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水月看着女兒蒼白的臉,心疼極了,連忙把她抱在懷裡安慰道:“別怕別怕,你不是故意的,實在是那個段毅太畜生了,你也是爲了保護悅玲纔會動手的,再說他一個大男人,哪裡那麼容易就死了,肯定是段家怕我懲罰那段毅,才放出這樣的假消息。”
“真的嗎?”安安聞言擡起頭看着自家額娘,眼中滿是不確定,。
“當然是真的,額娘這家派人去打探虛實,你別擔心。”靳水月摸着女兒的小臉,低聲寬慰道。
其實,在靳水月看來,段毅那樣的人渣,死了就死了,這樣杭州城還少了一個大禍害呢,可不能因此嚇到她家寶貝女兒啊,可憐她家女兒,不過是爲民除害,小小年紀卻要受到這樣的驚嚇。
安安聞言靠在了自家額孃的懷裡,說實在的,她下手打段毅的時候,還真是沒考慮那麼多,現在知道人家要死了,才覺得後怕,覺得自己還是魯莽了一些,可一想到當時那個情形,她就忍不住握緊了小拳頭,覺得那廝實在是活該,要是再來一次,她還是會打的。
爲了安慰女兒,靳水月沒有再帶她們出門了,領着兩個孩子在胡府內待着,陪她們聊天,給她們做好吃的,講故事……。
當然,靳水月也不希望鬧出人命來,即便段毅該死,也不能死在她家女兒手上,爲了女兒的將來,她不得不重視此事,便趁着兩個女兒午睡的時候,讓鄂輝派人去打聽此事了。
胡家的人當然也聽說段毅病危的消息,一想到安安是爲了保護胡悅玲纔對段毅下手的,胡家人心裡也過意不去,他們好歹在杭州城經營多年了,也有些人脈關係,也派人去打聽,到了傍晚時,總算有了消息。
大奶奶何氏到了靳水月母女居住的荷香院,吩咐自家女兒胡悅玲把安安和珍珍帶出去玩後,纔看着靳水月,嘆息一聲道:“方纔孩子們在,我怕她們聽到,福晉……這事兒有些棘手了,那段毅真的傷的不輕,如今高燒不退,倘若三日的功夫不見好轉,只怕真的要一命嗚呼。”
靳水月聞言臉色變了又變,段毅是該死,但是這事不能牽連到她家安安身上,不能讓孩子幼小的心靈留下陰影。
“福晉……都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知府夫人富察氏孃家權勢很大,萬一真的鬧起來,只怕不好交代。”何氏一臉擔心的說道。
“是啊……何止是不好交代……那個段毅是個人渣,若是派人來查,以他的種種惡行,肯定自食惡果,被凌遲處死都有可能,但是如今一切尚未查證,他若是死了,豈不是我們安安的過錯?”靳水月越說心裡越覺得鬱悶,越覺得擔心。
皇帝現在已經不是從前那個皇帝了,又對她家四爺很忌憚,防備着的,萬一到時候聽信讒言,真要來個什麼天子犯法和庶民同罪,問罪她家安安呢?
雖然這樣的可能性很小,也不得不防啊。
“福晉……實在不成,到時候就隨便交出去一個人……不能讓人知道段公子是被格格湊成這樣的。”何氏看着靳水月,柔聲說道。
“可是段家那邊不可能不知道……。”靳水月心中十分窩火,咬了咬牙道:“不管那麼多了,他們知道又如何?只要我們一口咬定此事和安安無關就行了。”
“福晉說的是,當時在場的,除了段毅的那個貼身僕人阿大,還有齊家那個齊雲堂外,都是咱們的人,到時候雙方各執一詞,有的鬧,咱們就和他們耗着吧。”何氏輕聲說道。
靳水月也覺得這個表嫂說的有道理,這樣一來的話,她也心安許多了,身爲一個母親,爲了保護自己的孩子,即便不折手段,她也要這麼做。
此後三日,知府段睿每日都以身子不適爲由,沒有出現在知府衙門的大堂上,即便有要案辦理,也是讓自己手下的府丞去辦,他只一心一意陪着自家夫人守在兒子的牀榻前。
這三日,對於段睿和富察氏來說,簡直比三年,三十年還難熬。
他們雖然因爲兒子成了個太監而傷心不已,可是看着兒子高熱不退,隨時可能斃命,他們心中唯一的心願便是兒子能夠順利度過此劫,保住性命了。
段毅這幾天一直渾渾噩噩的,偶爾醒來也是神志不清的,直到第三天一早,趴在牀邊打盹的富察氏被一聲慘叫給嚇醒了,擡頭一看,才發現兒子竟然坐起身來了。
“毅兒……毅兒你醒了。”富察氏連忙拉住了兒子的手,一旁靠在椅子上的段睿也醒了,夫婦兩人看着坐在牀上的孩子,喜極而泣。
“疼……疼死我了……。”段毅一邊喊疼,一邊要往自己身下摸去,因爲疼的地方就在下頭,這種疼痛,簡直要人命啊。
“來人啦,快把洪大夫叫進來。”富察氏立即朝着外頭喊道。
洪大夫就在外間打盹,聽到傳喚後,立即進去,給段毅服食下了有麻醉作用的湯藥後,段毅纔沒有繼續折騰。
事實上,這些湯藥喝多了,對人的腦子是不好的,但是知府大人和夫人要求他這麼做,他也只能照辦。
“好點了嗎,毅兒?”富察氏握着兒子的手問道。
“額娘……我……我那兒怎麼會……怎麼會那麼疼?”段毅看着自家額娘,滿頭是汗問道。
“因爲毅兒受了傷,不過毅兒放心,沒有大礙的,只要你好好休養,很快就能好起來。”富察氏摸着兒子的臉,強忍住眼中的淚水說道。
一旁的段睿趕緊端了一杯水來喂兒子喝下,夫妻兩人又安慰了段毅好一會。
休息了一會後,段毅覺得自己嗓子眼沒有那麼疼了,下半身的疼痛也隨着藥效的發揮變得輕了許多,渾身都是麻麻的。
“額娘……我記起來了……是那個小賤|人,是和胡悅玲她們在一起的那個小賤|人拿凳子打我的……額娘不知道她下了多大的狠手,兒子……被她推入水裡,本就心悸受驚,渾身無力,被她那麼一通狠揍,就暈了,一定……一定不能放過那個小賤|人。”段毅看着自家額娘和阿瑪,一臉怨恨的說道。
“好好好,額娘會給你報仇的,乖兒子,咱們先休息,先養傷。”富察氏看着兒子,一臉心疼的說道。
“額娘你幫我把那個死丫頭抓來,等兒子好了,一定要在她身上好好發泄發泄,否則兒子這輩子都不會爽快。”段毅咬着牙說道。
富察氏聞言愣住了,她家兒子還想着要在女人身上快活呢,只可惜……只可惜永遠不可能了。
段毅罵罵咧咧的說了一大通,最後困了,勉強喝了一些稀粥後又睡着了。
富察氏含淚出了兒子的寢屋,走到了外頭看着洪大夫道:“大夫,我家毅兒怎麼樣了?”
“啓稟夫人,方纔在下已經給公子檢查過了,公子沒有發熱了,傷口也暫時沒有潰爛,性命應該無憂了,不過爲了保險起見,還得觀察數日,而且……那傷口起碼要將養一個月才能下牀走動。”洪大夫看着富察氏,低聲說道。
富察氏聞言雙拳緊握,護甲都嵌入了肉裡,心裡怨恨到了極點。
洪大夫見富察氏臉色不對勁,連忙退了出去。
“夫人。”段睿出來後,見自家夫人臉色難看,便想安慰幾句,事兒都成了這樣,無論他們做什麼,孩子都不能完好如初了。
“老爺……根據阿大和毅兒的描述……那個把我們兒子害成這樣的人不是胡家的小姐,而是……而是雍親王府那個三格格,我兒子被這個死丫頭弄成了廢人,哪怕她是皇族的格格,我也要她血債血償。”富察氏咬牙切齒的說道。
“夫人……兒子弄成這樣我也痛心,我也想給他報仇,可人家是皇族格格,咱們能把她如何?此事還是毅兒有錯在先,萬一鬧大了,這格格說毅兒是想欺負她,她被迫還手的,到時候只怕咱們毅兒還要受罰,而且毅兒這麼多年來在杭州城作威作福,一旦傳揚開來,朝廷派人來查,毅兒保不住不說……我手上貪了那麼多銀子,也得丟官職,下大獄,夫人三思啊。”段睿也心疼兒子,若是換做旁人家的女兒把兒子害成這樣,他早就派人把人家一家子都給殺了,碎屍萬段以泄心頭只恨,可是面對一個皇家格格,他不敢動手,也不能動手。
“我不管……她廢了我兒子,我就要廢了她,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無論等多少年,我都要報仇,我都要讓他們血債血償……我就毅兒這麼一個兒子,我阿瑪就毅兒一個外孫,我這就修書進京給阿瑪,求他老人家爲孩子做主。”富察氏渾身都在顫抖,她很難過,真的很難過,這仇要是不報,她一輩子都難安。
兒子現在還不知道他成了個廢人,若是知道了……富察氏簡直有點不敢去想。
“原本我得知阿瑪現在轉而支持雍親王后,在四福晉到杭州城時,還過去胡家送禮示好,可沒想到他們家的格格竟然把我兒子害成這樣?阿瑪就我和妹妹兩個女兒,這些年來對我們疼愛備至,妹妹嫁給了十二爺做嫡福晉,我因爲早年間便傾心於你,也不在乎什麼榮華富貴,不願意進宮,一心只想和你在一起,阿瑪他老人家也竭盡全力成全我們……妹妹嫁給十二爺多年無所出,阿瑪就毅兒一個外孫,他老人家會爲毅兒做主的,到時候哪怕是皇族格格,也要爲此付出代價。”富察氏一邊說着,一邊咬破自己的手指頭,她要寫一封血書給自己的阿瑪,她要讓她老人家知道自己這個女兒此時有多麼的心痛。
段睿見此也沒有阻攔,事實上他也攔不住自家夫人。
“說起來……妹妹嫁給十二爺多年無所出,還不是因爲那個側福晉靳新月霸着十二爺,專房之寵的緣故?四福晉靳水月就是她的親妹妹,現在她們又害了我的兒子,看來我富察氏和她們原本就是水火不容的,阿瑪捨棄八爺,轉而支持雍親王,實在不是明智之舉……。”富察氏忍不住抱怨起來。
段睿一直站在一旁聽着,沒有多言什麼,他一向懼怕自家岳父富察氏馬齊,自家夫人說這些,他是不敢插嘴的。
富察氏也不傻,在京中尚未來信之前,她並沒有去胡家鬧事,因爲對方的身份和背景容不得她那麼做。
只是隨着時間一天天推移,段毅發現自己成了太監這個事實後,完全像得了失心瘋一樣,整天胡言亂語,亂髮脾氣,讓她操碎了心。
“福晉,方纔咱們的人來報,說段家那個公子午後發瘋……拿刀砍死了兩個丫鬟,自己也跌入了荷花池中,不過被救起了,性命無礙。”蘭珍見兩位格格出去後,才走到了靳水月身邊,低聲稟道。
“瘋了……。”靳水月聞言微微蹙眉,這些天,有關段毅失心瘋的傳言不斷,沒想到今兒個竟然出了人命,殺了兩個丫鬟,還鬧得滿城皆知了。
“他不過是被安安揍了一頓,就瘋了?”靳水月一臉狐疑問道。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鄂輝正在打探消息。”蘭珍搖搖頭道。
“那富察氏如今肯定恨極了我們,她的妹妹富察姜如這些年在十二爺府上一直和二姐姐衝突不斷……她們的阿瑪馬齊……前些日子才轉而投靠咱們家四爺,如今出現這樣的事情,只怕會有變數了。”靳水月嘆息一聲道。
她也不想給自家四爺惹麻煩,不過事關女兒,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福晉,鄂統領和妙穗姐姐在外頭求見。”菊珍走了進來,低聲稟道。
“讓他們進來。”靳水月輕輕頷首。
片刻過後,鄂輝和妙穗走了進來,行了禮後,鄂輝看着自家主子欲言又止,有些難以啓齒,一旁的妙穗見了有些着急,便替自家夫君開了口:“福晉……那個段毅……成太監了,應該是那天被我們格格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