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剛過完農曆新年的人們來說,三月份正是個雜花生樹、羣鶯亂飛的季節,可就是這麼個本該給人以希望的時候,卻發生了這麼件讓宋端午感到五雷轟頂的事情!
宋端午他撂下了電話,沒有歡笑。這點就連他身旁的程璐璐都感覺的出來,剛纔還熱情似火燒的郎君在片刻過後就又出脫的如此生人勿進!而當宋端午將自己的手臂從璐璐的胸口抽出,親自給劉雲長滿上的時候,他先是看了一眼仍舊不知情的劉雲長,而後嘆了口氣。
“劉二哥,我剛纔好想聽你說,有個老頭曾經對你有恩,可有這回事?”宋端午端起酒杯碰了下,淺抿一口的說道,只是眼神卻一直在偷偷打量着劉雲長的神色。
劉雲長一聽宋端午說到這裡,頓時眼放精光的就是一頓大侃特侃,期間雖然把自己的種種落魄都輕描淡寫的撇過不談,但是唯獨對老頭那一塊那是讚歎非常!宋端午看得出來劉雲長這是發自真心實意的感情,否則的話這個不善言辭的漢子也不會一說至此就口若懸河。
更何況宋端午已然能從他的眼神裡看出點‘士爲知己者死’的悲壯情懷,而這一點也正是宋端午看中,並想要的。
劉雲長的話語雖然邏輯性不怎麼強,但是其具體的細節和關鍵地方卻都說了出來!老頭、水果攤、東北腔、菸袋鍋子再加上那一顆跳動的熱心腸,宋端午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展老頭,可是就是這個救過宋端午的命,幫助過劉雲長的老漢,卻在幾分鐘之前永遠的撒手人寰了!
這怎能不讓宋端午感到心裡一陣空蕩蕩?
“嘿,有機會一定要報恩,這樣的好人可不多了!”劉雲長顯然說到了唏噓之處,端起酒杯就是一飲而盡。
宋端午看着劉雲長的姿態,沒來由的心裡一陣不舒服。
“如果我說,這個情恐怕你要欠一輩子了,你會怎樣想?”宋端午也是一飲而盡,不過不是拿酒杯,而是對着瓶子吹了一瓶後,像是有心事一般,嚇壞了在一旁的程璐璐。
劉雲長明顯一愣,他顯然沒有意識到宋端午話裡的含義。
“三哥,你這是啥意思?”劉雲長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問道,眼裡寫滿了不解。
宋端午將手中的喜力瓶子重重在桌子上一頓,拉過了劉雲長的脖子就在他耳邊沉痛的說了幾句。
劉雲長愣了,呆了,傻了!
直到宋端午離開了他耳邊的時候,他還保持着那個身體前傾的姿勢,而當他眼裡的震驚逐漸轉化成悲痛莫名的時候,這貨一邊嘴裡魔怔的叨咕着“這不可能,不可能”的時候,就像下意識的站起來!
“你給我保持冷靜!一切都聽我的!”宋端午一把拉住他後,又在他耳邊低聲道:“這件事咱倆去看看,別打擾別人!記住,你劉雲長是要報恩的,不是要當孝子賢孫的!”
說罷,宋端午起身在程璐璐和賴蒼黃的耳邊各自說了幾句,而那二人俱都是笑着朝宋端午擺擺手,顯然這犢子又編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宋端午的話在劉雲長聽來可謂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對於展老頭的這個噩耗,他知道自己是痛心大過於悲傷的,但是不知道怎麼他卻偏偏以一個親人的身份去看待這件事情,所以當劉雲長意識到自己確實失態的時候,他就已然跟在宋端午的身後出了包廂。
方寸已經有點亂的劉雲長知道此時跟着宋端午行事準沒有錯,而他終於也知道,宋端午之所以能夠領導自己,也不是一點道理沒有的。
走在過道里的宋端午一邊禮貌的應承着索菲亞員工的問好聲,一邊在向劉雲長面授機宜。其實話語裡的意思很簡單,如果展老頭的死亡是自然現象的話,那麼他倆所要做的事情就只是安慰家屬和弔唁那麼簡單的了!可是若不是這樣的話,那麼宋端午恐怕就要通過具體的細節來想想辦法了,這也就是宋端午最擔心的地方。
如果是第一種的話,宋端午倒是不介意劉雲長在展老頭的牌位前哭上一把,可是如果是第二種的話,那麼劉雲長若是敢掉一滴眼淚,宋端午絕對沒有二話立馬一腳將其踢出門外!
自己恩人在遭受不測的時候,首先想到的不是報仇而是哭泣的男人,是不值得去刻意培養的!這是宋端午真正的心思,也是他在聽聞噩耗後的第一反應。
懷揣着好幾種應變方法的宋端午和隨時聽命於他的劉雲長徑直的來到了索菲亞的停車場,可是剛剛站定的時候宋端午就面帶悔恨的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大有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操!遇上大事你就開始出紕漏了,這以後不改的話那不得被人玩死?!”宋端午罵着自己道,不過當他略微一尋思過後,就用那款老舊的諾基亞撥通了一個電話。
不一會兒宮嘉希就小臉紅撲撲的下來了,一邊掏着車鑰匙,一邊埋怨宋端午打攪了他喝酒的興致,可是當宋端午和劉雲長坐上宮嘉希的那輛三菱帕傑羅的時候,宮嘉希就明顯的發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
宮嘉希的工作核心之一是什麼?不就是對上面的領導察言觀色嘛!所以當他很迅速的察覺到了宋端午和劉雲長的臉色不對的時候,眉頭微皺的問道:
“怎麼回事?”
宋端午簡明扼要的將事情一說,宮嘉希立馬的打火發車,飛也似的奔向了醫學院附屬第三人民醫院!
“操!出了這麼大的事也他媽不第一時間跟我說,真他媽不拿我當兄弟!”
這是宮嘉希一邊全神貫注的開着車,一邊在路上對宋端午絮絮叨叨的埋怨。顯然他把宋端午的事情當成自己的對待了。而就在這位市委辦公室主任一邊拍着方向盤咒罵着路上那些個不開眼的傻逼擋路,一邊從座位底下掏出個蝸牛燈的時候,宋端午就知道這貨是真的急眼了!
宮嘉希這輛車是政府的牌照,可是政府的車放上警燈叫路這是個怎麼回事?!感情還真當自己給部門要員開路呢啊?!宋端午知道若是被明白箇中道理的人舉報了,那宮嘉希的處分絕對沒跑的時候,這個面色沉重的犢子就拍了下宮嘉希的肩膀,說了句:
“謝了兄弟!”
“謝個**毛!”眉頭緊鎖的宮嘉希嘴角一撇,說道:“老子就是沒讓宋寒食那傻逼給我空投個裝甲車過來,否則我非得壓死那幫擋路的傻逼不可!”
說罷,一邊喇叭長鳴,一邊油門到底的將車子硬生生的從車流中擠出條路來!看得出來宮嘉希這貨雖然在政府部門裡乾的是八面玲瓏、處處圓融的差事,但是在骨子裡,卻還真有點猛虎硬爬山式的血性!
其實宋端午之所以不叫別人開車,而叫宮嘉希出來是有目地的。還是那句話,如果展老頭的死是正常死亡的話,那麼宮嘉希的作用明顯也就侷限於一個司機的身份,可是如果不是的話,那麼宋端午帶他出來就有了用武之地了。
要知道宮嘉希的身份,無論是放在什麼樣的事情上,都會使對方忌憚非常的。自古以來民不與官鬥,宋端午就是利用宮嘉希這個官衣的身份來壓制對方!
展鵬程是什麼人宋端午太清楚不過了!那就是一個只會動拳頭,而不會動腦子,且做事從來不瞻前顧後的莽夫而已。如果說展老頭的死真的和別人有關的話,那麼宋端午絕對敢打一萬個保票展鵬程會發了瘋似的報復!可是有宮嘉希在場卻不一樣了,一來可以不讓失去理智的展鵬程亂來,也可以讓其在中間調節。
自己和展鵬程的身份太過於敏感,這個時候無論是出來討個說法還是報復都不適適宜,但是很顯然,身穿官衣的宮嘉希就是最好的選擇。
至於說劉雲長,宋端午可不想讓他過早的露面,因爲對其另有大用,如果展老頭真的是意外而亡的話,那麼宋端午則剛好利用劉雲長跟誰都不甚密切的關係從中謀劃。
這是個能將所有事情都想到全面的狠犢子,而這點也正是他無往不利的地方。
宮嘉希用不要命式的速度和不講理式的風格,在車流中硬生生的擠出了條道路。可是就在他們就快要到第三人民醫院的時候,卻不料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
三菱帕傑羅和一輛大紅色的minicooper因搶道產生了刮蹭現象!
“**媽!這他媽小三兒開車就是個晦氣!”宮嘉希剎住了車,拍着方向盤狠狠罵了一句就下了車,而從那輛minicooper的駕駛席上伸出的那個腦袋可以看出,這開車的女人不僅年輕,而且一臉的風sao相!
“你瞎啊,你會不會開車啊,搶你媽搶啊???”
這時從minicooper的副駕駛上下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半百的歲數普通人的身材,但惟獨額頭上的一道明顯的疤痕彷彿在訴說着他的不講理,而事實上他下車後的第一句話,也恰恰證明了這點。
“別跟傻逼計較,正事要緊!”
宋端午和劉雲長下了車後,就對着宮嘉希說了一句,可是宮嘉希也不知道是因爲酒勁的關係還是因爲突發事件的鬧心,總之當他一擺手對宋端午說道:“你倆先去,我隨後就到!”的時候,這貨就已然摘了眼鏡將手指關節捏的嘎巴作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