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
公共區域，赤色星座一號會議室·休息室
“怎麼就你們兩個？”
坐在壁爐旁的醒龍微微蹙眉，對相繼走進休息室的銀月和先驅問道：“寒梅呢？”
在公共空間中身穿一身休閒西裝，髮色也從金髮變成了黑髮的先驅聳了聳肩，沒說話。
而旁邊穿着寬鬆運動服，氣質溫婉的銀月則是轉頭看了眼會議室主廳的那邊，表情有些微妙地說道：“玖玖姐把梅姐留在外面了，她說有猜到隊長想問的是什麼，所以光我和先驅兩人過來就夠了。”
“哦，那好吧。”
跟其他人一樣，對九重有着無條件信任的醒龍直接選擇了相信前者，微微頷首後便擡手向兩人招呼道：“過來這邊坐吧，個人賽我們一人打十場就肯定能晉級了，時間還有很多呢。”
於是，一頭霧水的先驅跟似乎已經多少猜到了點什麼的銀月便走到醒龍面前相繼落座，一起等待隊長開口。
“那麼，我就直入正題了。”
雖然才說過時間足夠，但醒龍也沒有賣關子，很快便打破了沉默，開口問道：“韓剛的外公，身體情況是不是不太好？”
“肯定不好啊，雖然還沒到救不回來的程度，但癌症畢竟是癌症。”
之前跟銀月、寒梅兩人一起去寒光老家接後者回俱樂部的先驅攤開雙手，嘆了口氣：“我不是跟寒光一個宿舍嘛，之前他跟家裡人視頻時經常叫我一起打招呼，說真的，那會兒看老爺子跟前兩天去醫院探望的時候完全是兩個人，病來如山倒啊，那麼壯實個精神老頭，現在都已經憔悴的不像樣了。”
醒龍也無聲地嘆了口氣，微微頷首道：“我之前去韓剛老家那邊的時候，他爺爺還給我們下過廚呢，雖然問了我幾個挺奇怪的問題，不過老人家確實很精神，真沒想到會這樣。”
“奇怪的問題？”
先驅眨了眨眼，有點茫然。
“唉，應該就是怕我跟那小子搞同性戀吧。”
醒龍攤開雙手，哭笑不得地說道：“可能是社會包容力越來越強了吧，老一輩人總喜歡擔心那些有的沒的，不過還好，最後還是沒有發生什麼誤會。”
銀月掩嘴輕笑，隨即正色問道：“所以隊長你叫我們過來是因爲……”
“從昨天回俱樂部之後，我就注意到韓剛的樣子明顯不對勁。”
醒龍靠在椅背上，表情有些糾結地說道：“但你們也知道，我不是那種心思細膩的人，也不喜歡在工作以外的事對大家說教，所以雖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但也只是簡單問了兩句，看他不願意多說就沒再繼續了，可是……”
先驅咂了咂嘴，搖頭道：“可是他現在這個狀態已經影響到工作了，你就沒辦法坐視不理了，對吧？”
“嗯，就是這麼回事。”
醒龍點了點頭，沉聲道：“我們家裡都有老人，只要不是那種沒心沒肺沒感情的，任誰都不會在親人正在飽受病痛折磨時無動於衷，所以從個人的角度來說，我覺得韓剛不在狀態完全可以理解，但現在【問罪論戰】已經開始了，他如果遲遲不進入狀態，我們就必須找到對應措施，甚至要在必要時把他從首發裡換下來。”
先驅頓時蹙起了眉頭，表情有些發苦：“但現在的問題在於，就算大家都被隊長你給錘鍊了一番，也都算是有所突破……韓剛終究還是要比我們這些人都強出一截的，把他從首發裡摘出去可太傷了。”
“我就是因爲不想把他摘出去，才把你們叫過來的。”
醒龍面色嚴肅地看向兩人，問道：“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韓剛爺爺的情況很不好麼？我聽說老人已經被安排轉院到咱們這邊了，而且是用老闆的人脈，俱樂部的特殊經費，難道就算這樣……希望也很渺茫嗎？”
先驅跟銀月兩人面面相覷，前者過了好一會兒才略顯尷尬地搖了搖頭：“不是這麼回事兒，老闆認識的那個專家已經大概看過診斷報告了，跟寒梅姐說只要把老人接過來，說什麼只要做個肺葉切除聯合淋巴結清掃的局部清除手術就行了，痊癒率應該能有八成。”
醒龍微微一愣，愕然道：“所以……是好消息？”
“是啊，是好消息。”
先驅點了點頭，笑道：“人家大夫說了，韓剛外公的肺癌是中期，甚至都不是中晚期，憑人家老爺子過去能搬着醬缸一口氣上五樓的底子，就算擱二十年前的醫療技術都能搞得定，更何況是現在？”
銀月也笑了起來，補充道：“而且老闆認識的專家老先生還給找了個超厲害的主刀醫生！”
“嗯？”
醒龍又是一愣，好奇道：“我記得老闆認識那位專家已經是名宿了吧，怎麼……還有那位更厲害的？”
銀月點了點頭，正色道：“有的，我也聽說過那位白真大夫的名號，雖然性格低調，但是在醫學界非常非常出名，就算不是咱們國家最優秀的外科醫生，也絕對是最優秀的外科醫生之一。”
“總之，不管是誰主刀吧，至少照人家的說法，最多倆月，韓剛外公就能繼續活蹦亂跳地去釣魚、遛狗、打保齡球了。”
先驅聳了聳肩，攤手道：“事情就是這樣，隊長你擔心的事並不存在，老爺子再活個十幾二十年的不是問題。”
“那……”
醒龍擡起右手捂住了自己的額頭，表情愈發複雜了起來：“那韓剛他這兩天爲什麼一有空就走神，看着渾渾噩噩魂不守舍的？我之前還以爲是因爲老人那邊的情況不樂觀來着，結果要按你們說的，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兒啊。”
“唔，這個還是我來說吧。”
銀月抿了抿嘴，苦笑道：“隊長你應該也知道吧，韓剛的外公一直都心心念念地想讓他找個對象，甚至當年還懷疑你倆是不是出櫃了。”
醒龍點頭：“昂。”
“結果我們這次不是一起過去代表俱樂部去看望老人，幫忙安排醫院啊、問診啊什麼的順便接韓剛回來嘛。”
銀月罕見無力地靠在椅背上，無奈道：“結果剛進病房，老爺子就一個鯉魚打挺從牀上坐起來了，上來就問我、先驅和寒梅姐誰是他外孫子的對象。”
醒龍扯了扯嘴角：“裡面是不是混進去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是的，我就是那個奇怪的東西。”
先驅仰天長嘆，嗚呼哀哉：“老子的一世英名啊，旁邊那小護士看我的眼神老奇怪了！”
醒龍擡手往下壓了壓：“你先閉嘴，小月接着說。”
“我們肯定都說不是啊，然後老爺子就……唉，感覺就自閉了。”
銀月一邊回憶着當時的情景，一邊面色發苦地說道：“就往牀上一躺，眼睛一閉，誰都愛搭不理的，後來寒梅姐去找人要老爺子的病歷單聯繫這邊，就剩我、先驅、寒光和寒光爸媽在病房裡陪着，氣氛一度十分尷尬。”
醒龍想象了一下，然後啞然失笑道：“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兒。”
“是啊，然後寒光就開始勸他外公嘛。”
銀月嘆了口氣，有些脫力地講述道：“主要就是得積極配合治療，過段時間可能會把他接到S市這邊，在更好的醫院讓更好的大夫看病，結果隊長你猜怎麼着……”
醒龍想了想，試探着問道：“老爺子說，韓剛這麼大歲數都沒個對象，他活着還有什麼意思，乾脆別治了等死？”
先驅當時就驚了：“隊長你怎麼知道？！”
“猜的。”
醒龍扯了扯嘴角，乾笑道：“我上次去玩的時候，老爺子拽着我聊了得有倆鐘頭，主旨就是希望他孫子吃一吃愛情的苦，哪怕被騙錢騙感情也得勇敢地邁出第一步，打遊戲不能跟他過一輩子啥的。”
先驅嘆了口氣：“對，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別說寒光了，他爸媽感覺都快被老爺子折騰瘋了。”
“別這麼說。”
銀月卻是搖了搖頭，正色道：“老爺子就寒光媽媽一個閨女，現在有了小輩，自然想讓孩子早點成家立業，業的話，他在咱們俱樂部打主力隊，只要別玩得太花攢幾年錢就夠養自己一輩子了，那剩下的……就只有成家了呀。”
醒龍輕輕拍了拍沙發扶手，皺眉道：“所以呢？既然老爺子這麼不合作，你們最後到底是怎麼說服他過來這邊治病的？”
“是寒梅姐。”
銀月微微一笑，一雙眼睛眯成了兩彎月牙：“她之前其實有個計劃來着，就是帶玖玖姐一起去寒光老家，然後讓人家玖玖姐假裝是寒光的女朋友哄老爺子開心，她覺得心態好了病就好得快了，所以無論具體怎麼樣，主要還是得讓老人的心情好起來。”
醒龍先是一愣，然後恍然道：“哦！所以她纔在九重姐有事去不了之後把你帶過去了？”
“是這樣的，不過我在路上就已經嚴詞拒絕掉了。”
銀月聳了聳肩，攤手道：“我跟寒梅姐說，就算只是假裝的，這件事只要讓我爸爸知道，寒光百分百會被揍成半身不遂，甚至高位截癱。”
醒龍大驚：“真的假的？！”
“當然是假的啊。”
銀月莞爾一笑，樂道：“我只是表個態而已，寒梅姐肯定也不會全信的。”
醒龍咂了咂嘴，長舒了一口氣：“行吧，我想我已經把事情弄明白了。”
先驅和銀月看起來都有些意外：“弄明白了？”
“有什麼弄不明白的，我又不是傻子，結合你們剛纔說的，再加上九重姐特意把寒梅留在外面，韓剛最近明顯不在狀態的原因有跟他外公身體無關這兩點，答案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醒龍露出了一個清爽明朗的微笑，悠悠地說道：“寒梅肯定是一着急一上火，腦袋一熱就直接跟打算死犟到底的老爺子說自己是韓剛女朋友了吧？”
“就是這麼回事了。”
銀月點了點頭，也跟着笑了起來：“所以寒光這兩天才一直這樣子，他呀，確實有點太好懂了，我現在甚至有些懷疑寒梅姐是不是故意裝不知道，畢竟她那麼聰明。”
先驅倒吸了一口涼氣，驚道：“這樣的話，那寒梅大姐頭她豈不是在玩弄寒光那顆純情的少男心！？”
“我倒不這麼覺得。”
結果醒龍卻是搖了搖頭，一本正經地說道：“寒梅聰明是不假，但在感情這方面其實還挺大條的，否則也不會跟誰都能處成兄弟，而韓剛在他看來根本就是個小老弟，所以就算她情商智商都不差，沒有人提醒的話也未必能納過悶來，當局者迷就是這個意思了。”
先驅眨了眨眼，問道：“那咱怎麼辦？是支持還是撮合還是棒打鴛……”
“咱們唯一的任務就是打好比賽，別給俱樂部丟臉。”
醒龍沒好氣地打斷了先驅，擺手道：“你倆出去吧，讓韓剛進來。”
……
一分鐘後
“坐。”
醒龍隨口對走到自己面前，表情有些呆滯的寒光說了一句，並在幾秒種後加重聲音又重複了一遍：“坐！”
“啊！！！”
走神中的寒光這才如夢初醒般的回過神來，飛快地坐在醒龍對面的沙發上訕笑道：“不好意思啊雷子哥，剛纔沒聽清。”
“沒關係，接下來的話你能聽清就行了。”
醒龍也不賣關子，待寒光坐下後立刻直入主題道：“我覺得你這兩天有點不在狀態，你覺得呢？”
“呃……好像是有那麼一點點。”
寒光先是一愣，然後誠實地點了點頭。
“那事情就好辦了，從海選賽的團體戰開始，如果你的發揮有半點問題，之後的比賽就去當替補，有問題麼？”
“沒……沒有……”
“行，回去吧，總之你記住，只要讓我發現你有半點不集中，就把絕對首發的位置交給寒梅，給我替補到決賽。”
“啊？”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麼？”
“不是，梅梅姐不是要以核心的身份跟玖玖姐打輪換嗎？”
“是這樣，但如果你替補的話，我就讓她穩定打首發。”
“……”
“有問題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