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已經在大慶殿中等待許久,身上的袞服隨着他的來回走動輕輕飄起,絲綢的質地就是這樣的輕盈,還好有三才在後面跟着不時的幫他繫緊腰帶。
彭七作爲儀仗使穿着威武霸氣的全身步人甲,這是一種全面包裹的鎧甲,算是軍械司的新產品,用的依然是鐵片鍛造而成,但每塊步人甲鐵片都是經過更爲先進的冷鍛技術,這其實就是後來出現的鐵浮屠,只不過相比鐵浮屠這套步人甲的防護性能更高,但也更重。
關於板甲的研究,已經被提上了軍械司的日程,板甲比起步人甲來更加的輕便,也更堅固,而且最重要的是省錢減少生產成本。
但是板甲的工藝卻遠比冷鍛甲更加複雜,鍛造大型弧型金屬的技術和冶金技術在大宋還不是很成熟,將作監和軍械司兩部正在進行激烈的比賽,誰先製造出來板甲就會獲得趙禎的獎賞,而且會成爲兩處合併之後的領頭人。
將作監即和軍械司將要合併,成爲大宋的新衙門,武備司。
而夷山上的軍校也將正式更名爲軍武院。
這是一次大膽的嘗試,從將作監中把軍士相關的部門抽調出來和軍械重組,並把剩下的部門劃歸到行政中去,這是特事特辦的新制度,只要能提高效率,趙禎就會做出改變。
並且這一提議得到了絕大多數的朝臣稱讚,畢竟誰也不想辦事的時候跑錯衙門,這下好了,裝備事宜就去武備司,其他的都去將作監。
彭七身穿厚重的盔甲站在太陽下熱的直冒汗,還是三才機靈,小跑着到他身邊道:“你這傻子,就不會在大殿的廊柱下待着?非要在御階下逞什麼能?”
彭七憨憨一笑拍了拍腦袋:“還是你想的周到,俺這就涼快涼快!”
但當他剛剛轉身便看到三千人的親衛都站在烈日之下,又趕緊回到原位:“還是算了,俺們這幫人都是官家的親衛,他們又都是俺的老部下,豈能讓他們站着俺一人獨自涼快的道理,即便官家不怪罪,俺自己也瞧不起自己!”
三才也不再規勸,微微一嘆隨即轉頭道:“俺這就給官家說說,看能不能給準備點冰飲子,這麼站下去鐵打的人也吃不消!”
彭七抱拳道:“那就多謝大官了!”
“跟我客氣啥嘞?!”
趙禎得到三才的提醒纔想起大殿外的儀仗士兵,忍不住在心中埋怨起自己,這些儀仗親衛都是從東宮跟隨自己多年的老兵,幾乎是嫡系中的嫡系,是他們到彭七面前請命自己才用他們的,否則誰願意把自己的親衛送到太陽底下曬着?
趙禎走到大慶殿的門口看着太陽下依然如標槍般挺直的親衛微微點頭道:“給讓宮中閒着的內侍宮女給他們送去六尚局的冰鎮梅子湯,要是有一箇中暑朕拿你是問!”
“奴婢這就去辦!”三才和陳彤大聲招呼就親自去六尚局了,他是和這些親衛一起守護過東宮的,要說沒感情那是不可能,現在官家下旨,那還不麻溜的準備?
現在的上四軍也不比之前了,經過親衛司的改造,捧日,天武,龍衛和神衛都是禁軍的精銳部隊,是禁兵中的上兵,東京城的百姓把這種接受過親衛司改造行新軍禮的上四軍叫做:天子四衛。
今天捧日,天武,龍衛,神衛齊出接管了東京城的防務,雖然他們不能在官家的面前充作儀仗,但是依然是代表官家的臉面,可不能讓遼朝和党項的使臣看扁了!
百姓們看着威武的四衛禁軍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再也不覺得遼人和党項人猙獰,反而覺得他們確確實實的就是蠻夷,瞧他們的侍衛都穿戴的什麼東西,獸皮,彎刀,頭髮還是地中海,看着就讓人噁心,比起天子四衛簡直就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有了榮譽感和歸屬感的四衛禁軍頓時覺得百姓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即使不是在站班百姓也不在會用看賊配軍的眼神看着自己,而是眼神中充滿了崇拜,百姓崇拜軍人,這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最少證明這個國家的人開始從尚文開始變得尚武,這中精神上的改變首先感受到的不是宋人自己,而是前來觀禮的遼人和党項人。
他們首先感受到的是大宋的軍民變得不一樣了,以前的別說是老百姓就是禁軍見了草原的武士都會不自覺的躲避眼神的接觸,可現在卻直愣愣的盯着他們身上的要害部位一個勁的看,這是什麼?這是威脅!
要是擱在以前大遼的武士早就不服氣的上去找茬了,可現在卻敢怒不敢言,原因無他,街道上站滿了這樣的士兵,彷彿大宋的禁軍都吃了仙丹脫胎換骨了一般。
他們的模樣被四衛看在眼中露出了微微一笑,而百姓更是覺得長臉紛紛從腳店正店端來飲子請他們解渴,但四衛禁軍解釋微笑決絕,宿老上前拉住虞侯的胳膊道:“這位虞侯請了,小老請您用茶!您的手下可是給咱大宋長臉了!”
虞侯是從軍校畢業的第一批學員,還在實習期的他趕緊道謝:“老丈這說的是哪裡話,漲大宋威儀乃是我輩指責,萬萬當不起老丈的誇獎,實乃官家的皇恩所致!這茶水您還是留着自己喝吧。”
見虞侯不肯喝茶,老丈生氣的說道:“你要是不喝,您手下的兒郎們也不會喝,看看他們在日頭下站了多久,可憐喲!”
虞侯無奈的接過茶水道:“老丈莫要生氣,我喝下就是,只不過這算不得什麼,咱們兄弟可都是這樣過來的,別說是兩個時辰就是四個時辰也站過,練得就是耐性和定力!”
虞侯的話剛剛說完就被人拍了一下:“哪那麼多的話,這也是你能說的?忘了咱軍武院的規矩?我看你是想去禁閉室裡待着了!”
聽到禁閉室三個字虞侯頓時身體一顫:“別!狄校尉,您大人大量就當我什麼都沒說,他不過是一老丈,咱大宋長者絕不會是遼人党項人的內應。”
老丈聽了也是連連點頭:“說的是啊!老漢哪可能是遼狗的內應!只不過是見娃娃們幸苦,特來送些茶水慰勞而已!”
狄青笑道:“那是狄某多心了,不過軍武院有章程,不得對外人談及院內事宜,老丈還請原諒則個!”
“原諒!當然原諒!將軍說這樣的話就過了,只是您看這茶水……”老丈說完便舉了舉手中的茶碗。
狄青抱拳點頭道:“那就多謝老丈和諸位了!”
人羣一下子發出熱烈的歡呼,似乎這些禁軍中有他們的後輩一般,熱情的給站班的軍士遞上涼爽的茶水。
虞侯輕輕的說道:“什麼時候百姓對咱們這些賊配軍如此熱情起來?”
狄青感慨道:“就如官家說的那樣,要想別人瞧得起你尊重你,你自己必須先站起來,現在咱們算是在百姓面前站起來了,可什麼時候能在遼人面前站起來?”
“我相信早晚有一天咱們能在党項人,遼人面前站起來!官家不是帶着咱們在文官面前站起來了嗎?連文官都尊重我們,何況那些蠻夷?!”
虞侯的話讓狄青微微點頭,官家果然是說到做到,自己臉上的黥面也不會在人前微微發熱了,要想在遼人和党項人面前站起來,嘿嘿……還是要靠實力說話,只有利箭能使得他們閉嘴,唯有屠戮才能使得他們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