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約在這日的巳時二刻前後,金軍在連續派出兩個批次攻擊六千人的規模對湯池堡進攻無果後,不得不鳴鈸收兵。
根據撤退以後統計的人數和對城前金軍撤退時沒有帶走的死屍進行推算,這次進攻直接躺在城下的金軍人數倒也不多,絕難超過五百人。
只是,當六個千人隊次第撤回本陣,並按照編制重新整隊之後卻發現,後續增援的四個千人隊的隊形大致完整,每個千人隊的缺失人數也不過百來人規模,可最早發動進攻的兩支“勃堇軍”可就缺了大半,便是不算城前躺着的那部分,每個千人隊至少都缺了三、四百人。
完顏宗磐目瞪口呆的瞧着兩支初步整隊後各自缺了大半人手的“勃堇軍”,左右看了看,便上前一把抓住了一名身穿和普通“勃堇軍”同樣制甲,卻戴着一頂頭盔上嵌了狐尾的漢子,一把掐着他的脖子喝道:“你的兒郎呢?都哪裡去了?”
“都攻上城去了!”那漢子身上的制甲也是沾染了不少乾涸的血液,臉上雖然錯愕,但也答得理直氣壯。可是很明顯,這個答案不能叫完顏宗磐滿意,便也瞧見他一指湯池堡的城頭問道:“在哪?他們在哪?”
此時,湯池堡上當真一片風平浪靜的模樣,當真不見有人在上面廝殺,所以這個問題還真是沒人能答!
也就在完顏宗磐抓狂的同時,郭藥師倒是一邊上來勸慰,一邊讓人去好生與退下來的士兵們詢問,想要搞明白攻上了城牆的人到底去了哪兒。
然而,凡是撤回的人裡,都沒人能說清楚這城牆上到底發生什麼,最多也就從不少命大隻是被如意棍傷了手足的人口中得知,湯池堡的城牆裡有一種突然伸出的長矛,對攀爬攻城梯的人造成的傷害極大,而偏偏就愣是沒有一人能說得清楚城頭上到底有什麼。
最終,又了花了差不多兩刻多時辰才統計出來,這次進攻金軍派出了六千一百餘人出戰,而撤回來的僅有四千八百五十餘,戰損了足足一個多千人隊,總體上這樣的損失倒也還能接受,只是兩支“勃堇軍”各損失了四百有餘,算是基本打殘了!
瞧着天色還早,雖然搞不清楚登上城頭的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完顏宗磐還是決定再攻一次,便命人撬起了整備鼓,然後把目光投向了衆將領的身上。只是完顏宗磐一眼掃過去,卻發現沒有一個將領願意與自己來個眼神接觸,直到掃在了郭藥師身上時,也才見郭藥師主動站出來道:“副帥,不若讓我常勝軍試上一試?”
“好!便由郭猛安來試上一試!”完顏宗磐大手一揮,便也答應下來。
如今郭藥師手中的常勝軍,自然早已不是當年缺吃少喝的“怨軍”,經過這幾年的發展,如今的常勝軍已經成爲了金軍的主要附屬軍,整個編制達到了一萬人的規模,並且也如金軍一般完成了全騎兵化。不過作爲漢軍而言,除了騎兵的作戰方式之外,在攻城、防守、建築和巡弋方面還是有着自身的優勢。
郭藥師請戰成功之後,便命甄五臣爲主,郭安國爲輔,領四千人出戰。至於這四千人的構成,則是整整三千步卒和一千弓箭手,並且在出戰時,還一架也沒要完顏宗磐這邊預備的攻城長梯,便扛着盾牌組成盾陣踩着鼓點殺了上去。
對於常勝軍不要攻城梯的行爲,金軍的將領們都表示了詫異,郭藥師倒也解釋道:“既然知道城頭上有埋伏,不攻城頭便是了,向來攻城又不是隻有跳蕩一種辦法!”
很快,也就見着四千人的攻擊部隊來到湯池堡前後,並沒有如剛纔那般一分爲二,反倒是齊齊朝着左上角朝北面的城牆走了過去。待越過四百步標線後,城上照例發射破甲錐攻擊,而常勝軍的盾陣卻在這時突然由四方形的大陣,迅速分散爲了一個個由十面盾牌組成的菱形小陣快速強攻上來。
雖然不論是大盾陣還是小盾陣,對於城牆上幾乎是抵近射擊的牀弩而言並沒有什麼區別,只要被瞄着了都絕難逃過被一箭連人帶盾射穿的下場,但僅從這一點可以看出郭藥師手下的常勝軍比起金軍精銳來要更有攻城經驗,知道如何進行配合。
只見這些常勝軍士兵在迅速抵達城下後,依舊結起盾陣防守,並使弓手朝着城上的射擊口進行掩護射擊,不過卻沒有把倒下的攻城梯扶起來再次攀爬,反而是三五個人一夥,便湊在牆角拿出隨身攜帶的大斧、大錘和鑿子、釺子等工具,直接拆起了牆來。
光是拆牆還不算,本來金軍因爲沒有攜帶衝車或者攻城戰車等戰具,所以第一波攻擊的時候並沒有對城門發動攻擊,而這次常勝軍上來以後,卻是派出數百人在北上角的城門前硬是搭起了一個巨大的盾陣,還用長槍、長矛甚至鐵骨來作爲支撐架,然後還在裡面用多層皮革撐了帳幕,以防城上潑下滾油或者金汁來燙傷士兵,更有人背好了沙土隨時準備滅火,隨後便派出力士砸起門來。
守軍一見如此狀況,一邊按部就班的根據規制進行常規反擊,一面也把消息彙總報送到了城守韓世忠處,直瞧得韓世忠就是一樂,便也轉身對受邀在塔樓上觀戰的孫固和阿貂長老笑道:“呵呵!想不到金人也有長進,竟是不派人攀城了,改做了地鼠挖洞。”
塔樓雖高,倒也能看見金軍殺來,卻難看見金軍在牆角下挖洞,因此阿貂長老早就急不可耐的想要跑去城牆上親眼看看戰況如何,卻是叫韓世忠和孫固死活攔了下來,此時聽聞便也急喝道:“什麼長進不長進的,此時不該是用火器了麼?爲何還不聽見響兒?可莫要真叫女真挖壞了菱堡,讓老漢白費了功夫啊!”
韓世忠聽來一笑,便也忙道:“長老莫要心焦,菱堡哪能如此輕易就被砸壞,這便用上火器就是!”
說完韓世忠忙也打了手勢與傳令官,便也見得傳令官迅速拿起兩面號旗舞動起來,很快也就聽得城牆裡的牙將喝道:“將主有令:執行乙種作戰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