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宋軍對寶莊城的進攻使得城中損失慘重,但事實並非看上去的那樣,當潮水般的騎兵從四面八方撲殺過來時,李酒便知道這是個陷阱。
更讓他心中恐懼的是趙昀這個大宋的皇子就在自己的邊上!
眼前的寶莊城是高昌和遼人設下的伏兵之地,李酒之所以如此肯定,乃是他瞧見了四周揚起滾滾黃沙衝殺而來的騎兵中有着不少契丹鐵騎。
宋遼之間征戰多年,宋人早已對身着輕甲,重甲混合編隊的騎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他們每次衝鋒的時候都會喊着烏拉烏拉的號子。
馬上的騎士騎術精湛,能從容的隨着軍馬奔馳而起伏,甚至能在馬上開弓射箭,這一點是西域騎兵極難做到的本事,因爲西域人本就不是能征善戰之輩。
若是沒有趙昀在軍中,李酒也不會如此緊張,可現在不同了,他也是在大軍出動之後才發現混進來的趙昀,已然是來不及遣回去,何況趙昀的態度堅決,李酒更加無奈。
當遼人和西域聯軍撲面而來時,李酒看向了邊上的趙昀,這小子已經被眼前鋪天蓋地的騎兵所驚呆,恐怕這場面他也沒見過吧?是啊!生在皇宮中,長在都城裡的天潢貴胄豈能見過眼下的場面?
神衛軍和火器營前進的腳步停下了,大軍開始向剛剛的駐地進行撤退,這是一種防禦的最好方法,雖然寶莊城可一鼓而下,但纏鬥太過耽誤時間,敵人已經近在咫尺。
唯一的辦法就是退回剛剛的駐地,那裡還有大軍紮營時留下的防禦公事,陷馬坑還能用,絆馬索只需要拉上繩子就好,四周的木柵欄也還在。
隨着銅哨聲和鼓點的改變,大軍的步伐也隨之改變,越是遭遇伏擊的時候,軍陣越不能慌亂和出錯,軍中的將士都是戰場上的老兵,他們知道這一點,尤其是最外面的老兵,他們嚴格的控制着腳下的步伐,讓後面的新兵不至於慌亂的掉隊。
看似緩慢移動的軍隊其實速度並不慢,在四周騎兵撲來之前便已經退回了剛剛的駐地,李酒送了一口氣,還好,包裝成外是一片平原,沒有丘壑的阻擋,埋伏在這裡的騎兵沒法靠近,否則大宋的斥候早已發現了他們的蹤跡。
進入駐地的大軍立刻開始了防禦,火器營中的長槍手,火槍手駐紮在了軍營的最外圍,而之後的橫刀手更是舉盾在後,準備着隨時變陣,此時棘輪弩已經開始了向遠處拋射,他們的弩箭自上而下形成一個一朵朵箭雲。
而身着重甲的陌刀手卻在這個時候集中在了中軍營帳附近,但他們的職責卻不是爲了保護趙昀,而是待敵騎衝破軍陣之後上前補位的。
雖然火槍的射程比棘輪弩,但敵人距離越近,越能精準的命中目標,不過這可並不意味着他們現在一槍不開。
軍營四周的數個塔樓上,大宋最爲精銳的火槍手已經開始了射擊,他們地勢較高,視野開闊,騎兵的距離又較遠,可以從容的進行射擊和調整,每一個人都是軍中篩選出來目力極佳者,這是他們最優勢所在。
隨着第一槍的打響,大宋的軍營之中不斷出現噼裡啪啦的炒豆聲,而這個時候遠在四百步外的騎兵已經進入了射程,說實話,只要能把子彈打入敵陣,基本上就能帶走騎兵的生命,這些鉛製的米尼彈穿透效果非常不錯。
尤其是在火器營的匠人們把鉛製的彈頭磨得非常尖銳之後,破甲也成爲了它的一大特色,四百多步的距離相對於棘輪弩來說已經是力所不及的,但在這些帶有膛線的火槍手中卻是可以勉強達到。
大宋的四個角樓上不斷的冒着白煙,而西域聯軍和遼人的騎兵卻在不斷的倒地,雖然人數不多,但卻給他們造成了恐懼,未知的事物所造成的恐懼本來就大,何況是這種未知伴隨着死亡!
當他們到達三百五十步的距離時,軍中的傳令官用力的吹響口中的銅哨,尖利的哨音傳遍整個軍中,軍中所有準備好的火槍同時開火,這種整齊中捎帶雜亂的聲音如同一曲死亡的樂章。
白煙揚起的瞬間衝殺而來的敵騎倒下一大片,他們所面對的東西已經不是初速較低的弩箭,而是隻能聽見如同死神獰笑的嗖嗖聲,這是火槍彈丸劃破空氣所產生。
大宋的三段擊與火槍的配合開始展現它驚人的威力,一排排手持火槍的士兵不斷的輪換,編織出了一道槍林彈雨所組成的死王之網,一次又一次的籠罩向撲面而來的敵騎。
無數的銅哨聲繼續有力的吹奏着,東線的西域騎兵早已被眼前的陣勢嚇破了膽,宋人難道是會妖法?怎生用根長棍一指便要人性命?
不單單是貧窮限制想象,落後也限制西域人的想象,遼人騎兵已經見慣了宋軍火藥彈甚至是火炮那般的強力火器,即便是有所傷亡已久奮勇向前,他們知道只要衝入宋軍的軍陣之中,依舊有白刃相交的機會。
但西域人從來也沒想到過會和大宋爲敵,更沒想到過大宋的兵器會如此可怖。
而遼人恰恰忽略了這一點,他們沒想到西域人居然在戰鬥開始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便潰散了,望着作鳥獸散的西域騎兵,蕭滿蕙破口大罵,但他知道,再怎麼罵也是無濟於事,只能恨恨的宣佈撤軍。
清脆的金鐵交鳴之聲在戰場上響起,彷彿在爲大宋的火槍聲配樂,也讓這場戰事到達了高潮,宋軍的火槍手以最快的速度裝填,舉槍,開火,射擊強度大增。
遼人的騎兵卻在飛快的撤退,他們也被這從未見過的火器嚇到了,但多年和宋軍作戰已經讓他們習慣了這種突發的情況,其實他們距離宋軍的大陣只有幾個呼吸的距離。
蕭滿蕙捏了捏手中的馬鞭,若是東線的西域人能頂住壓力,若是他們再堅持哪怕半刻鐘,自己也能率軍衝入敵陣,但他知道眼下不是發火的時候,不過卻可以通過此事讓高昌人明白,他們離不開大遼。
深吸一口氣,蕭滿蕙的嘴角冷笑,這些西域人若是想要戰勝宋人,那就必須聽從自己的軍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