情了!
有的時候人無奈的地方就在於,明知道自己不情願,但最後還是不得不做!
葉志堅最後還是帶着自己的私人生活秘書開車回去了。這個上海灘的頭號大紈絝其實並不是那麼張揚的人,自己的這輛保時捷卡宴雖然價格也不菲,但是在豪車多如牛毛的上海灘裡,卡宴還真就排不上好!
大紈絝葉志堅坐在後排坐上閉目養神,他不養神不行,因爲他知道自己一旦面對結髮妻子的時候,又該耗費大量的腦細胞了。而開車的小秘書在手法嫺熟的七拐八拐,將這輛保時捷卡宴開進了一處有武警把守的地方時,葉志堅就很恰到好處的睜開了眼睛。
在當下這個社會裡,身處高位的人自然是活的越來越滋潤,而身份卑微的人爲了不被淘汰吞沒,最後也只得拼了老命。就像葉志堅的這個私人生活秘書一樣,不光是要照顧葉志堅的生活起居,更是連司機的活兒都要一起學了!
卡宴最後停在了一棟外牆掛滿了爬牆虎的小洋樓前面,這就是葉家兩代人的住所了。
葉志堅的老子是滬系的頭面官員,曾經做過一方封疆大吏的他自然是有資格住在這個大院裡的,而葉志堅面前這棟爬滿了爬牆虎的小洋樓,顯然就是當年他老子在政治生涯最巔峰時候的寫照。
葉志堅嘆了口氣,邁上了兩節臺階後,就敲響了自家的房門,雖然腳步有點拖沓而手臂也嫌沉重。
不多時,門吱呀一聲從裡面打開了。葉志堅從來都沒有帶鑰匙的習慣,自從結了婚之後就更是把這個習慣發揚光大了,只是當這門後面轉出個滿頭白髮的老者的時候,葉志堅卻不由的鬆了口氣。
開門的幸好不是他妻子,這是最讓葉志堅慶幸的,而若是說有什麼能比這慶幸更值得慶幸的,恐怕就是眼前這老者了。
“二叔?!您怎麼來了?!”
葉志堅高興的說道。因爲他知道自己這一趟家總算沒白回!
葉天生作爲葉志堅的二叔,在仕途上可以說是名不見經傳的,但是若說到他作爲兄長葉天雲的堅實支持者,又有誰不知道這葉家師爺的名頭?
如果說葉天雲之所以能夠在仕途上走的那麼遠,那麼肯定的就和這葉天生分不開關係!雖然說軍功章對半分有點誇張,但是若說成在某件事情上的決斷,若沒有他的出謀劃策和未雨綢繆,那麼葉家早不知多少年就已經家道中落了。
很顯然對於自己這位沉默着俯首甘爲孺子牛的二叔,葉志堅是打心眼裡尊敬的,甚至都超過了他對自己父親的感覺,而葉志堅在一見到葉天生的時候,他就知道了自己總算是找對人了!
葉天生不常來,可這次卻剛好撲個正着,也算是葉志堅的運氣不錯。
“志堅啊!我聽你爹說,最近你因爲忙,不總回來!本來這事二叔我不方便過問,但是我還是倚老賣老的嘮叨一句,你在光鮮的對外名頭下,另外的身份,還是一個丈夫也是一個兒子!”
葉天生這話讓葉志堅好一陣的點頭,不過葉志堅也從這話裡聽出來似乎是自己老子對二叔又嘮叨什麼了!所以當葉志堅明知推不過,只得先去分別探望了自己老子和妻子並再次坐到了葉天生面前的時候,後者是微笑的,但前者的臉色則是更陰沉的。
很顯然這位大紈絝肯定是在自己老子那裡受了氣,也或許是他那個肥碩的妻子更讓他精神疲憊。
即便如此,不過就在葉志堅略顯不耐的將自己心中的疑惑和宋端午送的那件東西,放在葉天生的面前時,葉天生在仔細的把玩了幾下後,卻沒有先點破,而是問道:
“志堅!如果我沒有分析錯的話,這小東西肯定不是你那些個生意夥伴送的吧?!”
葉志堅一愣,不由得點點頭,而葉天生便接着說道:
“商人嘛,都以利爲重!講究的就是一個氣勢和物有所值,所以這類人送東西,只要把握一個基本原則就對了,那就是能讓人一眼就看到這東西的價值,就是成功。但是你看這個酒樽,雖然有些價值,但是不好估計,而且像送這種劍走偏鋒的東西,若不是朋友,就是那些個走渾路之人的癖好了,也或許是兩者皆爲有之,對麼?志堅!”
這一番話可是把葉志堅給說服了,他不由得豎起了大拇指,讚道:“二叔果然慧眼如炬!”
葉志堅的讚許僅僅是讓葉天生略微一笑,倒不是說這讚許沒有搔在他心田裡,主要是像這樣的話語,他兄長葉天雲已然對他說了一輩子了,這老子說完兒子說,即便葉天生他再喜歡聽好話,也得鍛煉出免疫力來。
這凡事不能有習慣,一旦習慣了,取而代之的恐怕就是麻木!
葉天生倒是沒有自謙,但也沒有坦然,只是很巧妙的換了一個角度把話頭又引回到了這酒樽的來歷之上。
巧婦還難爲無米之炊,他葉家白紙扇葉天生即便再慧眼如炬,但是若不知道這酒樽的前因後果,恐怕最終也只是一個盲人摸象的過程。
於是當葉志堅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把前因後果和自己與老賴、宋端午二人的交流過程一絲不落的都和盤托出的時候,葉天生在沉吟了片刻過後,突然坦然的莞爾笑了出來。
他這一笑不要緊,可把葉志堅給笑納悶了。
“志堅啊!他這是在向你表態啊!”葉天生頷首輕笑的說了這一句,於是葉志堅更納悶了。
於是葉天生便接着解釋道:“這酒樽啊,最初在古代的時候,本來就是權貴的專屬物。樽者,尊也!這宋端午送你這麼個東西,雖然價值看不出來到底幾何,但是這意義卻大!不過我倒是從中看出個問題來!”
葉志堅忙問道:“二叔!到底是什麼問題?”
葉天生諱莫如深的一笑,道:“宋端午這是在事前安撫人心啊!”說着又嘆了一句,道:“暴風雨在來臨之前,總是會颳起信風事先通知海鳥的,而這個酒樽恐怕就是宋端午的這個意思!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葉天生這一番話讓葉志堅頓時陷入了沉默。這種沉默不是葉志堅對宋端午意思的恍然,而是在思考着宋端午到底會是採取什麼動作,能讓他事無鉅細的擺平方方面面。
要知道以前宋端午在插手任何事情的時候,可都是從來都沒有關照過外人的臉色的,而此時這犢子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實在是不能不讓人疑惑。
葉志堅想了半天,最後還是被直覺佔了上風,說道:“二叔!您可覺得,現在是和宋端午撕開臉皮的時候?!”
葉志堅這話是詢問的口吻,因爲這裡面畢竟還牽扯到一個項虞的問題,只要項家大小姐一天沒嫁出門檻,那麼葉志堅就一天不死心,更何況他比誰都明白,自己與項家唯一的牽扯,恐怕就是宋端午無疑了。
一旦死開臉皮,這可就意味着葉志堅再名正言順的走進項家,可就是千難萬難的事情了,而這也正是葉志堅雖然詢問自己這個當了一輩子白紙扇二叔,但口氣卻不甚堅定,甚至還有些惶恐的原因。
不過白紙扇畢竟是白紙扇,自然能想到了別人心裡去。
葉天生是葉志堅的親二叔,對於自己這個大侄子的心理自然拿捏的是十拿九穩,所以當他嘿嘿笑着,悠然的抿了口茶碗裡的上好毛尖的時候,就只說出了一句讓葉志堅倍感輕鬆的話語。
“志堅!無論幾虎相爭,則必都重傷!而我們,先要看戲的作壁上觀,至於說最後是不是坐收漁翁之利,這就看你了!”
葉天生不愧是個老狐狸,在開導了葉志堅心結的同時,也把這個不允許葉志堅逃避的皮球,又踢還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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