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童貫是要撂挑子還是要摔鍋,如今對黃傑而言都不是問題,他現在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汴梁,然後把自己跟兀魯和骨欲的關係給大宋君臣說個清楚。
骨欲倒還好說,雖然是遼國的前長公主,但受俘爲奴之後應該是沒有什麼人權的,而兀魯這個前金國的長公主可就不同了,要知道黃傑此去金國本是擔任的迎親使,將要迎回大宋的正是她這個阿骨打的長公主,如今卻把人家拐帶出境,還不明不白的做了夫妻,論一個監守自盜倒也算輕,要往嚴重點去追究欺君之罪也是難跑。
因此黃傑也懶得去理會童貫給人上眼藥的事情,況且他只是和种師中有些交情,雖然方纔种師道也是出城相迎,但二人的交情層次目前尚且還屬於點頭之交。
況且,如今雄州本就是個虎穴龍潭,黃傑自己的稀飯還吹不冷,哪有閒情逸致去理會別人家的熱湯圓。
一席酒宴,吃到三更時分才罷,童貫自然安排了雄州最好的社館與黃傑四人休息,本來是想安排自己直屬的勝捷軍護送黃傑一行前往東京,但在黃傑的執意要求之下,只能傳令如今駐守霸州的御車軍派回一營騎兵護送。
這勝捷軍本是童貫負責西北邊防時爲自己招募的一支數萬人的親衛部隊,裝備和訓練倒也精良,直屬童貫差遣,便是种師道也僅是能宣不能調,童貫願意派出勝捷軍爲黃傑護衛,可謂是給足了面子,可黃傑卻是不想被人捉着了與童貫通好的痛腳,只能是一再拒絕。
雖然時近年逾,黃傑不是在出使的路上,就是在南歸的途間,並沒有太多掌握北伐戰事的信息渠道。但如今的形勢明眼人一看,便也知道童貫的頹勢已現,先說北伐之戰,童貫集大宋傾國之戰力北上,鏖戰數年卻屢次被遼國殘軍所敗,幾次渡河北征都是損兵折將,甚至時至今日也未能佔得遼國寸土,依舊還是守在兩國原先的界河邊上。
再來,就是攻遼不克,反倒被金國趁機南下,還一舉蕩平了遼國南京數千裡的土地,得城二十餘座,戰略上的失敗堪比喪師亡國。而且更爲可笑的是,童貫還大力推動與金和議,並且使錢財贖買燕雲之地,這地買不買得成先且不說,買不成肯定是個大笑話,要是萬一買成了……也未必是件好事。
而且以黃傑在金國的所見所聞來判斷,那吳乞買絕對是又要雞又要米(偷雞不成蝕把米),這等贖買之事定然就是個詐術,只要騙得大宋支付的錢財,說不定當場就會翻臉。
當然,黃傑判斷初了以自己的見聞作爲基礎,更多還是建立在“奇夢”中對金滅北宋的“預言”之上,所以此時的又如何敢去看好童貫?
但也說,黃傑等人在雄州盤桓了足足三日之後,御車軍從霸州發來的一營騎兵也終於抵達,只是見着領隊的將主時,卻叫黃傑吃了一驚。
“小飛?你如何來了前線?”瞧着眼前身着銀袍銀甲,跨着金鞍白馬的健碩青年,黃傑一臉的難以置信。
岳飛卻是滿臉驚喜,上來之後便也翻身下馬,便來到黃傑身前先行了師門的禮節,跟着便單膝跪地以軍禮拜道:“御車軍左廂第一指揮副指揮使岳飛,拜見都指揮使!”
跟在岳飛身後的御車第一營士兵們則是齊齊安坐馬上,以拳擊胸和聲唱令,場面倒也叫人熱血沸騰。
待見禮過後,黃傑便也瞧着這次隨岳飛一道過來還有兩個老人,原先黃州衛中的中尉石天養和蔡四,便來詢問緣由,便聽石天養道:“少主不知,嶽副指揮使奪得了今春武科頭甲頭名的武狀元,討了官家旨意直入了御車軍,如今乃是韓指揮使副手。”
一聽岳飛這小子居然真弄了個武狀元到手,黃傑也是滿心歡喜,忙也拉起岳飛來瞧,但見這當年的青頭少年,也才年逾不見,如今卻已是長成了,個子足有七尺上下,比黃傑還高了一個眉頭,身子骨健碩有力,身上的銀甲也是裁剪合身,遠看近看都是一員響噹噹的虎將模樣。
再看岳飛身後的五百騎兵,一個個也都是神色彪悍,殺氣洋溢,衣甲兵器也都齊備,長途跋涉之後精神也是飽滿,當真能叫人隱約瞧出百戰之師的雛形來。直讓黃傑瞧的歡喜,忙也來問汴梁事故,但聽得岳飛言道家中嫂嫂都好、老倌和二孃也好、城中故舊和一衆小娘子們也一切都好之後,這才記得引了衆人入雄州歇息。
翌日一早,黃傑拜別了童貫和种師道,便由岳飛帶隊護送,出雄州直往汴梁行去。
這一路之上,黃傑少不得要問北伐之事,因此在隊伍未達大名府之前,黃傑也總算知道了一個大概,而比起在雄州盤桓三日所聽聞的消息而言,岳飛提供的情況自然要詳盡多了。
這一次童貫北伐,不但敗出了水平,更是敗出了歷史新高度,僅是今年六月得出的戰損數字,今次北伐的總體傷亡便已經高達三萬兩千餘人,便是御車軍這支不負責攻堅的部隊,也在童貫和劉延慶創造性的指揮和領導下,整出了高達三千餘人的傷亡和折損。
前文有述,去歲冬臘之時,宋軍曾經進逼遼國析津府,並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裡,曾經兩次攻至析津府城下,但都遭到了遼軍的強力反擊,結果都是一敗塗地,被生生打回了界河邊上。
而這其中,第一次進逼析津府倒也沒有御車軍的事情,完全是由劉延慶所領勝捷軍三萬人馬前去攻打,而第二次進逼到也搞了一輪多軍中配合,但在劉延慶的指揮之下,這一戰卻叫御車軍將一百多輛戰車和一千多條御車軍的兵卒丟在了析津府的城下。
黃傑將當時的戰況聽來,頓時恨得牙根癢癢,差點忍不住掉頭返回雄州,將劉延慶那老匹夫一刀砍成殘廢,叫他下半身的生活不能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