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歸南浦的路上,秦檜這也才尋了機會與黃傑共乘一車,把他近日在高麗所見所聞細細說來。
而黃傑也不見外,把岳飛、楊可世、趙朔、種萱和孫新也都叫上,更將岳飛安排在了秦檜的左手,並於他好好引薦了一番,還要兩人日後多多親近,這才與大夥一起聽了秦檜做的簡報。
只是,聽完秦檜的簡報之後,黃傑卻是更糊塗了。在揮軍高麗之前,他根據奇夢中教授的“有利原則”來推斷,認爲整件事對搞事的崔卓而言最爲有利,因此此事必無疑問就是崔卓搞出來的。
可聽得秦檜分析之後,卻發現其中果然蹊蹺甚多,看起來應該還有什麼幕後黑手,便是把崔卓也拿來當做了棋子一般。而到了此時,再來根據“有利原則”推斷的話,也就發現情理不論如何也說不通順了。
毫無疑問,修路對大宋和高麗來說都是有利,有了這條路一是可以增近大宋朝廷與高麗朝廷的交流,二是便與大宋偷襲金國,三是高麗平白得了一條路……反之,搞黃了這個事情,好像對誰都沒有好處,唯一得利的也就只能是金國了!
而對於秦檜的揣疑,黃傑倒也閉目好生回憶了一下手中有關高麗朝野的資料,卻發現並無所獲。至於奇夢當中到是有些相關的東西,可細細梳理之後,卻發現是如今尚未發生之事,但時距倒也相近,若是發端就在如今,也是未必。
黃傑在奇夢中得見,正好就在距今不足三、四十年後,高麗王朝倒也出現了一場被後人命名爲“武人之亂”的朝野政治鬥爭。因爲高麗王朝初期的時候,朝廷也是效仿大宋搞什麼重文輕武,結果導致了武臣在社會地位上的沒落,而到了高麗王朝的中後期,武臣無論是在政治還是經濟方面都處於劣勢,這使得文臣與武臣之間矛盾的日益加深。
直至到了高麗毅宗時期(也即如今王楷的兒子那一朝),這種矛盾達到了極點,由於高麗毅宗親近文臣而忽視武臣,導致了武臣不滿的爆發。約在南宋乾道六年(1170年),高麗武將鄭仲夫、李義方等人發動兵變,廢黜高麗毅宗,擁立高麗明宗,並大肆屠殺文臣。
鄭仲夫等人通過“都房”控制高麗君主,開始了武人政權對高麗的統治時期。此後高麗武臣完全控制了朝政,國王形同傀儡。
到了南宋乾道九年(1173年),金甫當發動叛亂,欲擁立毅宗復位。失敗後,李義方殺死了毅宗,並且懷疑文臣參與此事,因此迫害文臣。
武人政權的建立使尊重門閥觀念的高麗社會變質,文臣沒有實權,武臣則專斷朝政,甚至可以隨意廢立國王。李義方脅迫王太子娶自己女兒爲妃,以增強自己的地位,最終鄭仲夫殺死李義方,獨攬朝政。
得勢的鄭仲夫肆意胡爲,被年輕武將慶大升所殺。慶大升本想整治腐敗,恢復高麗君主的權力,但卻在南宋淳熙十年(1183年)病故,結果他的部下李義旼奪得大權。
至於李義旼這人,腐敗而殘暴,得勢沒多久,又被崔忠獻、崔忠粹兄弟殺死奪取政權。則崔忠獻對武臣政權建立以來混亂的社會進行收拾,延續了高麗王朝的門閥觀念,提舉了寺院勢力,鎮壓農民和奴婢的叛亂,維持了政權的穩定。
而此時正值蒙古入侵高麗,崔忠獻成功抵禦了蒙古的數次進攻,待到崔忠獻之子崔瑀執政時,還將首都從開城遷往江華島,以避開蒙古的兵鋒。然而高麗在與蒙古的戰爭中也削弱了以崔氏爲首的武人政權的實力,最終金俊於南宋寶祐六年(1258年)殺死了當時掌權的崔竩,將首都遷回開城,最終力主抗元的武臣林衍上位。
而親元(也即蒙古)的高麗元宗見勢不妙之後,便假借元朝的勢力,以對抗林衍的武臣政權。林衍死後,武人政權分崩離析,最終元宗於南宋鹹淳六年(1270年)殺死了林衍之子林惟茂,宣告高麗長達近百年的武人政權結束。
待黃傑暗自將奇夢中的高麗“武人政權”始末好生回顧一番後,便也發現如今所面對的局面,倒也有可能就是高麗文臣在給崔卓爲首的武臣集團在下絆子,因爲此事不論怎麼分析,都沒有合理的解釋。
甚至金國得利論也完全站不住腳:以金國人普遍的性格謀劃不出如此縝密的計謀不說,此時的金國一方面正疲於北遼天鎮帝的騷擾,另一方面也正拿着趙佶、趙桓父子倆搞什麼奇貨可居,就算他們知道大宋幫高麗修路的事情,也未必會不聲不響的玩什麼計謀,直接拿捏趙家父子不是更好?
所以,綜合各方面的考慮,唯一看似合理的解釋,就只有是高麗人自己懟自己這一說法才能說通了!
但也說聽得秦檜三言兩語,把他的分析說完之後,黃傑倒也還沒拿定主意,便也聽他來問黃傑道:“此事,郡王以爲下一步該當如何?”
黃傑便也道:“我原先的打算,並非是一定要修這條友誼路不可,只不過是顧忌到之前才與高麗商議好飛地與離島之事,結果就鬧出了大宋的兩位官家一同被金國虜去的事情。如此,在這個時候若要高麗人如約交出飛地和離島,只怕未必能順利得手,因此也才決定用修建什麼友誼路來作爲切入點,只是沒想到事情的波折竟然如此之大。”
如此一說,衆人倒也明白過來,便聽黃傑繼續道:“實際上,諸位也都看過地圖,若說真要去偷襲金國的腹地,未必真的需要這麼一條路,所以修路也不過就是一個名目,好使我大宋能夠名正言順的登陸高麗,然後按約接收飛地和離島,不使高麗朝野有所防備。但是如今看來,要麼就是高麗朝野之中有人瞧透了咱們的用意,所以故意設計搗亂。要麼……就是高麗人自己搞內鬥,僅僅是針對崔卓或崔氏門閥搞手段,當然這種可能性對咱們相對有利,可也難保前一種可能性的成立!”
說道此處,黃傑故意頓了一頓,便也問道:“所以,事到如今,也如問本王下一步想要如何,卻是要問問你等,你們認爲下一步該當如何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