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端午的話無疑是一盆涼水兜頭全都澆在了韓絮的腦袋上,打死這個女人都想不到這個她想勾搭的犢子,竟然是個敢裝兩面三刀的傢伙,而她的這種無異於熱臉硬貼冷屁股的行徑,一是給自己自討沒趣,二是也讓宋端午這個前一分鐘還是天使,後一分鐘就變惡魔的小子笑到樂不可支。
其實不是宋端午真的不認識她。相反地作爲一個記憶力向來十分出色的男人,他從二十四號那夜坐在路邊裝苦逼開始,就已然記住了這個女人的相貌,而他之所以會如此清楚,原因不是他對韓絮感興趣,而是宋端午認爲,才隔了一夜的時間身旁就已然換了男人的女人,對他來說,吸引力甚至還不如路人甲乙丙丁來的更有可能。
韓絮掛不住面子的扭頭就走的行徑,就像把這場鬧劇最終推向尷尬的催化劑,那個本想跟白娘娘套套近乎的王胖子,當被韓絮硬拽着遠離這裡的時候,這才朝着宋端午和白娘娘一陣獻媚式的訕笑,也不知這笑容是想討好任何中年男人見了都會心動的白娘娘,還是爲她的那個‘警備’牌子前面的權力和後面的關係低眉順眼。
“白姨!你那是啥牌子,光寫着‘警備’兩個字就這麼牛逼?!”宋端午剛出車門的時候不小心碰了下頭上的傷口,本來在人前強裝淡定的他,這回總算看到那二人走了,這才疼得他直吸冷氣。
“這是‘警備牌’,裡面又分爲兩個等級。一級警備車牌。車牌爲紅底黃字,下方有警備發放單位編號,一般爲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領導同志的前導車。發放較少,既爲一級警備,有權對通過路段進行管制。碰到掛此類警備車牌照的小車儘量離遠點,因爲很多駕乘人員配有槍械。在這種地方,你妨礙人家對道路的使用,保不齊給你安個什麼罪名讓你自然消失。呵呵,路上碰到的機會也不是太多,因爲很多時候他來了,路也封了。這個二級警備就差得多了,車牌爲紅底白字,下方爲警備發放單位編號。一般爲中央,國務院,四總部各部委使用,發放較多,可享有特殊通過權力。比如駛入禁行道路,逆行駛入單行道路等。警察不能隨便攔。而且,很多憑關係的都能弄得到的。”白娘娘見宋端午對這個看着不起眼,但卻真的嚇人的牌子感到好奇,就不厭其煩的開始解釋道,因爲她知道能對這東西感興趣的,都是渴望權力和勢力之人。
“還是白姨路子野!”宋端午聽後不禁說了這麼一句,語氣裡雖然有些調侃的味道,但是他卻清楚自己心裡想的是什麼,那可包含了太多的東西,其中主要的則是深深的渴望和強烈的志氣。
可是白娘娘那是誰!那可是生在蘇北,長在中原,最後名動黃浦江的一條翻江倒海的白蛇精!宋端午那段話裡的意思她自然不會聽不出來,再者說,怎麼着白素貞也當過宋端午一段時間的後媽,當年憑着自己的一系列手段,逼得三貓的母親遠走高飛而且還沒有落得半分埋怨,可見這爲人處事的功力,更何況眼前這個走的路還沒有自己過的橋多的年輕人,自然就更沒有不瞭解的道理!
白娘娘的手腕高超是不假,可是她卻忽略了一個事情,三貓的母親秉性向來善良淳樸是不假,而且‘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的她也不願與白素貞起什麼爭執,可是這些並不代表着宋端午就全然似他的母親,即便是從他母親那裡繼承了一部分與世無爭的恬靜心性,可千萬別忘了還有他父親宋虎王的一部分基因。
如果說宋端午的母親如水般潤物無聲,他父親如火般沖天燎原的話,那麼他則更像是一塊包含着烈火的冰。如果說來人尚且溫和的話那麼他絲毫不介意以‘水’的這一面來與人交往,可一旦來者不善的話,那麼他也毫不吝惜自己內心的‘火熱’,而且他還有將水化爲油的功力。
“呵呵,可是話說回來,你白姨我就算是路子再野,也弄不到這東西的,雖然說都作廢了,可畢竟這牌子還是太敏感的。”白素貞同宋端午邊走邊解釋道,不過她稍微思索了下之後,還是微笑着說道:“那牌子是假的,找熟人的話一百元三張,呵呵,要多少可有多少。這也就是騙騙不懂內情的傻子有用,若是敢在執法部門面前亮出來,那才真是沒事找事呢!”
說完白娘娘淺笑兮兮的彷彿在笑着自己又充當了一回騙子一樣,頗有些得意。
可是就在白素貞的得意之情還沒有消退的時候,宋端午這犢子終於開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而就這個想法,不禁讓白娘娘再次體會到了要在宋端午面前謹言慎行的忠告。
“白姨,那個牌子我想要,您不會摳門不給吧?!”宋端午突然沒來由的冒出這一句,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你要這做什麼啊?再說你又沒有車,這又是個假貨!”白素貞好奇的睜着美目,一臉的不解之色。
可宋端午狡黠的一笑之後,白娘娘本能的感覺到了不妙,可就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宋端午就已然開了口:“白姨,就如您所說的,一百元三張,要多少有多少,那您還在乎這一個做什麼?別不會是白姨騙我的吧?!我想以白姨這麼大的手段,就算是個真的,您再弄到一個不也是輕輕鬆的事情麼!”宋端午停頓了下,偷偷瞧了下白素貞的臉色,發現並無異樣後,這才略有調侃的說:“至於車方面嘛,二手自行車市場有的是,隨便弄一輛騎騎不就完了!所以說了,瀟湘姐的車雖然我是不用賠的,可是我怎麼也得拿出點誠意來不是。”
拿着別人的東西送禮,這借花獻佛可沒有這般做的。可是卻偏偏宋端午做出來了,而且送的還是一家人的東西。
說完,宋端午一臉得逞的面容就向商場裡走去,留下一個自討苦吃的白娘娘在門外略顯呆滯,可是就在宋端午那一腳還未跨進商場門的時候,白娘娘突然的一句卻又讓宋端午如墜冰窟。誠然,如果說白娘娘是一直小瞧了宋端午的話,那麼反過來的就是宋端午還真沒想到她竟然還留了一手。
“三貓,我是不會給瀟湘買那麼貴的東西的,所以,你撞壞的那輛法拉利F430可不是你瀟湘姐的哦!”
宋端午愣住了,他沒想到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對於這個兜裡頂多連現金帶銀行卡總共加起來也到不了五位數的犢子來說,十幾萬已經是一個高不可攀的數字,所以就更別提那幾百摞人民幣了,可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撞壞了總是要賠的,所以宋端午在一想到自己突然沒來由的就背上了上百萬的債務的時候,就不禁感到一陣陣的絕望。
說完那句話的白娘娘終於走了上來,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的又跟宋端午並肩而行了。當可憐的三貓清醒過來,已經一臉晦氣的跟着白素貞真正進入到這個上海最高檔的商場之一的內部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這次又跟白娘娘鬧了一個平手???如果說曹雪芹先生寫的那段‘劉姥姥進大觀園’的字面意思,是比喻沒有見過世面的人來到陌生新奇的花花世界,既可用來揶揄那些見識短淺、孤陋寡聞的人,也可用作自謙或者自嘲的話,那麼現在的宋端午則囊括了上述的所有種種。
當這個來自東北的小刁民已經自不量力的以爲自己真正融入到了這個城市裡的時候,可就在他此時站在的此地,他卻十分羞愧的意識到了終究還是離這個城市太過於遙遠,先不說那些來來往往的穿的已經超乎於宋端午審美觀點的紅男綠女們,就單指那些店鋪五花八門的英文字母和全都叫不上名字的品牌,就已經堪堪沒有摧毀宋端午那砍人放血都不曾眨眼的強大氣場。他甚至做夢都沒想想象過自己能進這樣的地方,而這個有如劉姥姥第一次進大觀園的犢子,如果說昨夜聶小纖給他帶來的是‘柔情漸欲迷人眼’的話,那麼此刻的他體會的則是‘眼花繚亂不暇接’的感覺。
白娘娘在一旁靜靜的觀察着宋端午的一舉一動、一驚一笑,立場十分客觀也十分獨到。她帶着三貓來此的目地主要有三,最主要的是需要宋端午在幾日後幫自己一個忙,次要的則是藉由此行來達到觀察的目地,而這最次的則是作爲一個長輩對晚輩的一點補償,雖然她知道宋端午不需要這個,可是在她內心深處還是希望給自己一個理由和藉口的。
想到這裡的白娘娘不知怎地突然覺得三貓竟然有了一點可憐,她甚至都不敢去想如果瀟湘和三貓的際遇交換下後,又會是個怎樣的場景!這點,白娘娘頭一次的承認自己不如三貓娘。
“三貓,我帶你來這裡不是讓你出洋相的,別忘了,你是宋執鉞的兒子!”帶着點同情的白素貞伏在宋端午的耳旁,輕聲說了這一句。可是本以爲自己這次的行爲是個錯誤的白娘娘,當看到宋端午聽了那個名字的反應時,就已經知道自己的擔心多餘了。
那個驟然蛻變的眼神,已然沒有了土氣、俗氣、窮酸氣,有的只剩‘西北虎王’式的凌厲,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