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大宋的市場變得非常奇怪,民間商賈不光有了來自錢莊的資金,還獲得了大量的原材料,有了這些東西之後,他們便能開始大量生產貨物以對抗東城豪門的商號。
這些人都是之前和東城豪門對抗中堅持下來的商賈,他們終於能緩過一口氣開始再次生產了,而效果是顯著的。
這些商號生產出來的貨物價格並不高,質量也是不錯,東城豪門的商號自然頂不住壓力開始降價,事實上在他們無法壟斷貨源之後便開始了降價,因爲東城豪門已經預見了之後會出現的情況。
這是對他們極爲不利的,若是再度硬抗下去,最終的結果便是徹底深陷泥潭“欲出不能”!
當然他們也發現了這些原料的供給全部來自官營買賣和利國監,大量的原料放出沒人不會注意到來源。
東城豪門已經知道這是官家在背後“捅刀子”但卻沒有辦法,畢竟她們不可能前往皇宮控訴皇帝干預市場的行爲。
這些官營買賣和利國監根本就不在三司的控制和監督下,也不再朝廷的治下,唯一掌握這些的便是皇后以及她手中的五枚之權。
宮中的事情她們也是知道的,皇后手中的五枚之權經過改變已經成爲大宋官營買賣和利國監的實際控制者,當然皇后的動作也代表了官家的動作。
東城豪門的人即便是再愚蠢也不會向皇后求援,這等於是向皇帝妥協,不到萬不得已,東城豪門是絕不會妥協的,有了一次便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無數次!
正如趙禎所說,商場如戰場,兩軍交戰銳不能挫,即便是失去優勢也要拼死反擊,東城豪門絕對不會放棄抵抗,相反他們變得更加團結。
這段時間黑手和皇城司已經完全撤出東城的打探,爲的就是給他們創造機會,東城豪門對皇城司和黑手的瞭解遠超其他人。
但他們對死騎卻一無所知,死騎的能力和水平已經超越了黑手,畢竟他們是在前者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全新轄騎。
明面上的東西去掉之後,緊接着到來的便是暗處的波濤洶涌,這是趙禎的偷樑換柱之計,黑手和皇城司的撤離讓東城豪門鬆了一口氣,但他們卻不知道,黑手的人卻在進入其中。
東城是富人的聚居地不假,可也需要有尋常百姓進進出出,這裡是大宋的國都,尋常人當然可以穿越東城,或是在東城做買賣,事實上東城豪門的買賣並不是在東城,反而是尋常商賈會在東城開設商號。
這是他們的不爭,也是免去了在東城競爭產生的麻煩。
這段時間東城豪門的一舉一動都在死騎的監視之下,他們之間的頻繁往來自然也被趙禎所知曉。
因爲師橫不是宦官,根本無法出入禁中,唯一和趙禎見面的機會只有在宮牆之上,這看似突兀的場景但卻是最爲安全也是最爲不引人注意的。
原因便是趙禎這位皇帝極爲喜歡沒事登上宮牆俯視整個神都城,神都城宮牆上的闕樓也在不斷的加高,因爲闕樓的高度決定了神都城內其餘建築的高度。
除了皇宮和宮中的闕樓外,沒有任何建築能夠超越它們的高度,否則便有內窺禁中的危險,皇宮乃是禁地,豈能隨意內窺?
這是大宋多少年來的規矩,在國都還是東京汴梁的時候便是如此。
都說“高處不勝寒”,但在趙禎看來卻是“裝逼”,這只是高處的人無病呻吟罷了……當你走上高處的時候才能“一覽衆山小”。
看着手中的一疊情報,趙禎微微一笑隨手扔給師橫道:“看來他們是真的要團結起來了,這架勢打算把所有財富孤注一擲。”
師橫小聲道:“這幾夜來來往往的馬車就沒有停過,車廂和車軸之間的距離很近,依末將看不是運送貨物便是運送值錢的家當……”
趙禎點了點頭道:“這是打算集中財富,好啊!朕等着便是他們這般運作,當然他們也不可能把所有家當全部拿出來,這些人精明着呢!”
師橫有些摸不着頭腦,半天之後小聲道:“官家,他們到底有多少錢財?”
趙禎深吸一口氣:“從送到三司的賬面上看,他們的錢財已經萬巨之數,但朕不相信他們會老老實實的把真實賬目送到三司,背後到底有多少錢財,怕是難以想象!既然他們敢和朕較量,那就必定有本錢讓他們有恃無恐。”
師橫倒吸了一口冷氣,夜微涼,但卻無法澆滅他心中的“火氣”,這些人這麼多年來到底積攢了多少的財富?而這些財富都是如何來的?從他們對自己和部下們的拉攏便能清楚,這些錢來的“不乾淨”!
“官家,那需要末將動手嗎?”
趙禎毫不猶豫的揮手道:“不可,朕要的就是他們孤注一擲,要的就是他們參與到這場商戰之中,他們只會越陷越深,現在投入的越多,止損的代價便越大,這些人是不會輕易看着自己的財富消失一空的,“割肉”的痛苦你不知道……”
“割肉?”
瞧見師橫呆滯的模樣趙禎無奈的解釋道:“你賭過嗎?就像是一個賭徒,他擁有很多財富,但在這場漫長的賭局之中他不斷的追加本錢,和莊家對賭,本錢越多他的賭癮便越大,即便是知道輸的可能很大,但卻依舊在追加。
他已經不能收手,在輸的一敗塗地之前收手便算是“割肉”,也是止損的最好辦法,但他不會這麼做,因爲他總以爲那一點點虛無縹緲的勝算能給他帶來翻身的機會,能讓他一夜之間成爲最終的贏家。
可事實上朕的賭局是一場經過計算的賭局,無論他們怎麼賭,怎麼運作,即便是開始的時候贏錢了,也會在最後輸的一敗塗地,血本無歸,因爲這場賭局的規則是朕制定……”
晚風吹動旗杆上的旌旗,也讓趙禎的話語隨風消散,伴隨着晚風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師橫的背後已經溼透,他沒想到自己看着簡單的一場商戰居然處處殺機,而一切的一切都是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帝王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