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攤牌
翌日
遊戲時間AM07:02
【已檢測到您的精神連接，正在同步個人信息……】
【連接完畢，正在讀取角色信息】
【歡迎回來，混亂中立的檀莫，即將載入無罪之界，祝您晚安】
“呼哈，垃圾時間就是垃圾時間，真是完全沒什麼可乾的呢……”
從馬車中‘甦醒’過來的墨檀打着哈欠伸了個懶腰，隨手拉開簾子往外面瞅了一眼，意料之中地看到了大量來自各個家族的士兵從四面八方集結過來，遠處還有炊事人員正在把剛剛刷好的鍋碗瓢盆打包裝車。
詩之月的日出總是很晚，饒是這會兒已經到了七點，天色也只是矇矇亮而已，如果不使用火把、魔晶燈或者照明術之類的手段，大多數人甚至看不清對面街的人在幹什麼。
當然了，這種情況並不適用於現在的墨檀，有着精靈血統的他在視力方面可謂相當出色，哪怕是在這種時候，只要有一點點微薄的光源也能看到三四十米遠，所以他能很清楚地觀察到視野所及之處每個人的表情。
那摻雜着不安、焦躁、困惑以及混亂的……令人愉悅的表情。
不只是普通的士兵，就連級別比較高的軍官與少量各大領主的貴族附庸都同樣顯得忐忑而茫然。
事實上，瑞博·佈雷斯恩被殺的消息不但遲到至昨晚纔來，而且應該只有各大領主及其親信們知道纔對，至於那些軍官乃至士兵，理論上是絕無可能知道這種程度的情報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但是，在兩個正因爲‘垃圾時間’而渾身難受的禍害在場的情況下，不出意外的可能性簡直比瑞博詐屍的可能性還大，所以，結果不言而喻。
在墨檀與雙葉兩人完全沒有事先溝通過的同步運作下，一夜之間，紫羅蘭家族的繼承人，帝國皇儲瑞博·佈雷斯恩撲街的消息傳遍了整個領主聯軍，而且還被精心編排成了十七八種版本，有說殿下在貧民區強搶民女被一個名叫隆·奧天的猛男掐死的、有說殿下去逛貴族區地下的窯子結果死在某個狐族女孩肚皮上的、有說殿下去逛貴族區地下的窯子結果因爲撿肥皂大出血不治身亡的、有說殿下是被馬紹爾家族派人暗殺的、有說殿下約人一起去看流星雨被隕石砸死的、有說殿下是被自家親弟弟預謀害死的、有說殿下跟馬紹爾家大小姐是老相好，聽聞伊人已逝自宮殉情的……
那叫一個熱鬧啊。
儘管上到皇室紫荊衛下到火爪二營長，所有當官的人全都在調查，但他們卻始終沒有查到絲毫有關於肇事者的線索，這種理論上根本不可能發生的情況，以及上頭那雖然嚴肅卻有些敷衍的調查命令，不得不讓有心人開始發散思維。
【這事兒該不會是大人們默許發生的吧？】
每個稍微有點身份地位的人都下意識地開始如此想着，至於那些想不到的……肯定也當不了官。
而事實上，這些完全出自民間組織黑太陽的小道消息還真沒經過誰誰誰的默許，只是上頭的領主們已經破罐破摔，實在沒工夫搭理這些事了而已，更何況瑞博撲街的消息早在正式傳來前就已經被半數領主知道了，比如火爪、鄧蒂斯、水晶狼和侯賽因……
【山雨欲來啊，嘖嘖，雖然跟我關係不大就是了~】
客串了一宿宣傳委員的墨檀笑了笑，然後突發奇想，拍手道：“要不我給他們唱個歌鼓舞一下士氣吧~”
說唱就唱！
但見墨檀深吸了口氣，把半張臉探出窗外，大聲道：“草泥馬的葬禮，埋葬死不瞑目的你，大哥停止呼吸，滲入大地，客官不可以，我墳頭蹦迪，陪着你等……嘎！”
一羣人驚懼交加地看着莫名昏倒在車窗旁的達布斯先生，愣了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點兒啥。
……
【您已緊急斷開連接，請選擇是否重連。】
“……”
【重連開始……】
【連接完畢，正在讀取角色信息】
【歡迎回來，混亂邪惡的墨，即將載入無罪之界，祝您晚安】
……
遊戲時間AM07:08
沙文帝國，康達領西境庫拉提山谷，平叛軍駐地
“差不多了……”
駐地中央的某間帳篷中，和衣而睡罪爵的緩緩睜開雙眼，從管家道恩特意加厚了兩層的毯子上起身，十分難得的在一個人獨處時勾勒起嘴角。
他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來，打開好友消息，重新看了一遍季曉島昨晚發來的消息……
簡潔、清晰、明確。
雖說這份情報比預計中的慢了一些，卻有着極其昂貴的價值。
這就足夠了，反正自己也不着急……
看來儘管她並不瞭解，卻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比起那些斷斷續續、零零碎碎的，令人感到厭煩的進度彙報，直接拿出結果纔是最具價值的行爲，所以儘管自己知道她早有進展，卻依然對此不聞不問，而她也並沒有在得出最終結論之前用那些模棱兩可的東西毫無意義地叨擾自己。
這就足夠了。
就算自己提前知道那些有趣的情報後可以直接洞徹真相，對方的做法也依然只得誇獎。
當然，值得誇獎未必要去真的誇獎，因爲那毫無意義……
一切都毫無意義，無論是她，還是別的什麼，都是多餘的東西。
僅此而已。
他抓過被貼心疊在毯子旁的禦寒斗篷，揮散了周圍的扭曲，無聲地離開了自己的帳篷。
片刻之後
“閣下？！”
正在帳篷中擺弄着一塊加熱魔能板的道恩驚訝地瞪大眼睛，看着悄然出現在自己身後的罪爵，輕呼道：“您今天怎麼……”
“都已經到這裡了，總不能再像之前那樣一直睡下去吧。”
墨微笑着打斷了對方，走到道恩身邊低頭看着那塊刻着兩個低階火元素聚合陣的錫制魔能板，好奇道：“這是什麼？”
道恩聳了聳肩，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兩枚雞蛋，微笑道：“我正準備給亞瑟殿下準備些早餐，他身邊沒有半個傭人，肯定很不方便，昨晚我還見殿下親自跑到林子裡打野味來着，嗯……當然，它現在是您的了，請稍等幾分鐘，我很快弄好。”
“不急，我親愛的管家。”
墨輕輕釦住道恩正準備打蛋的手腕，莞爾道：“剛起牀就吃東西可不是什麼好習慣，你有沒有興趣陪我出去散散步什麼的？反正殿下爲了照顧我已經決定把會議時間推遲到十點了，出去走走的時間應該還是有的。”
道恩立刻放下手中的盤子與雞蛋，並在擦過手後一邊嫺熟地俯身爲墨整理着斗篷的下襬一邊回答道：“這是我的榮幸，閣下。”
“很好，那我們就出發吧。”
“是，您打算去哪裡走走？”
“哈哈，走遠些好了，我有沒有告訴過你，自己在受傷前有晨跑的習慣？”
“沒有，閣下。”
“那你現在知道了。”
“是。”
……
十五分鐘後
遊戲時間AM07:29
庫爾提拉山谷，無名坡地
“呼哈……呼哈……閣下您的傷……難道已經痊癒了嗎？”
始終快步跟在罪爵身後的道恩見前者終於停了下來，這才汗流浹背地坐倒在地，畢竟對於一個幾乎沒接觸過超凡力量的普通人來說，這段距離實在不算近，而想要跟上對方的移動速度更是難上加難。
當然了，這種程度的運動量對於天柱山的代行者、太陽王朝的亞伯之魂李佛·阿斯托爾來說完全可以無視，只不過他現在的身份是道恩，而道恩是有必要表現疲態的，也只有這樣，在對方確實是‘天啓之影’的前提下自己纔不會被髮……
“站起來說話吧，我知道這種程度的……呵，這種程度的消耗對你來說並不算什麼。”
披着禦寒斗篷、身穿黑色貴族禮服的罪爵輕笑了一聲，轉身對自己這位臉上寫滿了疑惑的管家微微頷首：“你猜對了，就是我。”
“閣……閣下？”
渾身冰冷內心劇震的李佛宛若呼吸般輕鬆壓制住了情緒，用無比驚愕且順理成章的口吻訝然道：“您這是……在說什麼？”
“自然是在闡述事實。”
墨隱藏在面具後的眸子死寂而昏沉，與他那微微翹起的嘴角與溫和平靜的聲線對比十分鮮明。
“閣下？”
在那雙彷彿能吞噬、同化一切的黑眸前，李佛的雙手微微顫抖了起來，這無疑是一個很符合‘道恩’身份的舉動，但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究竟是自己裝出來的，還是……
“你是一個完美的演員，甚至真的把自己變成了‘道恩’這個人，並幾乎騙過了所有人。”墨輕輕打了個響指，一道無形無質的詭異波動頓時擴散開來，轉瞬間便覆蓋了兩人所在的這個坡地，蔓延到數裡之外才堪堪停下：“只可惜你並沒有騙過自己，所以自然也騙不過我。”
“閣……閣下……我承認我十年前確實曾在北邊當……當過一陣子強盜，也殺了不少人，但我現在已經……”
“嗯？你還有做過這方面的準備麼？”
墨卻是隨口打斷了對方，淡淡地說道：“辛苦了，不過你剛纔說的那份履歷我並不知道，興趣也不是很大。”
“那您……”
“我就是你、威廉陛下以及佛賽大公尋找的天啓之影。”
墨平靜地看着李佛，在對方愕然地注視下用宛若聊天般的口吻說道：“你們懷疑非常正確，屠滅班瑟城的人是我、法拉·奧西斯之死的幕後推手是我、促成康達·伯何與威特姆·伯何死亡的人也是我，就是這樣。”
“你……”
李佛終於放棄了僞裝，面沉如水地站起身來，一字一頓地問道：“想要做什麼？”
“這跟我們這次談話的主題關係不大，道恩，或許我該用其它什麼名字叫你？算了，這並不重要。”
墨微微搖了搖頭，身上的氣質正在逐漸轉變，變成某種難以言喻、無法形容的死寂與空洞，他嘴角的笑意已經悉數斂去，就連其‘存在’本身似乎都被轉化成了某種無形物質的惡意，那是遠遠凌駕於瘋狂、邪惡、毀滅這種概念的，遠非任何智慧生物所能散發出來的……純粹的惡意。
宛若法則與至理一般，甚至不含有絲毫情緒的，排斥一切存在的惡意。
與善惡無關、與強弱無關、與秩序無關、與混亂無關。
不於世界所容，亦不容於世界的某種……現象？
李佛強行遏制住了自己腦海中那愈發荒謬的想法，憑藉堅定的心智重新讓自己變得清明，從那逐漸向深淵傾塌的狂亂思緒中逃離了出來。
危險！
危險危險危險危險危險！！！
遠遠要比那個預言中描述的還要危險！！！
必須殺了他，必須殺了他，必須殺了他！！！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
然而就在下一秒，恍然間似乎又被另一股力量所影響到的李佛雙眼逐漸充血，顫抖着擡起自己的雙手，用那已經幾乎聽不出來是自己的聲音嘶吼道：“消逝之……”
“冷靜下來。”
墨微微蹙了蹙眉，然後擡起頭平靜地望向那愈發昏暗的天空，將右手緩緩按到了自己的面具上：“不要打擾我……”
下一瞬，李佛那隻已經逐漸開始彙集起暴虐力量的手軟軟地垂了下去，苦笑着看着面前的罪爵：“你就那麼有信心能在這裡殺掉我，而且還不會露出馬腳麼？”
“是。”
墨點了點頭，伸出食指穩穩地對準李佛，平靜地說道：“我當然可以。”
儘管只有一根手指，但李佛卻在剎那間如墜冰窖般地感到了一股毛骨悚然，彷彿自己所面對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某種近在咫尺的末日。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身份的？”
他輕嘆了口氣，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暫時沒有敵意，面色灰暗地問道：“你爲什麼不立刻殺了我？”
他並沒有再問墨想要做什麼，不只是因爲對方無意回答，更重要的是他現在忽然一點都不想知道答案了。
“如果是指天柱山的身份，那種事當你剛進罪爵邸的時候我就知道了，至於爲什麼不立刻殺了你……”
李佛的喉結艱難地蠕動了一下。
“自然是因爲你在各方面都頗具利用價值了……爲復仇而生的亞伯之魂先生。”
第五百七十五章：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