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難受,最終黃牛兒還是被架起來吃了晚飯,老倌也再沒說一些讓黃牛兒聯想的話來,卻是一本正經的與二孃商量起了搬家的事情。
倒不是老倌開了竅,而是馬三這個事情的確有些收尾,而母舅爺的話老倌怎說也是要聽的。
入夜,一家人都安歇後,就聽見裡間的老倌壓低聲音:“婆子,俺想來母舅爺說得也對,不怕萬一就怕一萬,要是這黃黃花蕩裡好漢真要給這馬三報仇,早晚還是得找到張五頭上,難保張五不會攀咬出咱家來,所以這城西也就成了險地。”
姚二孃也道:“說的正是,要不明日裡奴便去走一着,這幾日拾到好悄悄就搬過去得了。”
老倌道:“成!不過可記得給母舅爺說好,那宅子俺只認住,老黃家的臉面可不能丟!”
姚二孃啐道:“呸!就是頭倔騾!”
黃牛兒躺在牀上,自然聽到了老倌與孃的商議,心想還真是無心插柳啊!
翌日一早,黃牛兒聞着自家的大將軍打鳴聲起了個大早,依舊擔水、燒火、煮糟、喂騾,而後在老母雞的召喚下摸出了一枚熱呼呼蛋,然後又耍了一趟齊眉棍,這纔去竈房準備熱了早飯。
哪知道揭開瓦罐發現裡面沒有剩飯,這纔想起昨夜自己難受,母親做的是麪條自然不會剩下。再一想到麪條,黃牛兒倒是想起了昨天割來不少水蓬,一看還在竈邊,乾脆就去屋裡取了一塊臘肉,用草木灰洗淨後切成小塊放到鍋裡,去騾棚邊上挖了一塊火姜,兩株蒜苗,便生火一邊煮肉一邊將水蓬燒灰。
水蓬也叫蓬草,昨天割蒿蓼時瞧見,到讓黃牛兒想起了一個夢裡學來的知識,好像是可以用蓬灰水來製作一種叫做拉麪的麪食,便想着昨天既然試製了過濾鹽和皮蛋,今日不妨可以試試這拉麪。
不一會兒鍋中水開,蓬草也都燒成了灰,黃牛兒急忙舀去鍋中浮沫,又放了姜蒜加足了水,便將蓬草灰放到盆中加水鞣製,過濾後就得到了一種有別於蒿蓼灰水的溶液,再混合了少許鹽水後這蓬灰水也就成了。
黃牛兒這便取了一升麪粉,又把堂屋裡的方桌搬到了竈房,便在方桌上和起面來。
不過黃牛兒雖然會做些吃食,但拉麪這種夢中所見的食物卻是不容易照貓畫虎,和起面來不是面幹了加水,就是水多了加面,很快一升麪粉就不夠用了,只得硬着頭皮又去拿了一聲,出來時卻把福壽給驚了起來。
黃牛兒因爲要練武,因此每日裡都是聞雞起舞,這畢家的兄妹畢竟年幼,自然沒必要叫起來陪練,福壽驚起出門一看,才發現天邊才露朝陽,的確是很早,便爲尾隨着黃牛兒進了竈房,不由一愣:“少爺,今早可是吃麪?這怕也太多,昨夜夫人也不過和了半升便夠吃了。”
黃牛兒瞧着桌上的碩大面團,也是哭笑不得,卻也不好對福壽吐出實情,便道:“多是多了些,卻也不怕,俺是要試一下師尊傳授的麪食法子,看看靈不靈。”
說着又往稀軟的面上摻了些乾麪,便按照夢中的樣子搓揉起來,來回搓揉了百十次感覺軟硬適中後,便掐了一團下來搓成條子,這便開拉。誰知第一下拉開,就看見面條子雖然輕鬆拉開,可身上卻是開滿了口子,對摺一拉便斷了。
隨後黃牛兒便是拉了斷,斷了拉,足足弄了有小半個時辰,也沒能把面拉到四折,不過也比頭一回好了很多,能拉到三折才斷。
“這是做甚?”也就在黃牛兒弄得滿頭大汗的時候,不知何時起身的爹孃卻是進了竈房,姚二孃一臉詫異看着桌上的麪糰和一身麪粉的黃牛兒,怒從心頭起般喝道:“看娘不打死你個小畜生,上好的麥面就敢這般糟踐?”
慌了神的黃牛兒急忙解釋道:“娘莫急,俺這是在做吃食,是師尊傳下的秘法。”
一聽是師尊傳下的秘法,姚二孃頓時蔫了,昨日裡的秘法可就叫她大吃了一驚,此時又提秘法自然不敢亂說,只能問道:“是何秘法?”
黃牛兒急忙將手中拉斷的面又搓成條子,說道:“乃是叫做拉麪一種吃食,俺吃過師父做的,卻學不成,也不知哪裡不對。”
說着就將手裡的麪條子一拉,可還是四折而斷,這一次當着爹孃的面,也不管斷了幾根,硬着頭皮又拉第五折,這第五折雖然斷了過半,但還是有小半被拉成了筷子粗細。黃牛兒見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就強拉第六折,不過這次的麪條雖然全部斷了,可也有不少被拉成了比筷子還要細的細條兒。
黃牛兒便苦着臉道:“俺師傅做時,可是能將這麪條拉成頭髮絲粗細,能夠對開十六折,到俺這裡卻是不成了。昨夜娘給俺做了面,俺就是想學着也給娘做一碗。”
要說做吃食,姚二孃的手藝自然要比黃牛兒高多了,瞧見黃牛兒拉的麪條不由也好奇,上面拿起六折拉出的細面絲,不由好奇道:“怪了!這面竟能被拉細,我兒的秘法可是在和麪的方子裡?”
“嗯!”黃牛兒點點頭,直接將裝有蓬灰水的水瓢遞來,道:“主料便是這料水,俺可是按着方子來的,這面應該是沒問題。”
姚二孃想了想,又伸手掐了掐拉剩下的面頭子和桌上的麪糰,問道:“做法可是如你剛纔這般拉麼?”
“噯!應該是!”黃牛兒搔搔頭,卻是把手上的麪粉弄到了頭上。
“起開,娘來試試!”姚二孃心有明悟的推開兒子,用手巾擦了擦手後,直接把黃牛兒拉斷的麪條兒揉成團丟到一邊,伸手從桌上的麪糰上掐下一團來,簡單搓揉成條子後便輕輕一拉,可拉成長條的麪條身上依舊開了不少口子。
二孃想了想,卻是將面對折貼上,伸手沾了點蓬灰水在麪條身上一抹,又搓揉了兩下拉開。這一次拉開後,倒是瞧得出麪條身上的裂口少了許多,當即二孃又是折起來抹蓬灰水。就這般往復幾次後,麪條子變得水滑不少,拉開後裂口也幾乎不見,隨即姚二孃便開始折拉,這一次可是足足拉到了五折纔開始斷裂,六折斷了一半,七折才全部斷完,可第七折拉出的麪條就已經是隻有筷子的三分之一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