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麻子的脾氣可不是蓋的,他若是沒有真心服一個人之前,打死都梗着脖子說的就是他這號的人!
以前的他在社會上就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閒散的主,說好聽點叫做‘散仙’,說不好聽點就是散兵遊勇,否則的話他也不會因爲致人重傷而進了號子!
號子裡有句戲言,說是‘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雖然這句聽着足夠荒謬,但是邢麻子卻深諳其中道理,將抗拒從嚴的風格和精神發揚殆盡,否則他也不會在號子裡當‘紀律委員’一當就是好多年,直到劉雲長的出現!
所以說就是這麼一個油鹽不進的滾刀肉,在被宋端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弄了出來,滿心歡喜的指望着報答的人物,在看到衆多兄弟多多少少都會在功勞簿上出現,但惟獨沒有自己大名的時候,邢少卿雖然仍舊每天吊兒郎當,但心裡也是焦躁的。
此時的宋端午已經不是剛進號子裡時,那個讓洗澡就洗澡,讓喝‘水上漂’就喝‘水上漂’的人物了,那個犢子現在是讓邢少卿擡頭仰望的主兒,而後者在一邊思考着什麼時候能立把大功,也讓自己揚眉吐氣的同時。
另一方面整日的看着三哥威風八面,自己頓時也有點‘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感覺!
所以當邢麻子的識相被眼前這個惡漢所不齒的時候,被內外兩層火烤的足夠焦躁的邢麻子當時就惱了!
“你什麼意思?啊?什麼意思?”
面對邢麻子的質問,那個惡漢倒也絲毫不懼,白眼一翻的理直氣壯說了一句:
“沒意思!”
這可是一語雙關,一則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二則又在嘲笑邢麻子的無理取鬧,而吃了一個軟釘子的邢麻子在看了看身後的林小澈時,不覺間臉上就有點發燙了!
這也難怪,自己拐帶人家好孩子出來幹壞事,結果沒弄成功反倒吃了癟!這可讓邢麻子有點下不來臺了!
“我操!”
惱羞成怒的邢麻子,伴隨口中污言穢語的就是揚起的巴掌,只是揚起來容易,落下去卻難,而就在邢麻子騎虎難下的時候,湊巧的是林小澈卻一把握住了邢麻子的手腕。
這下可不光是給他解了圍,更是救了場!邢麻子長噓口氣的時候也在暗暗慶幸,索性借坡下驢的他雖然看向林小澈的眼神帶着點欣慰的成分,但是這感情歸感情,表面功夫還是要做足的!
“你別拽着我!你鬆開,看我不打死這個狗眼看人低的傢伙!”
邢麻子一邊嚷嚷着,一邊朝着那惡漢的方向使勁兒,但是不時回頭拋給林小澈的眼神卻與他的言語和行徑背道而馳!林小澈是什麼人,那心思玲瓏的估計也就只比宋端午少了一竅而已,他哪裡會看不出來邢麻子既想當biao子又想立貞節牌坊的意思!
所以當林小澈頗有點無可奈何外加哭笑不得的配合邢麻子演這齣戲的時候,殊不知他倆的行徑已然被人通過門口的監控,觀察的一清二楚。
但是也不知道是邢麻子的演技不好,露出了破綻,還是那惡漢的背後當真有手眼通天的大菩薩!
惡漢斜着眼睛看着邢麻子和林小澈在這裡鬧妖,臨了撇了撇嘴,說了一句:“你倆要麼打,要麼滾,要鬧的話,回家鬧你媽去!”
這一句話可是把林小澈和邢麻子都說愣了,兩個人誰都沒動!半晌過後首先反應過來的林小澈苦笑着鬆開了邢麻子的手,說道:“邢哥,你看咱倆這還走麼?”
林小澈說這話的時候是笑意吟吟的,如果熟悉他的人在場,一定會發現此時林小澈的笑容,赫然正是他和周亞夫扮‘黑白無常’出去做事時,所展現出來的。
典型的笑裡藏刀和不懷好意的感覺。
而邢麻子卻不同,他緩緩的放下了揚起的巴掌,面目陰沉的說了一句:
“走?不走了!”
“正有此意!”林小澈笑道,只是當這二位戰鬥力都不怎麼強,但偏生脾氣卻都倔強的男人眼神裡俱都透露出怒火的時候,夜妝會所的小門卻從裡面打開了,呼啦啦一下子涌出了一二十號子人。
俱都是清一水的人高馬大的惡形大漢!
“要打?可以!不過讓你倆死之前得知道,這裡可是你們能撒野的地方!”
那惡漢甕聲甕氣的說道,顯然他剛纔的臨危不懼是有恃無恐啊!
邢麻子和林小澈當然不是周亞夫那種一根筋的憨貨,十分懂得審時度勢和識時務者爲俊傑的這二人一見這陣勢,不約而同的都甩給對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這一二十號子人雖然不怎麼多,但是往這一杵的氣勢卻是不凡,更何況都是人高馬大的惡形大漢!如果李鯨弘在這裡的話他倆當然不懼,因爲這些人還不夠李鯨弘熱身的,而如果周亞夫在這裡自然也不打怵!
有那個人形肉盾頂着,邢麻子和林小澈只要下黑手就行了!可是眼下的情形卻是一個是連架都沒打過幾次的書生,一個是戰力一般的資深勞教人員!
當這倆人組合在一起的時候,情形當然不容樂觀,而且還別忘了,邢麻子現在腦袋上頂的可是保外就醫的名頭,如果在外面出了事又被送了回去,那麼擔責任的不光有宋端午,還有李響和看守所王所長!
這可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感覺,否則的話宋端午也不會把燙手山芋邢麻子交給劉雲長管轄了!
那一二十號子惡形大漢倒也沒動手,只是俱都抱着膀子看林小澈和邢麻子在這裡演跳樑小醜。
不過有句老話,叫輸人不輸陣!
面對這陣仗,邢麻子和林小澈知道這人是肯定輸定了的,但是這陣仗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輸,所以當二人不約而同的將武力戰術轉變爲口誅筆伐的時候,卻不成想反倒收到了意外的效果。
“行!你們真行!人多欺負人少是不?行!你們給我等着!等我把我三哥叫來的!等我兄弟過來了看我不掃平你這裡的!”
從動手改爲動口的邢麻子一邊罵罵咧咧的嚷道,只是邊說邊往車子那邊退卻!
宋端午是什麼樣的爲人邢麻子當然再清楚不過,雖然他嘴上說的氣勢如虹,但是打電話的姿勢卻只能裝樣子,因爲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一說,都不用說宋端午,就連金牌白紙扇賴蒼黃都會二話不說的先臭罵他一通!
這倒不是怕麻煩什麼的,主要是這事說出去丟人吶!
嫖-客還未進青樓的大門,就先跟**打起來了,這事若是傳出去,估計就連宋端午都得被人笑死,所以當十分清楚各種關節和利害關係的邢麻子帶着林小澈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溜之大吉的時候,卻不料領頭的那惡漢看着他倆那窘迫的樣子,鄙夷的多了一句嘴:
“你三哥?就是你爸來了,都不好使!你以爲你姓李吶!”
這話是擠兌人的話,對方一二十號子人就那樣人五人六的站在那裡,顯然是沒動手的意思,而論道打嘴仗的環節上林小澈當然不能再輸了,只是當他接着話題反擊道“沒錯,我是不姓李,我三哥也不姓李!但是你信不信,我報出我三哥的名號來,只要是在上海走江湖討生活的,就沒人不知道的!”
林小澈這話是吹的說的,如果宋端午在這裡,保不齊連他自己都會羞死,可是這打嘴仗講究什麼?不就是一個連蒙帶唬麼!
所以當林小澈豪氣萬分且牛逼烘烘的擺出個大尾巴狼的姿態時,對方果然接着話題問道你三哥究竟是哪根蔥!
宋端午可是林小澈的偶像!在一聽之下當即就怒了,他學着邢少卿的口吻說道:
“行!你有種!你給我聽好了,我三哥就是堂堂的浦東風投市場部副總,在寶山區跺跺腳土地抖三抖的宋端午,宋三哥!”
名頭很小,但被吹噓的很大!
這本普普通通的名頭,在林小澈裡這裡則好像變成了萬用的金字招牌一般,可是就在邢麻子一個勁兒的示意林小澈別吹過頭了的時候,只見那惡漢聞言一愣,緊接着就是連話都沒說的扭頭進了會所裡面。
這又是鬧的哪一齣?!
於是就在邢麻子和林小澈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對方說風就是雨的行徑時,卻不料剛開頭的那惡漢又從小門裡鑽了出來!只不過與前一刻不同的是,剛纔那是惡行惡相,而此時眉開眼笑的卻是笑的那麼的憨態可掬!
那**手一揮,一二十號子人立馬消失的乾乾淨淨,而這惡漢則三兩步的走到了邢麻子和林小澈的跟前,在他倆疑惑的目光中一把抓住了兩個人的手,親熱非常的握手道:
“哎呀,哎呀!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啊!早說你們是宋三哥的人啊,你看這事鬧的!誤會,都是誤會!不瞞兩位,我們家老闆跟宋三哥是老相識了,關係好着呢!這不我剛請示就被罵出來了!老闆說了,凡是宋三哥的人一律都是自家人享受最高待遇,沒說的,來,兩位請移尊步裡面請吧,一會兒我和我家老闆親自給兩位賠不是!您二位看怎麼樣?”
那惡漢說完,就一臉笑吟吟的等候他倆的迴應,而邢麻子在緩過了神來看了林小澈一眼時,兩個人除了能從對方雙眸裡讀出不可思議外,同時也能看出對方心裡所想的!
“三哥這臉可當真是江湖VIP,走到哪都好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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