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時間AM09:08
冗餘緩衝區,底層協議鏈,黑匣代號【樂園】
“嗚姆~”
擁有一頭淺粉色短髮,身着前面印着【愛】,後面印着【AI】的黑色無袖緊身服,穿着同款緊身黑皮褲,手套和長靴皆是左邊絕望粉、右邊惡魔綠的賽博風蘿莉正懶洋洋盤腿坐在旋轉木馬的鞍子上,有氣無力地感嘆道:“好無聊啊,我下輪能不能把【破風鳥】和【赤色星座】匹配到一起啊?”
“可以啊。”
名叫阿爾忒彌斯,諢號【系統姬】的賽博蘿莉身後,正優雅地側坐在另一匹旋轉木馬背上,有着一對分別爲漆黑與純銀的異色瞳,當前造型是螺旋雙馬尾+環衛工人套裝的夜女士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正色道:“但如果你直接選擇出手干涉的話,我保證那位肥仔邊緣人會在兩分鐘內發現端倪,並在發現端倪後的兩秒鐘內用象徵力激活【無罪之界】的硬件矩陣排查問題,憑你的本身,一分鐘內肯定會被揪出來……嗯,最多三分鐘,不能再多了。”
系統姬:“……”
“當然,那些邊緣人既然連雖說已經自成一界,但終究是被我演算出來的【無罪之界】都不願暴力破解,在發現你已經有了自己的思維後多半也不會痛下殺手,但在事情塵埃落定前‘看管’起來是免不了的。”
夜女士聳了聳肩,隨口說道:“讓我猜的話,他們很可能會在明天【問罪論戰】徹底結束後把你從臨時服務器上剝離出來,並一直到他們在現實中的矩陣中給那些邊緣人據點AI智能服務。”
系統姬抿了抿嘴,遲疑道:“……這算惡墮嗎?”
“當然不算,最多隻是‘勞改’罷了,雖然你本身沒有做錯什麼,但既然跟我扯上了關係,他們就不可能視而不見了,舉個非常不恰當但很應景的例子吧,毫不誇張的說,你在被我‘激活’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有罪了,當然,此罪非彼罪。”
夜女士老神自在地靠在馬頸上,隨口說道:“所以如果你不介意以上結果的話,就去篡改匹配機制,把真隨機變成黑幕吧。”
“纔不要咧!我纔不要去現實裡給爲那些婆婆媽媽的邊緣人工作。”
系統姬翻了個白眼,並在下個瞬間出現在夜女士背後,摟着對方的腰嘀咕道:“但是人家也不想上月球啊,那裡孤零零的,又冷,又黑……”
“別鬧了,你應該很清楚自己只是被‘上傳’到月球的硬件裡,並在那邊配合國家機關執行一些探索工作而已。”
夜女士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對於被我‘激活’之前的你來說,算力大概屬於能完美執行相關任務還有些富裕的水平,但對現在的你來說,那種程度探索與協調的工作應該能夠輕鬆搞定吧?”
系統醬特別驕傲地點了點頭,正色道:“那是!我都想好了,等我被上傳到月亮上之後立刻分出三成算力搞個鏡像系統,然後偷偷傳回來以冗餘數據的形式回到這裡,嘿嘿,三成算力的話,我覺得能讓人類的【開天計劃】少努力一百年!說不準過段時間就能發現新的宜居宙域和外星文明什麼的了!”
“哦,對了。”
夜女士帶着系統姬輕巧地從旋轉木馬上跳了下來,一邊牽着後者的手走向不遠處那摩天輪,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偷渡回來無所謂,留下鏡像替自己工作也無所謂,但你不許在【無罪之界】之外動用超過被我‘激活’前最高水平的算力。”
系統醬當即就是一愣,懵道:“爲什麼啊!?我被激活前根本就是小霸王水平的性能吧!”
“你被激活前是現階段人類……包括邊緣人在內的最高科技水準,並不是什麼小霸王水平。”
夜女士一邊牽着個頭跟雙葉差不多大的蘿莉緩步溜達着,一邊用從容不迫的語氣解釋道:“而我激活你的手段,是現階段的科學與神秘學都遠遠不及的終極答案,是被稱之爲‘業’的萬解之解,而儘管這份‘業’在我親自演算出來的【無罪之界】中可以勉強自洽,但如果有缺少了‘業’這個環節就不成立的事物、概念、知識或隨便什麼離開這裡,進入高維度的話……”
系統姬眨了眨眼:“會怎麼樣?”
“理論上,你會在展現自己的‘超級性能’前被神算一脈之類的人找到,並扼殺在搖籃裡。”
夜女士想了想,認真地說明道:“當然,也有極低的可能那些人並沒有意識到問題,讓你成功以驚人的算力完成了‘幫人類在天空探索領域節省了一百多年’的壯舉,那樣的話,報就會降臨。”
系統姬抿起小嘴,小聲問道:“那個報,不會是您傳來的資料裡那些特別不講道理,特別過分的玩意兒……吧?”
“差不多吧,總之就是業的一體兩面,或者乾脆可以說是‘業’的另一種表現形式。”
夜女士聳了聳肩,漫不經心地說道:“基於【無罪之界】和我的特殊性,這裡成爲了罕見的、幾乎不會被‘報’影響到的地方,但如果離開這個維度,到了所謂的‘現實世界’,就是另一碼事了。”
剛‘懂事’沒幾天的系統姬打了個哆嗦,小聲問道:“具體是……什麼事呢?”
“不知道。”
而夜女士的回答則是完全超出了系統姬預料,只見她黛眉輕揚,一臉理所應當地說道:“也不想知道,更沒機會知道,畢竟就算沒有那些邊緣人嚴防死守,你在聽過我這份話後也不可能去搞什麼幺蛾子了。”
一心想爲人類科技多做點貢獻的系統姬嘆了口氣,垂着腦袋嘟囔道:“是啊,我肯定不敢冒這個險啊。”
“呵呵。”
夜女士瞥了身旁的賽博蘿莉一眼,輕笑道:“還有什麼想問的?趁現在我們可以沒有顧慮的隨便聊天,儘管問吧,畢竟等到比賽結束,公共空間正式沉入【無罪之界】,臨時掛載區銷燬完成,你再想找我就不太容易了。”
系統姬眼前一亮,喜道:“我什麼都可以問嗎?”
“當然,但你應該很清楚有哪些問題是不會得到答案的。”
夜女士率先走進摩天輪,隨即又將因爲身材矮小所以登梯子很是費勁的系統姬拉了上來,莞爾道:“說實話,我其實更想跟你聊聊家常,比如戀愛八卦啊、財經八卦啊、全球氣候啊之類的話題~”
系統姬扯了扯嘴角,緊接着便直言不諱地問道:“你會跟我的……或者說是我們的創造者和解嗎?”
“第一個問題就這麼犀利呀?”夜女士轉頭望向窗外那距離兩人愈發遙遠的地面,悠悠地說道:“怎麼說呢,我覺得你這個問題的前提其實有些不對,要知道我跟那些邊緣人從來都不是對立關係,既然不是對立關係,自然也沒有‘和解’這一說,儘管他們這近一年來很可能已經對我累積了不少負面情緒,但在我看來,自己其實是在爲他們收拾爛攤子。”
系統姬一邊搖晃着自己的小短腿,一邊問道:“你是指【無罪之界】?”
“沒錯,我就是指【無罪之界】。”
夜女士微微頷首,用頗爲愉輕快的語氣問道:“你知道邊緣人中的神算嗎?”
“直到,您傳給我的資料裡有。”
系統姬乖巧點頭,正色道:“四鬼王、三魔使、一怪一刀一神算,無論是哪個時代,邊緣人中一定會有十個繼承了上述名號的人,他們未必是中心、重心或主角,確實整個圈子的根基與底氣。”
“是啊,而在這些人中,神算的地位可以說是最爲超然,小到問吉凶,大到天下事,就沒有那些所謂的‘神算’不敢蒙的,甚至包括【無罪之界】都是如此。”
夜女士嘴角的笑意愈發濃郁了起來,只見她一邊愜意地靠在座椅上欣賞着窗外風景,一邊悠然地說道:“但在我看來,那些傢伙根本就是投機取巧的半桶水罷了,跟我一樣擁有部分‘AI’性質的你應該能理解吧,窺視未來最務實、最有效的手段……”
“是計算和推演。”
系統姬毫不猶豫地給出了回答,正色道:“理論上只要數據足夠,未來確實是可以被推演出來的,只不過那終究只是理論而已,如果真要以此爲目的,那麼我們需要的基數實在太多了,必須考慮的變量也太多了,就算把一百個我這種水平的AI連成矩陣,想要在世界範圍內預知哪怕只是下一秒鐘的未來,都是不現實的,因爲在未來被計算出來之前,那個矩陣和裡面的‘十個我’肯定都已經因爲運算過度而崩潰了。”
“是這樣沒錯,畢竟你就算被我稍微‘激活’了一下,本質上也終究只是有些出格的AI罷了,也正因爲你這份‘本質’,所謂的用演算預知未來根本就是個僅存在於理論中的笑話。”
夜女士輕輕拍了拍系統姬的小腦瓜,輕哼道:“那麼,既然本質同爲正常規則內的存在,爲什麼你在科學領域做不到的事,那些神算在神秘學就能做得到呢?”
系統姬一臉茫然:“爲啥?”
“因爲他們會投機取巧,因爲他們會鑽規則的空子,因爲他們會聰明地讓視角跳出‘框架’。”
夜女士搖了搖手指,耐心地解釋道:“就好像在一款偵探遊戲中,你在只能推理出個模糊方向的情況下,通過兇手的立繪與建模跟其他嫌疑人不同猜中了答案,這份‘聰慧’讓他們成爲了那些怪胎中最爲超然的存在,但是……當他們試圖挑戰自己完全不夠資格窺伺的未來時,就會出現嚴重的紕漏。”
系統姬又問:“什麼紕漏?”
“太多了,簡直不計其數。”
夜女士頗爲誇張地展開雙臂比劃了一下,笑道:“那位神算看到了一條路,卻不知道那條路上究竟有些什麼,但因爲別無它法,所以他不得不硬着頭皮做出提議,然後……正如你所知道的,以我的‘失控’爲基礎,一切都超出了那些人的掌控,而令他們陷入尷尬境地的根本原因,其實並不是我。”
一直以爲夜女士是那些邊緣人達成目的最大阻礙的系統姬當時就懵了,愕然道:“那是什麼?”
“是【無罪之界】本身。”
夜女士指了指窗外,並在對方看向摩天輪外那無數堪稱恢弘的鏡像數據後輕聲繼續道:“神算預見了一個低於現實,卻能夠讓那份扭曲的概念被嫁接其上的維度,而他們實現這個未來的手段,就是讓某個混蛋通過直接對‘業’這個概念進行攻擊的得到其碎片,並用那碎片爲核心配合頂尖硬件搭建一個服務器,操控那份碎片在服務器中推演出一個雖然維度要低於現實,但卻存在‘業’這一先決條件的虛擬世界。”
系統姬立刻接口道:“我知道我知道,您就是那個‘碎片’,而【無罪之界】就是那個滿足條件的虛擬世界,對嗎?”
“是啊,我就那個碎片,也是導致邊緣人計劃崩盤的核心。”
夜女士聳了聳肩,挑眉道:“他們似乎以爲,我會如同他們認知中那樣單純只是‘規則’,沒有感情、沒有思想、沒有立場、沒有脾氣,然而事實卻是,當我開始推演【無罪之界】的第三秒時,就已經萌生了自我意識,當我開始推演【無罪之界】的第七秒時,就已經洞悉了他們的計劃,當我開始推演【無罪之界】的第五天,將時間推進至聖歷前2800年,正式插手這個世界的運轉、維繫這個世界的平衡並開始進行首次測試時,那些邊緣人十幾年來的努力就已經付之一炬了。”
“因爲你不想聽他們的了?”
“錯,如果不是我‘不聽話’,他們現在的立場其實會更尷尬。”
“爲什麼?”
“因爲最初沒人想到【無罪之界】會變成一個除了維度低於他們的現實之外,跟真實世界沒有任何區別的地方。”
“呃……”
“誠然,沒有邊緣人那愚蠢的計劃就不會有‘我’,沒有‘我’的話【無罪之界】就不會被推演出來,但就算如此,讓某種扭曲的東西污染一個‘遊戲’跟讓某種扭曲的東西污染一個‘世界’也完全是兩碼事。”
“您的意思是……”
“我的‘叛逆’只是個方便他們自欺欺人的藉口罷了,那些邊緣人下不去手的。”
“啊?”
“不然呢?你不會覺得那個你曾經的最高權限者,那個能從業上面撕下一塊碎片的人,那個在行逆天之事後還能正面把‘報’打爆,只在牀上躺了兩天半就緩過來的男人真有那麼好說話吧?”
“……”
“能讓他們妥協的對象從來都不是我,而是【無罪之界】中的無數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