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救人的事情,宜早不宜遲,再說那杜仲還要搞什麼剖心祭奠,若是去晚了只怕連屍首都難收殮。
當下孫新又去把剛吃了兩口熱飯的盧魚兒找來,又細細問了他水寨裡的情況,之前倒也知道了這杜仲在策湖裡的水寨喚作幺龍寨,是黃花蕩十幾座水寨裡規模最小人數最少的,所以杜仲排行是七當家。
如今寨中有落草的漢子統共一百二十餘人,還有二百多老弱家眷,水寨所在是策湖裡的一座小島。
這其中杜仲的鐵桿擁躉只佔了小半,不倒三十號人,其餘人等平時都由四個小頭目率領,他爹盧二其實是水寨安插在岸上的暗哨頭目,平日裡領着十幾個兄弟就在黃州、鄂州以及蘄春各地水市埠頭探聽消息。負責水寨防衛的胡老九領着三十幾個漢子就在策湖裡巡視和捕魚,這人與盧二關係也算交好,盧魚兒能跑出來報信也是他放的人。
另外就是專門跟着杜仲在江上討生活的頭目陳大和師爺祁鍾,這次發難指證盧二的就是陳大,而被之前黃大郎偷襲弄死的陳四就是他的親弟弟。
有了這些消息之後,孫立倒是有了初步打算,他的想法是帶着四老和孫新坐船沿江而下去散花洲,然後讓盧魚兒帶路藉着胡老久的這層關係悄悄摸進水寨把盧二救出來,若是能有機會便將杜仲襲殺,到時水寨頭目被殺必然生亂,餘下的三個小頭目必然要各自爭鬥一番,待決出了勝負,會不會爲杜仲報仇找黃家的麻煩也就難說了。
黃大郎聽了,卻是不肯道:“大兄,此事因俺而起,再說救人也是俺的私事,如何能叫你們前去涉險,卻讓俺在家裡等消息。”
孫立忙道:“此去救人,少不得要動手與人爭鬥,大郎的安危若有差池,叫俺們如何跟一清先生交代?”
黃大郎卻是倔拗道:“不成,俺是一定要去的。就算俺的近身鬥技不成,二十步內使弓俺還是成的。”
當即孫新也是規勸,在他們看來黃大郎這是要去湊熱鬧,自然是千萬不敢讓他涉險的。
可黃大郎卻執拗得很,就聽九叔拍手喝道:“囉唣個甚!將少東家帶去開開眼也好,這水寨裡該殺的統共也不過二三十人,俺們幾個老傢伙一人放上幾箭使上幾刀也就乾淨了,你兄弟倆就遮護不了少東家一人?”
倒是孫七叔搖頭道:“老九,你就是個猴急性子,也不想想當年你那鳥眼是怎麼丟的,立兒思謀得有理,畢竟刀劍無眼,若有差池怎辦?還需謀定而後動纔是!”
黃大郎乾脆起身對孫七叔行了一禮道:“七叔,這事分說不得,俺是事主豈能不去。俺瞧着多說無益,如今日頭快要偏西,這便先出發再說。”
孫新見黃大郎急切,忙道:“大郎,此事不與令尊令堂說知?”
黃大郎反問:“若說了爹孃要是不肯,俺便不去了麼?”
倒是九叔起身對黃大郎比了個大拇哥兒,對黃大郎道:“你這娃子行事爽利,俺就喜歡你這樣的後生,這便走吧!”
黃大郎也不慌亂,讓孫家兄弟和四老先在家中尋了布袋等物將兵器和角弓包好,他則去了姚府,讓葉大龍去街上租車,又讓福壽去老店置辦乾糧吃食,然後又回了自己的屋子換了一身練功時穿的勁裝,又摘下師兄贈與的松紋古劍裝進放瀝泉槍的槊囊裡一併背好,便纔跟着孫家人一道出了門,讓四老帶着兵器在街口上了車後又路過老店取了乾糧,恰巧今日監察南門門禁的又是胡玉胡教授,一行人順順當當便出城往水市行去。
路過老店時,爹孃都在店裡,聽說了黃大郎要親自去往散花洲救人,姚二孃當時就大哭起來,倒是老倌面色如鐵,沉聲道:“當日盧家叔叔救了你,今日你去救他,也是該的。受恩不報,豬狗不如,俺老黃家也沒這個見死不救,不夠丟人錢的道理。牛兒,你自去行事,家裡有爹看着!”
等一行八人抵達水市頭子,天色也暗了下來,怕已是酉時末了,當即黃大郎使了十貫錢包了一條快船,這便揚帆往下江而去。
從黃州到散花洲,沿着長江水道東下,不過一百四十餘里水路,順流順風又加上船家使力,船在江上走的自然比奔馬還要快,不過一個多時辰就到了散花洲。
到了散花洲後,孫立便打發了船家回城,一行人跟着盧魚兒上了岸,又摸黑步行了一個多時辰,從陸路進到了策湖西岸,盧魚兒很快就尋來了兩條小漁船,船上的漢子原本就是跟着爹爹盧二負責打探聯絡的手下,聽說盧魚兒搬來了救兵也都是一臉喜色。
待衆人分坐了兩船,盧魚兒忙問操船的漢子道:“吳六叔,俺爹可好?那杜仲老賊還在不在寨中。”
操船的吳六一臉悲色,低聲道:“你爹困在水牢已經快三日了,也就昨日張家兄弟偷偷送了碗薑湯與他,七當家……唉!那杜老賊這兩日都在寨中招待一個野和尚吃酒,聽說野和尚是來獻計的,說是知道這次蘄春縣押解秋賦赴黃州的路線,想跟俺們水寨合謀了這場富貴。”
吳六說的張家兄弟叫做張三水,正在另一一條漁船操槳,看起來也是個忠義的好漢子。
盧魚兒聽說自家爹爹在水牢裡泡了三日才喝了一碗薑湯,當即悲從心來,倒是孫立低聲喝止了他,又問水寨裡的佈置,吳六倒也竹筒倒豆子一般說了:“眼下寨里人也不多,二頭目胡老九見不得盧二哥哥受難,今日想要說情卻被杜老賊呵斥,強令他帶了人巡湖去了。如今寨裡的防衛都叫陳大把持着,師爺祁鍾聽說這兩日卻在點算水寨的公庫,不曾見他出來。”
聽吳六細細將水寨入口的幾個哨位和防護佈置說了,孫立又與孫新和四老商議了一番,便初步訂下了救人的方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