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太陽還未升起,但陽光已經穿透了地平線出現在了高原上,大宋的將士有些不習慣,因爲這裡居然比中原要晚上一些纔看見太陽。
不少的士兵按照以往的習慣睜開眼起牀,但外面依舊是一片星空,穆修已經在軍中巡視,任何他看到打瞌睡的人,都會上去一頓臭罵:“都什麼時辰了?還是這般睡眼朦朧,若吐蕃人殺過來是不是連拔刀的力氣都沒了?!”
越是大戰之前越不能放鬆警惕,這是穆修監軍多年的習慣,只有萬事俱備,才能應對所有突發戰況,這是大宋多年來軍中積攢下來的經驗,是不爭的事實。
楊懷玉稍稍有些頭疼,站在邊上的穆修聲音實在太大了些,不知爲何,這個文官的大嗓門居然比武將還要洪亮。
但沒人會質疑穆修的話,也沒人會埋怨甚至是怨恨他,因爲這個人是真正的愛兵如子,他是君子,說到做到,待人誠實,軍中將士願意把性命交付給他。
從上到下便是楊懷玉自己也佩服穆修的,因爲這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居然能輕鬆的完成所有的訓練,包括一早晨十里路的出操。
這對於一般的文官根本做不到,不光做不到,甚至是心存畏懼的,在他們看來遙遠的目標要比他們手持筆桿子拿一天都累。
文人自古便是如此,文縐縐的出不得體力,但到了大宋卻都奇了怪,文人一個比一個壯實,尤其是從軍武院出來的文人,身體好的快要趕上兵樣子。
看着又長又粗的黃銅色火炮從車廂中拉出來,楊懷玉的臉上便被笑容堆滿,這東西可是軍中的寶貝,看見它比瞧見府中的小妾還要親切。
穆修已經看到楊懷玉的樣子,笑着說道:“眼下大宋的武將分爲火器和兵器兩黨,便是堂堂的兵部尚書狄青也是如此,不知你楊懷玉站在何處?”
黃銅的炮身被磨得鋥亮,楊懷玉看着上面自己的倒影微微笑道:“某卻不是他們任何一邊的,火器自然是好的很,但卻不能缺少兵器的配合。
某承認火槍可以替弩箭,這是不爭的事實,但刺刀卻代替不得橫刀,在戰場上砍殺起來,還是橫刀更爲順手犀利。
刺刀在長,以刺擊爲主,橫刀劈砍省力,亦可刺擊,更可以格擋,經久耐用,白刃戰時乃軍中上品!
至於鐵槍,便自不用說了,對付騎兵,我大宋依舊以鐵槍組成槍林拒敵,後有陌刀爲撲殺之無上神兵!”
穆修看向了黃銅炮身上的楊懷玉道:“如此楊帥的意思是合而用之?”
“自然是合而用之!遠則火槍痛擊,近則橫刀長槍陌刀撲殺,此舉莫不所向披靡!”
穆修瞧見楊懷玉篤定的模樣笑道:“你可知永安軍,神衛軍此次爲何要作爲主力攻伐吐蕃?”
楊懷玉把目光從炮身上移開,盯着穆修道:“莫不是因爲其具裝火器之故?”
穆修點了點頭道:“然也!王韶統領永安軍,具裝火器,輔以兵刃,官家坐鎮四川路便是爲了等着他的捷報文書,如此一來朝堂之辯可終矣!”
楊懷玉微微感嘆道:“某之前便猜測官家可能親臨前線,卻不曾想是本着火器而去的,此次倒是要看看火器和兵器的高下,只是不知官家心中所想。”
嗚嗚嗚嗚……………………
吐蕃人的號角響起,這已經是積石關的吐蕃守軍第三次襲營了,昨天夜裡來了兩次,爲的就是讓大軍休息不好,也是在施展心理壓力。
但都被巡夜的宋軍用弩箭給擊潰,吐蕃人不知道,宋軍採用車輪戰的辦法進行防禦,晚上自有專人守護軍陣,敵騎來襲則弩箭齊發,三波箭雨之後便是重甲騎兵出營痛擊敵酋。
其他人早已睡的死死的,喊殺聲對於他們來說不是驚嚇,相反而是助眠,宋軍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況,在新兵進入軍中第一天的時候,老兵就會告訴他們這個道理,之後的無數次操演已經讓新兵的神經開始逐漸“大條”了起來。
只不過在聽到刺耳的銅哨聲後,睡覺的士卒便都會起來替代昨晚值夜的袍澤。
雖是兩軍交戰,但氛圍卻也是如同軍演一般,老兵的話說的很清楚,只要按照軍演的程序來,除非倒黴鬼死於意外,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吐蕃人浩浩蕩蕩的殺了過來,只不過這一次“迎接”他們的卻是宋軍的火炮,瞧見吐蕃人剛剛出了積石關的城門,宋軍的傳令官就準備舉起,卻被楊懷玉拉住了胳膊。
“發什麼癔症?!現在莫要開炮,等他們都出了關隘,過了標線再發炮也不遲!”
穆修點了點頭,昨天已經令八牛弩把標線釘在地上,白色的粉末在青黑色的草地上非常明顯。
這些白色的粉末乃是宋軍目測射程的地方,待吐蕃人過了白線,便可依照射程開炮,大大增加精準度。
吐蕃人的速度很快,當站在高處的哨探舉起紅旗的時候,軍中的傳令兵官也跟着舉起了手中的紅色小旗,隨即猛然揮下。
震耳欲聾的火炮聲響起,大宋的軍陣前端驟然響起一陣陣轟鳴聲,並且伴隨着一道道白煙的升起。
嗚嗚…………淒厲的呼嘯聲劃過了天空,在大地上再次發出一陣陣震顫,爆炸彈丸的威力開始體現,在接觸地面後彈丸伴隨着紅色的火光炸開,一時間吐蕃騎兵只覺得地動山搖。
無數的碎片如暴雨梨花般的飛散而出,把阻擋在面前的一切物體撕碎,開花彈的威力便是如此,以破片傷敵。
無論是戰馬還是上面的騎兵瞬間便被撕成碎片,遠一點的人甚至被爆炸產生的氣浪衝下馬背被瘋狂的戰馬無情的踩踏。
“實心彈!平射!”
隨着一聲聲不斷在宋軍陣地上傳播的吼叫聲,軍陣中的火炮也在極快的調整角度,實心的彈丸被填充到火炮之中,對着吐蕃人便再次開炮。
密集的彈丸如同一條條死亡射線,沒有人能阻擋住這股強大的力量,被擊中的吐蕃戰馬瞬間便被撕開,血水粘在實心的炮彈上繼續前進,不斷的收割着沿線吐蕃人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