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毀滅一件必須存在的東西,最好的辦法就是尋找另一件東西替代他們,趙禎要毀滅豪門,消除這些強大利益集團對大宋的威脅同時也不能摧毀大宋的基礎經濟。
趙禎發現自己現在根本就無法動手,這是一種帝王的無奈,以前的趙禎都是以大張旗鼓的改革來帶動大宋,但現在他不這麼激進了,眼下的大宋也不需要這般激進。
帝王術其實就是一種維繫之法,在亂時用猛藥大亂大治,在和平安定的時候就要用治大國如烹小鮮的手段來好生調理。
想要對付這些豪門,並且不損害大宋的經濟,最穩妥的方法其實就是利用帝王的權利進行鍼對性的經濟打擊。
而恰恰這一點是他並沒有準備的,趙禎是人不是神,無法處處兼顧,而且這些豪門商賈的手段太過隱秘,若是輕易被人發現也不會有今天的地位。
這些豪門商賈其實就是門閥之家的雛形,他們在走門閥的老路。
所謂的門閥其實就是門第和閥閱的合稱,指世代爲官的名門望族,又稱門第、衣冠、世族、士族、勢族、世家、巨室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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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爲有名的便是晉國六卿:趙氏、韓氏、魏氏、智氏、範氏、中行氏。魏晉時期有特殊地位。
他們既是地主也是東漢的累世公卿,他們的前期乃是經學世家等豪強世家,而大宋現在的門閥雛形不是地方豪強也不是經學世家而是商賈和舊勳貴,甚至還有宗室。
現在的大宋和魏晉時期不同,經學世家之所以形成門閥最主要的原因是九品中正制,雖說九品中正制上承兩漢察舉制,下啓隋唐之科舉但事實上他不過是兩漢察舉制度的一種延續和發展,“遊戲規則”並沒有改變,依舊把人選官的範圍限制在了特殊的階級之中。
而現在的大宋科舉經過數代帝王的努力已經打破了這個遊戲規則,科舉乃是國家的基礎,也是打破官員壟斷的最好手段。
但事實上大宋的豪門依舊在走這條老路,魏晉的門閥佔據看大量的土地,因而有了經濟基礎,在這樣的基礎上確實培養出了人才,只有保證了物質基礎才能滿足精神上的追求。
雖然有悖道德,但事實上就是“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即便是到現在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瞧瞧朝中的官員就知道,有幾個是從寒門之中出來的?
即便是家道中落,可背後的家族依舊是擁有寒門無法比擬的明晚,旁人一提起總能是把先祖,先考之類的讚揚一番。
門閥甚至逐漸形成了一種制度,朝廷之中的官員聯姻,各家之間的利益分配,等等諸多因素成爲一種制度,也成爲門第之間相互利益交換的籌碼。
而現在大宋的豪門也在走這條老路,之所以東城的豪門如此團結,聯姻就是很重要的一部分,成爲親戚之後互相之間的利益交換就更加方便了。
事實上門閥自從唐末的動盪之後便已經消失的差不多,黃巢的起義造成大量世族人士的傷亡。
窮人起義的時候對富人的仇恨達到了頂點,這時候就沒有什麼還壞之分,仇富的心理纔不會去管什麼善財。
於是門閥手中的富饒家園與產業慘遭破壞,而華北世族引以爲傲的貫冊祖譜也流失,世族衰落,最終與庶民再無區別,世族的地位由地主紳士所取代。
地主紳士和門閥最大的區別不在於大小,而是在沉澱,門閥之家擁有數百年的積累,不光是財富上的積累還有知識文化上的積累。
後者是有錢也難以買到的東西,而就是這些積累成爲他們壟斷士大夫階級的能力,那時候的門閥便等同於士大夫階級。
眼下大宋的科舉制度徹底擊碎了這種可能,但架不住人家擁有大量的資源,一般的地主紳士沒有這樣的資源,畢竟他們有錢也請不到最好的教書先生或是儒學大家。
但豪門不同,他們的名望本就不低,而且擁有的錢財和勢力更是地主紳士無法比擬的。
豪門開設的書院擁有大量的教育資源,教書的先生不是經驗豐富的老先生就是經學大儒,無論是對儒家典籍的理解還是自己的知識都遠遠超越了一般的書院。
這樣的精英式教育怎麼能培養不出人才?
這樣的書院培養出的人才怎麼能不出衆?優勢就是這樣如同環境理論似得,越乾淨的便越乾淨,這些豪門書院出的官員多,得到的人才便越多,越來越多的青年才俊進入這些書院。
白鹿洞書院,嵩山書院,睢陽書院,嶽麓書院這四座大宋的最好書院全部是豪門的資助的書院,人才輩出天下仰望。
最要命的是這些書院還與時俱進,一點也不迂腐,趙禎在科舉中增加格物,他們也請來最好的格物學者,趙禎提倡百花齊放,於是這些書院便開始鑽研別的學問。
想要根治這些問題,必須要從別的地方入手,徹底解決這種壟斷,但趙禎知道根本不可能,即便是後世也存在教育資源不公平的現象,在這個時代就更不可能解決了。
消滅豪門的最好辦法便是羣起而攻之,即便是再強大的家族在暴力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
最後的問題還是在善後問題,一旦豪門被連根拔起,最終的後果便是動盪大宋的商業經濟以及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