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完顏宗弼的營地,黃傑突然感到好一陣輕鬆。
要說宋金和親是阿骨打的刻意哄騙倒也並不意外,但黃傑自打抵達白山腳下以後,在與阿骨打的接觸中發現此人並非是一個老謀深算之人,很多時候所表現出來的樣子都是喜怒直行於色,且一再約束金軍,並未做出毀壞盟約的事情來,這就有些讓人猜測不透。
如今聽來,一切全都是吳乞買的計策,倒也都能說得通了。
而且,對於吳乞買能夠推測出黃傑所使的雷火手炮並非什麼“雷法”,而是火藥武器之事也是理所當然,畢竟如“霹靂火毬”和“毒火蒺藜”這類的火藥兵器早已經流傳到遼國,金遼惡戰經年,有此見識也不奇怪。
而更讓黃傑放鬆的是,他這個迎親使並未能撼動那奇夢中被稱之爲“命運之輪”的東西,如今眼下的現實雖然已經與奇夢中有了很大不同,但軌跡卻是可尋,一如童貫使錢贖買燕雲十六州之事,不論如何,倒也是如奇夢中一樣按部就班的發生了。
完顏宗弼是個聰明人,黃傑自然也是,所以這聰明人與聰明人對話,要麼就是聞絃歌而知雅意,要麼就是打開天窗說亮話。
所以,如今既然弄清了吳乞買的真實意圖,黃傑也就不必再做無謂的揣測,可以直接輕鬆應對了。這黃傑在完顏宗弼面前還真沒有說大話,以他的武藝當真要走,真帶着二女倒也真是不難。
便也說黃傑離開了完顏宗弼的營地後,先在營地周圍兜了一圈,確定無人尾隨之後,便也火速往巖縫冰堡趕回,足足狂奔了一夜,纔在第二日一早趕到了距離冰堡差不多還有五里左右的地方。
也就在黃傑火急火燎的全速趕路之時,卻警惕的發現自己被一隻成年猞猁偷偷尾隨了,這猞猁形似大貓,四肢粗長而矯健,體型比成年土狗略大一些,多以鼠類、野兔等爲食,也能捕食小型野豬和小鹿,但碰上了虎豹之內的猛獸也是送菜的,在白山周圍也是多見,便是黃傑最近也獵得過幾頭,但像如今這般野外的猞猁主動追蹤尾隨卻是少見。
黃傑又走了大約一里,並且故意轉向,從一些獸徑上穿過,但卻發現那頭猞猁還是緊緊跟在後面,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四下細細打量,便也發現自己身上唯一礙眼的東西,便是剛纔完顏宗弼給的半壺金波酒了。只是拿起酒壺來仔細嗅嗅,除壺口位置上逸散出的絲絲酒味之外,黃傑也聞不出什麼味道來。
不過,黃傑這幾個月來可是實實在在的把奇夢中學到的“貝爺大法”用在了實處,自然也就不會不知道什麼叫“信息素”,很快他便削下幾根樹枝製作了一個簡易的尖錐陷阱,然後將酒壺放在了陷阱裡面做爲誘餌。
果然,他設好陷阱離開後沒多久,便也聽見一聲猞猁的嘶鳴,黃傑冷笑一聲本想拔腿就走,可想了想卻又折返。待他回到陷阱一看,便也發現收穫竟然還不錯,中招的猞猁體型竟然不小,約有三十來斤的樣子,當下黃傑便一刀結果了這頭成年猞猁,又從陷阱中取出了酒壺,便也往與冰堡對向的一處地熱瀑布的位置行去。
不久,黃傑便也來到瀑布旁,此處瀑布之水來自天池,但因爲流經之地恰好在一片地熱區,因此流淌下來的水溫較高,在冬季時倒也涼寒,如今已經是春暖花開的時候,水溫也隨之升高不少,莫約相當於溫茶的熱度。
一路行來時,黃傑自然隨手收集了柴禾,到達瀑布後黃傑便也迅速將猞猁剝皮分肉,並將皮肉上的血水全部洗淨,而後又生起火堆將身上的衣物仔細洗淨烤乾,最後用洗淨烤乾的猞猁將酒壺仔細包好,這才負了猞猁腿肉迂迴着往冰堡返回。
等他終於返回冰堡時,天色早已經暗下,黃傑從密門一入巖縫,便也對圍着火塘正用骨針不知在縫製什麼的二女笑道:“今夜吃肉,明日便要走了!”
二女聽來都是十分驚訝,完顏兀魯忙也問道:“去何處?”
黃傑將帶回來的四條猞猁腿肉和兩塊背脊肉,交與主動迎上來接的耶律骨欲後笑道:“回大宋!”
哪知完顏兀魯聽了先是眼前一亮,跟着卻又暗淡下來,居然搖頭道:“不走!”
黃傑聽來有些意外,不過也還是坐下來撥燃塘火,並幫着耶律骨欲將猞猁肉分割成小塊放到銅刁斗裡來煮,更小心翼翼的從一口小皮袋裡取出了一枚鴿卵大小的鹽塊來,用小刀刮下了鹽粒放入湯中。
直到看着刁斗裡的肉湯沸起了血沫子,黃傑這才一邊用木勺撇着浮沫,一邊語氣淡然的對氣鼓鼓的完顏兀魯道:“我昨天見着了烏朱,他做了斜也的先鋒將,前不久還打下了析津府。如今吳乞買派他來招降我,你可願意跟烏朱走?”
完顏兀魯聽來雙眼瞪得老圓,下意識的張嘴用女真話說了兩句,但很快又醒悟過來,用宋言問道:“四叔讓我兄長做了先鋒將?小叔與宋人開戰了?”
問完將黃傑怔怔的看着自己並不回答,也纔想着了方纔黃傑的問題,便也斬釘截鐵的說道:“奴家的命是郎君救下,只願此生伴在郎君左右,生死不離。”
這幾個月來,雖然黃傑不曾與她朝夕相處,但完顏兀魯有耶律骨欲時時相伴,因此她的宋言自然大有長進,竟然也能如宋人一般將心意斯斯文文的表達了出來。
黃傑聽她用辭雖然想笑,但也還是忍住正色道:“當初吳乞買派人來殺我,是你幫我擋了一箭,因此該是我欠你一命纔對。如今宋金雖未開戰,但宋金和親之事卻已經是撕毀無疑,因此我這個迎親使也算是幹到頭了。而吳乞買繼得金主之位後,你這長公主他認也不認,自然難說,所以此時……該也是我們動身回大宋的時候了。”
見黃傑說的認真,完顏兀魯倒也仔細聽了,卻是道:“回了大宋,你我可還做得夫妻?奴家不要嫁什麼宋國太子,只要嫁與郎君就好!”
黃傑苦笑一聲,略有些虧心的應承道:“只要你願跟我回大宋,我……我便娶你……就是了!”
完顏兀魯聽來驚喜的歡呼一聲,便也撲進了黃傑的懷裡,而黃傑這一次也意外的沒有避閃,由着她抱了個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