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門之變,並未在汴梁城中引起什麼波瀾!
雖然滿城的百姓都瞧見了今上迎着太上皇恭恭敬敬的從新宋門入了城,又走御街送入了龍德宮,但發生在朱雀門甕城中的事情,卻宛如被北風吹散的晨霧一般,了去無痕。
不過三日之後,趙桓卻是裝模作樣的下達了一道貶謫詔書,將高俅貶爲高州(今廣東茂名)團練副使,籍沒家宅,即日舉家貶謫高州。自他以下,還有曾隨趙佶南下鎮江和盤踞應天府的七十六人一同遭到罷貶,並且大多都遠竄去了嶺南甚至苗疆各地。
不過,只有三人在這一輪大清洗中不降反升,一個是如今還在應天府的蔡攸,得繼其父蔡京魯國公的爵位,並加封少師。一個是趙佶身邊的親近之人樑師成,不但官復太尉一職,並且趙桓特許其以少保之位致仕,許他返回晉州養老。
至於最後一個,便就是童貫了,與他不但恢復了徐國公和廣陽郡王的官爵,還特許他領勝捷軍北上隴州駐地,編練兵馬戍衛西北。
當消息傳回黃州時,便是不說鄭太后與趙福金如何震驚,便是黃傑也失手打翻了一盞米粥,望着汴梁方向苦笑不已。
雖然對於這場陰謀之變的消息所獲無幾,但僅趙桓從對蔡攸、童貫和樑師成三人的處置上,也就不難看出趙佶這次是怎麼栽瞭如此大的跟斗。
無疑他便是以如此的代價,與三個奸賊達成了條件,便也誑得趙佶高高興興的返回東京,最終落了個龍游淺水,虎落平陽。
只是,便叫黃傑也想不到,高俅竟然會死在了朱雀門下,並且他一人身死不算,全家也是難逃,什麼貶竄高州,只怕走不出京畿便要死於非命。
想了想,黃傑還是命人火速放出了當年師兄公孫正好不容易從金國弄回來的海東青,火速向東京潛伏的夜鷹給出設法保下高俅家人的消息,雖然黃傑與高俅只是泛泛之交,但至少也算是生意夥伴,而且與他家公子高衙內的交情也算有那麼一點,更別說如今高俅的妻子還是黃州女衛出身,當年可是花費了黃傑老大的心思才促成了這段良緣。
只不過,在大致估算出了趙桓在這次弄出的“朱雀門之變”上所花費的心思和使用的計謀後,黃傑便也明白自己之前的確是低估與輕視了此人。再一想來,這趙桓雖然是個軟弱無能,優柔寡斷之輩,可他這個死人旁邊還是有幾個活人,不論是他原先東宮衆裡的鄭望之、李梲、何慄和李若水,還是如今的李綱、白時中、吳敏和王黼,這些人的才智、計謀、定力和陰毒,自然對趙桓的個人能力起到了加成的效果。
一轉眼,便是大中至盛二年(1127年)的正月十五,這一日趙桓連下十八道詔書,頒佈了諸多法令和政令,其中最爲重要的三道,其一便是任命种師道爲河北諸路軍都統制,其弟种師中與王稟爲副,領軍二十萬北狩巡邊;其二是正式冊立趙諶(趙桓之子)爲皇太子,並以白時中、王黼、宋煥與張邦昌四人爲輔政大臣,在趙桓北上澶州巡邊,御駕親征之時,協助皇太子監國理政。
這最後一道,自然是重中之重,便也是趙桓他御駕親征,北狩巡邊之事了。
也不知王黼等人的如何與他打算的,他這次出巡,可謂是堪比當真宋真宗北狩,此處出京去往澶州,趙桓所領親軍整整二十萬人,其中僅是擴編之後的御車軍便就有八萬之衆,其餘天武、神武、捧日、殿前諸班直等軍合計十二萬人,浩浩蕩蕩拱衛着趙桓直往北去。
便也說大中至盛二年的正月十五這日,黃傑在黃州城外回龍山中的別院之內,卻是來了一羣不速之客。但見這羣人雖然一個個都是穿的江湖勁裝,但領頭幾人看着卻是十分眼熟,最當先一人滿面潮紅,長髯白髮,步子如龍行虎步,身子老而彌堅,正是今日剛熱乎出爐的河北諸路軍副都統制种師中,隨他一同前來的還有種萱、與折可適、折月美叔侄,甚至還有幾位以前曾經與黃傑打過照面的西軍將領,如楊可世、辛興宗等人。
种師中駕臨,黃傑豈敢怠慢,早早得了消息的黃傑便也換了一身正服,候在龍山書院門外,待得相見之時,便也笑道:“二公,一別經年,不想風采依舊,如今尚能飯否?”
种師中聽來哈哈大笑,便來指着黃傑笑道:“一餐尚能二升糧食,還要一罐你家的罐肉佐餐。對也!這次過來,你家的罐肉可是管飽管夠?”
黃傑聽來,自然滿臉不信的與种師中比了大拇指,又忙於折可適等人見禮,便也急忙引了衆人入得書院,待入得書院之中的食堂將衆人安排坐下後,便也笑道:“今日到我黃州,自當拿出黃州佳釀與諸位痛飲,莫要再提什麼罐肉!”
就聽黃傑一聲呼喝,也就見得盧俊義、林沖、魯達、史進等一衆與種萱、折月美她們也算相熟之人各自抱了一罈好酒上來,齊齊拍開封泥後,便也聞着一股濃烈酒香迅速蔓延開來,直惹得來客羣起叫好,連道好酒云云。
待得菜上五味,酒過三巡,大夥也都將接風酒喝開了氣氛,便也見得种師中舉起一盞,起身與衆人道:“這第一盞,老夫要代家兄,敬當日在臨清城前血戰的黃州將士!”
聽得种師中說來,衆人也都齊齊起身,一同將盞中的美酒斟與地面,以此緬懷當時犧牲在北地的黃州兒女。
隨後,种師中又斟得第二碗,道:“這第二碗,老夫亦代家兄,敬黃州百姓,養育瞭如此錚錚兒郎!”
待到第三碗時,种師中卻是將酒拿到了黃傑面前,卻是嘿嘿笑道:“這第三碗,卻是老夫自個來敬黃傑,敬他料算如神,障百川而東之,回狂瀾於既倒!”
黃傑急忙取盞來陪,連道謬讚不敢,痛飲之後种師中也才執了黃傑的手而座,卻是苦着臉道:“子英吶!老夫今次來,一是求援,想從你這書院裡尋些將帥之才。二是問計,不知你對今上北狩巡邊之事,可有謀劃?”
黃傑卻是哈哈一笑,指着東北方向道:“只怕北狩巡邊是虛,東去泰山封禪纔是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