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值官種萱拿着剛剛以六百里加急(在敵佔區最快也就是六百里加急)送來的戰報時,黃傑正好在用早飯,當然他吃得倒也不是什麼饕餮美食,不過就是兩個白麪炊餅、一碗羊肉糜小米粥配一疊自家夫人親自醃製的鹹菜,正是吃得津津有味的時候,竟是毫不理會種萱送來的加急戰報。
直到他細嚼慢嚥的吃完了早飯,又淨過手更了衣,也才讓種萱把戰報呈上。種萱一面從呈上今早發來的戰報和公文,一面也是笑道:“副帥這般淡漠,想必是料得勝捷?”
黃傑翻翻白眼,邊用裁紙刀切去戰報籤筒上的火籤,邊道:“若非捷報,敢用六百里加急送來?”
種萱聽得噗嗤一笑,便也自覺來幫着黃傑將文書整理,而黃傑在打開籤筒取來戰報瞧看了兩眼後,卻是不由盯着文書上的字跡驚訝道:“咦!那湯池堡的守將,竟是韓世忠?”
種萱聞言,打着膽子側頭瞧了瞧,反倒是有些不解的問:“是又如何?”
黃傑將文書一擱,也是奇道:“奇怪!此人既爲湯池堡的守將,那麼他肯定也在雄州受過訓,爲何我卻對他毫無印象?”
種萱想想,便也道:“當初在河北時,從各軍選出的菱堡守備人選便過了二百,副帥當時又急着籌備登陸高麗之事,便是親自授課,也多是草草了事,如何記得這許多人來?”
黃傑一想,倒也記得當時在雄州訓練菱堡守衛部隊時,雖然他也親自給由各軍推選出來的菱堡守備人選們上過課,可每次上課都是要給近百人授課,哪有時間叫這些人一個個自我介紹一番,好尋一尋裡面有沒有自己記得或尋找之人。
想通此節,黃傑倒也不在追究,便也細細來看戰報,與種萱讀道:“說是昨日一早,金軍由蒲魯虎率領,合兵五萬來攻湯池堡,一共也就攻了兩陣前後,殺、俘共計一千二百有餘,自損不足五十……呵呵,倒是一場好勝仗。”
說完黃傑將文書往案上一擱,便也起身來看身後的大幅地圖,伸指快速在地圖上把湯池堡找了出來,重重點了點。種萱則是取過文書又看了一遍,笑道:“的確是一場好勝,這韓世忠瞧起來倒也不錯。”
哪知道黃傑卻是冷笑一聲,喝道:“不錯?豈止是不錯,簡直就是……自以爲是,壞了我的大事!”
種萱聞聲色變,不由驚訝道:“既是得勝,怎能是壞事,不知此話怎講?”
黃傑伸手一指戰報文書道:“我在操典上明明標註過,非到萬不得已的危機關頭,不可施用毒氣雷,以防暴露我軍機密。你卻瞧瞧,這完顏宗磐只不過在第二陣派上了四千人,並將攀城改換成了鑿牆,他便急吼吼的施用,便是得勝也與大局無益,反倒讓金軍知道了我軍有此等利器,可以大舉滅殺軍兵,自然會從此提高了防備。”
種萱看得戰報,又聽得黃傑這般解釋,倒也很快就想得明白,的確正是這般道理,不由迅速對這韓世忠的前途擔憂起來。回憶了一下倒也想起這個人該是劉光世手下出身,而其父劉延慶與種家關係倒也不錯,便也小心道:“今次既是菱堡初戰,那蒲魯虎又是攜了五萬人馬來攻,縱有些小小差池,也是瑕不掩瑜。”
聽着種萱明顯是要爲韓世忠開脫,黃傑倒也有些意外的來瞄了種萱一眼,待瞧得種萱面色明顯並無異常,看起來當真不像是因爲與韓世忠有故而故意爲他開脫的樣子,便也應道:“也罷!畢竟能以如此小的傷亡退敵,的確功不可沒。再說金軍受此一驚,斡魯補或許能就此想開,速速來尋我決戰也是不錯。”
種萱聽來卻是笑道:“難道斡魯補不怕副帥手上也有這毒氣雷?”
黃傑淡然笑道:“怕!他當然怕!可他越怕,就越得儘快尋我決戰,若是他不來尋我,而我當真拔軍北上,他便要悔之晚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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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就連一個區區石堡都有毒氣彈可用,作爲宋軍統帥並還是毒氣彈的發明者,黃傑手上又怎麼可能沒有毒氣彈可用。完顏宗望可是一位跟着阿骨打從白山黑水間廝殺出來的戰術和戰略大家,如何會估算不到黃傑將會如何使用這等利器。
而黃傑明明白白與他邀約的三日之期,無疑也是一道隱形的緊箍咒,在他離開遼陽府的那一刻就已經穩穩套在了頭上。
想想看,遼陽府不過是宋軍從耀州登陸後的第二站,往北還有瀋州(今瀋陽市)、貴德州(今撫順市)、銀州(今鐵嶺市)、鹹州、通州(今四平市)、信州(今長春市)、威州、直至黃龍府,若不加以阻止,黃傑必定是一根杆兒捅上去,真到那時丟城失地還是小事,若真動搖國本,那他便是一死也難辭其咎了。
要知道黃龍府再往北,可就是會寧府了,當初的皇帝寨如今纔剛剛改建成了城池,是大金國龍興的根本之地,怎麼敢放了黃傑長驅直入?
也不說此時的完顏宗望到底是不是已經與宗磐匯合,匯合之後兩人又是如何想的,但也說黃傑最終還是擬文,對湯池堡上下以及協防的客軍全體通令嘉獎,給韓世忠記“上等功”一次。
不過又嚴令大本營,日後各菱堡在配給毒氣雷時,從原來的標準三個基數,減少爲兩個基數,守城之時非得遭遇敵軍全軍突擊式的進攻之時纔可以施放,否則一旦用了慣毒氣彈,隨便來幾隻阿貓阿狗你也放毒氣彈來弄的話,這不就沒意思了?
在命令發出後,黃傑也將軍中的斥候往南北兩面全部放出,朝南試圖將觸角直接探到宗望的軍中,瞭解宗望大軍的動向,看他是不是趕得及三日之約;向北則往瀋州和貴德州探索前進,如果宗望趕不及三日之約的話,那麼黃傑便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北攻擊前進,怎麼也得要在入春之前趁着冬季寒冷的便利,把北伐的戰車推到信州城下。
畢竟,黃傑這次帶着大軍過來,可不是就爲了來吃豬肉燉粉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