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黃傑當年提出的登陸作戰構想,种師道其實也是深有研究,只是自打秦漢隋唐以來,雖然古今戰史可以車載斗量,但對於這個類型作戰方式的前車之鑑還真是一片空白。
畢竟,古往今來的戰爭,打來打去也不過就是在中原、江南和漠北這一畝三分地上,對於黃傑構想的遠跨高麗半島,直入遼東的白山黑水之間搞登陸作戰,自然是前所未有之事。
不過,雖然在作戰計劃上种師道幫不上忙,但他近年在河北也並非毫無建樹,首先就是把當初亂哄哄的各路勤王軍終於整合成了一支可堪一戰的部隊。更將兵員的素質優化精簡,按照西軍的編制整合爲前後左右四軍,共計十二萬人。
此外,還在雄州背後的安順軍(也即高陽縣)一手創建了一座答道千人規模的火炮鑄造工坊,就眼下而言已經造得制式火炮一百二十餘具,其中用土法仿造的有四十來具,其餘則是從黃州借來工匠後精鑄的正品火炮。
而种師道到了這時也終於承認,黃傑在黃州鑄炮確實不易,畢竟他有朝廷的官方身份,可以最大的限度籌集物資和人力,但鑄起炮來卻也不是由着他的性子想怎麼鑄就怎麼鑄,想鑄多少就鑄多少。
此外,也是靠着种師道的老成持重,在雄州附近建造了六個巨型堡壘式的倉儲庫,靠着螞蟻搬家式的耐心,又積攢起了一批戰備物資來。相比起當初童貫主持北伐時的物資儲備更爲齊全不說,安保措施也更嚴密,就种師道自己的估算,足可夠二十萬大軍三年之需。
可以說,种師道算是在河北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工作,如今反倒是把北伐的重擔和功勞甩手丟了黃傑的肩上!
乾道二年五月初一,也就在大軍剛剛安頓好的時候,東京發來太上皇后與監國長帝姬聯名的招數,特命淮南郡王爲北伐制置使,河北路副總管並北伐軍監軍,算是正式給予了指揮之權。
到了五月初五,張李二人也從大定府傳來消息,說是得了金主詔命,終於能夠東去金國大都會寧府面見完顏吳乞買。不過在看了張李二人發回的指定路線後,黃傑和种師道也就一致斷言這是金人的拖延之計。
按照正常的情況,從大定府前往會寧府,向東直走經興中府、龍化州、黃龍府便可抵達,可金國卻要求張李二人的使節團先北上臨潢府再東去長春州,最後才抵達會寧府,生生繞了一個老大的彎子,加上極有可能在路途中弄些手腳,這一段千餘里的路程極有可能會讓他們走上兩三個月之久。
不過就此時而言,因爲尚未和談,自然也不是開戰的大好時機,黃傑便也一面幫着种師道調理身體,一面開始了登陸作戰的一系列計劃和措施。
與种師道調理身體之事也不用細說,黃傑雖然與師尊朱桃椎學了幾個散手,但就眼下來說還是不夠用的。不過好消息是趙桓雖然失心瘋的把諸王和趙氏宗親一網打盡全帶去泰山做了打狗的肉包子,可他愣是把大宋太醫院給完整保存了下來。
在得了黃傑要求後,鄭太后當即做主幾乎把半個太醫院都給搬到了雄州,又了這般人的幫忙,竟也真把种師道的病情給控制了下來,經過一個月的調理,不但老種能夠下牀走動,每餐還能吃下二斤羊肉和三大碗粟米飯或湯餅,氣色日漸轉好。
而同時,黃傑也沒閒着,一是將三萬御車軍和三萬神武軍調往清州(今河北清縣),在一處名爲驢駒河口的地方建設軍港,之前然後將他之前委託种師道收集的一千餘艏海河戰船遷移至此,讓御車、神武兩軍開始海上橫渡適應性訓練。
另外一方面則聯絡高麗朝廷派出嚮導,派出了一隊由傳教士、夜鷹和黃州衛精銳的探路小隊登陸高麗半島,爲大軍登陸作戰收集陸地和水文資料。
待到七月間時,張李二人果然也才慢慢爬到了臨潢府,而黃傑手中卻已經拿到了第一批的陸路和水文資料。
首先,根據探路小隊一分隊發回的信息,就目前而言高麗半島上並無大宋規制中可稱爲官道的道路體系,即便是都城開京(今朝鮮開城)附近主要道路的型制,最多也就能稱爲“馬路”,比大宋的縣道都不如。
而且因爲高麗之前與北面的女真曷懶甸部打得不可開膠,陸上道路也是破壞嚴重,加上高麗北部又多山區,因此直接登陸高麗並從路上往北奇襲金國的可行性並不高。
其次是,在高麗嚮導的帶領下,探路小隊二分隊在橫跨了半島後,在被黃傑命名爲“東高麗灣”(也即東朝鮮灣)的元山地區出海向北,順利找到了黃傑在地圖上早有標註的“豆滿江口”(也即圖們江口,朝鮮語音爲豆滿江),經過一番探查,發現以江口爲中心方圓二百里內並無女真人的城市或村落,只有極少的散居生女真獵人在此狩獵,可以說毫無防備。
得此消息後,黃傑當即下令徵調黃州建設一千五百名工匠急赴高麗,包工包料免費爲高麗建設一條西京(也即今平壤)至元山的快速官道,同時組建河北路轄下,謂之爲“東海艦隊”的水軍,秘密派出探路船隻環繞高麗半島勘探水文以及洋流、風向等信息。
至此,黃傑的搶灘登陸作戰計劃也逐漸清晰起來:攻擊部隊先從海路抵達高麗的西京,然後走陸路抵達元山,再登上早就安排在元山的空船直奔豆滿江口登陸。
待到八月初,張李二人終於抵達了會寧府,但傳回的消息卻是並不樂觀,也不說二人終於和被完顏吳乞買當成階下囚的趙佶父子相見之後如何抱頭痛哭,就說吳乞買獅子大開口,張口先是要和大宋劃河(黃河)而治,跟着又要趙佶、趙桓父子二人的肉票贖金各一萬萬兩白銀,如今還存活着的十七位親王各一千萬兩白銀,以及帝姬、駙馬等閒雜人等各一百萬兩白銀的價錢,就差點把張李二人給嚇昏了過去。
就先不說這劃河(黃河)而治的可行性,光是趙佶父子二人兩萬萬兩白銀的贖金,就太特麼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