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以爲是什麼商家的廣告,畢竟這年頭已經很少有人發短信了,可打開纔看到上面的名字,她不由一愣,剛好周勀洗完澡進來,擦着頭髮,見常安站那看着手機發呆。
“怎麼了?”
她一時恍神,眸光閃爍了一下,周勀明顯發現異樣,走過去,目光在她手機屏幕上瞄了一眼,“誰給你發的短信?”聽似稀鬆平常的口氣,但顯然具有目的性。
常安想了想,主動把手機交給他,“喏,你自己看吧。”
手機到了周勀手裡,他擰亮屏幕,直接就是短信界面,卻只有短短四個字——“除夕快樂!”
發信人:陳灝東。
周勀目光沉了沉,但看着似乎也沒有很生氣,只是嘴角哼了聲,又把手機還給常安,自己擦着頭髮走了。
常安站在原地,想了想,巴巴跑過去。
周勀已經上牀了,穿着睡衣坐牀頭擦頭髮。
“怎麼,生氣了?”
周勀嗤了聲:“沒有!”
“那就是吃醋?”
“……”
“不是吧,你這也要吃醋?是不是太小氣了點?”
常安撅着屁股也爬上了牀,半跪着,還故意湊到周勀面前。
“不過你說我要不要也回他條短信?可是說什麼好呢,春節快樂萬事如意這種?好像顯得有些沒誠意,要不問問他的近況?我們都好久沒見了,難得假期,他肯定也要到我爸這裡來拜年,要不約了吃頓飯?”
常安越撩越有勁。
周勀原本真不想理她,可是這貨有恃無恐,他挑眉擡起眼皮,黑眸水亮。
常安笑得得意,眼角都被她擠出紋路了,周勀覺得自己再不做點什麼她得上房揭瓦。
行吶!
“常安…”
“嗯?”
常安歪着腦袋還在笑,周勀卻已經扔了手裡的毛巾,大掌捏住她的胳膊就把人翻身壓到了牀上,毛茸茸的長腿制住她的腰。
她先是一驚,但短暫的驚愕之後開始咯咯笑,長髮鋪陳像花一樣綻開在牀單上,亮的眼,紅的脣,身上的睡裙領口又鬆,這麼一折騰早就滑出了大半個肩膀。
肩膀隨着她的笑在抖,往下是微微隆起的小山丘,嗯,她裡面什麼都沒穿。
周勀廝磨着牙槽。
“常安?”再喊她名字的時候嗓音已經不自覺暗啞。
常安不理,還在笑,周勀目光卻已經一點點發沉,深不見底的黑眸中似乎窩着洶涌與漩渦。
他說:“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你用一個袋子套起來。”
套起來後他會隨身帶在身上,不讓別人覬覦,她也沒辦法再去想別人,從此以後就只能留在自己身邊,年年歲歲,不用擔心再擔心一覺醒來她從自己世界消失的無助和絕望感。
可是這些話他從來沒對任何人說過,也不會對任何人說,因爲這是不恥的佔有慾,如猛獸般他只能死死藏在心裡。
常安自然不知道他心裡的想法,只覺得懸在身上的男人眸光似火,卻又藏着某種剋制的壓抑。
周勀原本想教訓她一番,可是指腹摸着她的嘴脣耳根,心又軟成了爛泥。
知不知道他爲什麼要接受她的入股?並不是他真的走投無路,而是他覺得她把身家放到他的賬上,兩人又多了一份牽扯,除卻那張結婚證書之外,股權文件上添了她的名字。
是否她付出多一點,與他牽扯多一點,她就會多一分甘心留在自己身邊。
儘管周勀有時候覺得自己某些想法十分不合理,可是不知爲何,他總覺得這個女人有天會離開自己。
多可笑,他竟然要用這種方式來從她身上尋找安全感。
周勀低頭輕吻常安的額頭,鼻子,到嘴脣已經改成熱吻,一口一口吮吸,恨不得將人都吞到肚子裡。
常安揪緊牀單,嚶嚶不敢出聲。
周勀使勁,她用指甲摳他的肩肉,“你…輕點,隔壁有人。”
隔壁睡的是常佳。
周勀暗笑,“讓她聽去…”一個卯勁,常安終是沒架住,叫出了聲……
……
陳灝東酒量不錯,今晚卻喝多了,最後是被司機扶到門口,他自個兒摸索着掏出鑰匙開了門,也懶得開燈,踉蹌着扔了外套一頭栽倒在沙發上。
除夕夜,許久不回的公寓,空氣中聞到的都是冷清。
他渾渾噩噩地躺在那,手臂蓋在額頭,腦袋疼得要命,可裡面卻像放電影似的都是以前過年的場景。
九歲之前陳灝東的世界就是摸魚打鳥,跟一幫同齡男孩野在外面,九歲之後進了常家,依舊摸魚打鳥,但身後多了條小尾巴。
“哥……”
“哥哥…”
“哥哥你去哪兒呀!”
“……你跑那麼快乾什麼,我都追不上你了!”
“喂,你等等我!”
那個小姑娘總是喜歡跟在他後面轉,還喜歡穿着各種各樣的裙子,長的短的,窄的蓬的,頭髮要麼編成緶子,要麼散開直直地掛在肩上,皮膚白,細嫩,說話也是柔柔的,但偶爾逼急了也會生氣。
陳灝東知道這是小公主,小公主嬌氣,他起初並不願意帶她玩,可架不住她軟磨硬泡,一聲“哥哥”叫得順口又好聽。
陳灝東起初很不適應,媽的老子可從來沒想過會憑空多個妹妹,但是時間久了聽習慣了,覺得有這麼一個妹妹也挺愜意,於是早晨騎着自行車帶她去上學,晚上再騎着自行車栽她回來。
他自行車騎得飛快,她便總是死死抓住他腰上的衣服,結果有次還是把她摔了,膝蓋磕得都是血,她咿咿呀呀地哭,嚇得他背起人就往家裡跑,包紮完後她好不容易止住哭聲。
晚上他溜去她的房間道歉,結果發現她一個人蒙在被子裡哭,他都嚇傻了,把人拎起來問:“怎麼了怎麼了,傷口還疼?”
她一個勁咻着氣,半餉才找回一點聲音,“哥,我以後是不是都不能穿裙子了?”
膝蓋流了那麼多血呢,留疤多難看。
越想越傷心,越想越絕望,哇地一聲又哭了出來。
陳灝東覺得心都要被攪爛了,第一次知道女孩子的眼淚這麼有威力,好在最後恢復得很好,沒有留疤,一個月之後她又開始美滋滋地穿裙子了。
這個臭屁又愛哭的傻姑娘……
“灝東…”胸口摸過來一隻手。
陳灝東吃力地撐開眼皮,屋裡黑得很,但他能聞到女人香,應該是剛洗完澡之後的沐浴露,牛奶混着一點杏仁的味道。
很甜吶!
他扣住那隻在胸口替他解釦子的手。
“是你嗎?”沙發上的男人眼底發暗,聲音沙啞。
女人應了一聲:“是我!”
“真是你?”
“嗯。”
真好呀,即使身邊無人,至少夢裡還能見到。
“我喝多了…”
“我知道!”
“我很難受!”
“嗯,我也知道。”
“我…”陳灝東嚥着喉嚨口的氣,每一個字都是煎熬啊,可是人總是有貪慾,現實中他不忍,也不能,但是夢裡起碼可以肆無忌憚。
“我想抱抱你!”
他在心裡說,常安,我想抱抱你,可不可以?
……
鄉下的過年要比城裡熱鬧,一大早外面就開始鞭炮聲不斷,常安撐到七點還是起牀了,換好衣服走出客臥,屋裡好像沒人,去後面屋子,常佳卉端着一杯牛奶在發愣。
“佳卉,早啊!”
常佳卉擡頭,有氣無力地掃了常安一眼,“姐,早,哦,新年快樂!”她很沒誠意地拜年,常安忍不住笑,走過去,“怎麼了,昨晚沒睡好?”
“呵呵,你說呢?”常佳卉翻着白眼,“就你和姐夫那動靜,一晚上還得來個幾趟,當我這個單身狗聾呢?”
常安腦子裡轟地一聲,耳根燒燙。
常佳卉把杯子擱桌上,“行了不跟你說了,我去前面找姐夫,讓他給我拿紅包,還有昨晚的精神損失費,嗯,沒有四位數過不了門!”
常佳卉蹬蹬蹬地走了。
常安愣在當場,可是很快常佳卉又返回來,半欠着身子在她耳邊說:“喂,平時看不出來啊,沒想到姐夫這麼猛!”
常安:“……”
這下可不止耳根紅了,連着臉到脖子全都開始燒燙。
常佳卉得意,哼着小曲往前屋走去。
原本以爲父親和瑛姨搬到鄉下來會冷清,可是一整個上午家裡就沒停過人,只是與以往不同,以往來拜年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所謂往來無白丁,而現在來家裡串門的都是村裡的鄉親,但也架不住很熱鬧。
常安看得出常望德心情不錯。
“這下該放心了?”周勀在旁邊偷偷問。
她輕笑。
“別把你爸想得這麼不中用,這麼多年他能從基層爬到這位置,什麼風浪沒見過!”周勀邊揉着她的頭髮邊說。
常安心裡多少有些寬慰,卻不承認,“我哪有不放心?”
“咳咳…麻煩請照顧一下我這個單身狗的心情行不行?”對面常佳卉出聲,真是看不下去了,這兩人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居然還能秀恩愛。
常安被說得立即轉過身去。
周勀不爽地掃過去一眼,常佳卉立馬會意,舉雙手投降:“行行行,你們繼續,我會當瞎子!”
所謂拿人手軟吃人嘴短,誰讓她拿了周勀的大紅包呢。
村裡的人常安也都不認識,場面上應承了一會兒。
周勀見她無聊,便提議:“要不帶你去鎮上逛逛?”
“可以嗎?”
“有什麼不可以!”
“好呀。”常安又轉過去問常佳卉,“要不一起去?”
常佳卉在家裡也快憋出病了,立馬點頭:“好呀好呀,那我去換身衣服!”結果一擡頭對上週勀的目光,後者探究性地看着她,她呼口氣,“算了,我還是不去當燈泡了,免得受到一萬點暴擊!”
周勀滿意。
常安看了他們兩眼,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