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的隊伍用了兩天才到達鞏縣的永定陵,鞏縣地處北邙山區,從風水角度講是塊寶地。從陵墓的選址,到各陵陵穴間的相互位置,乃至陵臺、地宮的高深等都是根據時下最流行的“五音利姓”設計的。
宮,商,角,徵,羽是爲五音,這是古人最基本的音節,與土、金、木、火、水五行正好對應。
這樣即可在地理上找到與其姓氏相應的最佳埋葬方位與時日。
宋人受到道教的影響較大,也更加相信這些風水寶地的說法,因此,喪葬擇地選日時,若與之相合則陰陽相生,大吉大利,反之陰陽相剋,主兇。
王曾之所以跟隨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他是老爹的安陵使。
大宋官家去世,必須要讓一個品德高尚的相公作爲安陵使送最後一程,這是從太祖時期便傳下來的,大宋的第一位宰相範質便是第一位安陵使。
相對於登基大典,送葬的程序就變得簡單不少,在衆人的痛哭流涕聲中趙恆與劉娥的棺槨被送入永定陵的地宮之中,厚重的大門在落鎖後發出沉悶的聲響,斷龍石徹底的擋住大門讓整個地宮與世隔絕。
一個老內侍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不斷的向永定陵爬去,被數個小內侍架起帶走,趙禎好奇的對三才問道:“那個老內侍怎麼朕從未見過?”
“啓稟官家,此人名叫雷允恭,祖籍開封,原先是個小黃門,在先帝時因……”三才說着說着就突然斷了線,趙禎揮手道:“你接着說,內臣算是禁中的事情便也是朕的家事,算不得朝政。”
三才尷尬的笑了笑纔開口,“因預先揭發周懷政僞造天書一事,得到先帝的提拔才,周懷政死後便接替了他的位置,擢內殿崇班,遷承製……這不先帝大行他再被升任西京作坊使,入內侍省押班呢!”
趙禎瞧了三才一眼笑道:“你這是看見人家風光了向朕訴苦呢?不過是個內侍省的押班,瞧把你給嫉妒的,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你是跟在朕身邊的人,氣量要大,別給朕丟臉!”
“奴婢可沒有嫉妒,只是這人在宮中的風評一項不佳,可丁相公還推薦他作爲山陵都監。”
趙禎瞧了瞧在地上癱倒的雷允恭,點了點頭:“雖然風評不佳,可也算是一片赤誠,便讓他做山陵都監罷了。”
三才欲言又止,他剛剛被趙禎教訓了一頓實在沒有勇氣再來一次,鬱悶的轉頭向哭得不行的雷允恭走去宣旨。
“雷允恭叩謝官家!老奴定當肝腦塗地以報皇恩!”
當趙禎聽見雷允恭聲嘶力竭的吶喊開始便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了,真要報答自己的提拔默默做事就成,何必在百官面前這樣宣揚。但天子之言出口成憲,現在想改已然晚了……
車隊開始緩緩前行,趙禎總算忙活完老爹的後世,劉娥的假棺槨也放了進去,還好這永定陵有一處機關能開啓地宮大門,否則等劉娥死後如何進去。
趙禎看着手中的密信覺得自己無言以對,劉娥居然要死後葬在永定陵的棺槨中!看着秀麗的蠅頭小楷趙禎微微嘆息,這劉娥纔算是大宋最幸福的女人,活着的時候有身爲官家的丈夫關愛,丈夫死了還有老相好陪着,等死了再回丈夫身邊……
趙禎本打算不同意的,可她居然在密信的結尾威脅自己,如果不答應便死在皇陵地宮門口,這讓趙禎一點辦法沒有,誰叫自己幫助劉娥假死的呢!沒想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
車廂中晏殊和蔡伯俙兩人緊張的看着趙禎連連搖頭。
“官家您的計劃實在過於冒險,您是九五至尊金玉之體,豈能微服私訪?彭七等人雖然武功高強,可萬一要是出了點事情大宋的天就塌了!”
晏殊幾乎是帶着哭腔說出這番話,蔡伯俙也是跟着附和:“小殊說的對!以前幹些出格的事情沒關係,那時您還是太子,可現在不同往日,您是大宋的官家,江山社稷系與您一身,這麼做實在冒險。”
趙禎斜斜的靠在車廂上嘿嘿一笑,把晏殊和蔡伯俙兩人嚇得直發毛,“既然你們勸說,朕就不去了,不過這樣一來朕就看不見民間的狀況,昨夜朕批閱奏章時發現鄧州汝州兩地遭受旱災,兩地不少村縣顆粒無收,朕已下旨,開倉放糧平價出售,朕既然去不了你們便代朕走一遭,好好看看各地賑災的情況。”
蔡伯俙和晏殊兩人對望一眼連連點頭,只要官家打消微服私訪的念頭要他們怎麼樣都行!
“官家放心,這本是我等應盡之責!”晏殊點頭說道。
蔡伯俙則是微微苦笑:“官家早有定計,何必讓我等受此驚嚇,只管吩咐便是……”
“你這小子說的是什麼話?難道朕還是故意用計不成?”趙禎瞪了小胖子一眼威脅着問道。
蔡伯俙小聲嘟囔一句:“本來就是……”
“你說什麼?”
“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趙禎見兩人應下眼睛一轉的開口道:“晏殊你去汝州,蔡伯俙去鄧州,走的時候讓彭七給你二人挑選幾個精幹的侍衛,切記注意安全,也務必微服私訪,如遇貪贓枉法者也切莫聲張,留下證據待朕查辦,萬萬不可讓人知曉你二人的身份,以免粉飾太平。”
“臣遵旨!”
見他兩人急急忙忙的下了車駕,趙禎氣急敗壞的罵道:“跑那麼快乾嘛?朕又不是吃人老虎!”
一直在背後給他捏肩的薇拉抿嘴一笑:“他們是怕了主人了,這叫什麼來着?哦!激將法。”
伸手在薇拉的翹臀上拍了一下,趙禎撇嘴道:“學的到是不少,不過這可不叫激將法,而是君子欺之以方。你就不要看戲了,你的任務就是伺候好朕!”
“是!奴婢遵命。”薇拉說完便開始敲打趙禎的肩膀,輕緩適中的按摩讓他舒服的發出一陣呻吟。
車駕外的蔡伯俙酸酸的嘟囔道:“官家自己享受把我們倆派去跑腿,我也想讓侍女捏腰捶背……”
晏殊嫌棄的拉開距離,“汝此行徑吾不屑爲之!身負皇命豈能貪圖享樂?賑災事大……”
“你說的輕巧,你去汝州不過二百里,我可是去的鄧州!”
“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
蔡伯俙哀嚎:“小殊連你都欺負我,還讓不讓人活了?你……你別上我的馬車!”
“此言差矣,我歲長你因喚爲兄!你要往鄧州去許路經汝州,載我一程不是正好,況且你我二人也能搭個伴不是?來來來休要多言上車上車!”
晏殊笑眯眯的鳩佔鵲巢讓蔡伯俙很不爽,但他也沒辦法只得恨恨的說道:“我以後娶了公主就是駙馬都尉,也是官家的妹夫,到時看你還敢這般欺負我不成?!”
“第一公主還沒有尚嫁與你,第二即便尚嫁你也算是外戚,外戚吾不屑爲之……”
“吃我一掌!”氣急敗壞的蔡伯俙和晏殊扭打在一起,彷彿又回到在東宮無拘無束的日子,侍衛站在馬車外哈哈大笑,他們都是東宮的舊部豈能不知蔡伯俙是個活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