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陽春三月,清風十里,碧草映天,楊柳顯翠,桃花拂風,芙蓉鋪秀。
秦氏四兄弟在府中閒來無事,一同出門閒逛。四人並肩走入繁華雍麗的金陵鬧市,那定是一條亮麗風景,引無數才女佳人驚歎流連。
秦少傑眼尖,遠遠望見對面走來一人,忙拉秦少武,“誒,二哥,你看那不是關御史的女兒晴荷小姐麼?”
秦少武一聽“晴荷”二字,臉上騰地一紅,話都不會說了,“哪,在哪,她?”
秦少英也看見了,纖手指向前方道:“就那個,穿淺紅衫子的。”
秦少武見晴荷過來,呆呆立在當下,目不轉睛地注視向她。
秦少文推他上前,“老二,快過去跟人家打聲招呼呀。”
秦少武傻愣愣,笑呵呵,搔着腦袋,上前道:“晴荷姑娘,你,你好。”
“誒?是秦二公子呀,”晴荷小姐嫣然一笑,“另外三位也在,你們出來逛街嗎?”
秦少武呆呆凝視着她,手心出汗,心跳加速,說不出話來。
秦少傑忙道:“是呀,出來溜溜,順便去金陵酒家小酌一杯。關小姐有沒有空?不如一同前往?”
“多謝公子美意,”晴荷微微欠身,“可惜我與段御史家的小姐約了正午見面,無幸同各位小酌了。時間不早,晴荷先走一步。”
秦少武怔怔望着晴荷小姐款款離去的背影發愣,秦少文在旁掐他胳膊,“好了,二弟,別看了,人都走遠了。”
秦少英搖頭打趣道:“爹常說咱家兄弟中最癡最呆的人是大哥,除了睡覺就是準備睡覺。可我看二哥纔是最癡呆的人,長得人高馬大,其實是笨頭鵝一隻。那關小姐早已跟馬尚書家的公子定了親,二哥還這樣癡癡迷迷,戀她作甚?”
“這就是二弟至情至性之處,明知不可爲,依舊執著。”秦少文拍拍秦少英腦袋,暗諷挖苦,“其實表面上看似精明的人,纔是最大的笨蛋。”
秦少英摸摸自己腦殼,“咦,這話怎聽着這彆扭,像是罵我呢?”
秦少傑也學大哥拍秦少英腦瓜,“笨啊,大哥是在誇他自己大智若愚呢!”
“誒,三弟,你不是說要順路去金陵藥店買雪梨枇杷膏敷臉麼,快走吧。”秦少武回過神來,拉兄弟們離開。
話說那朱家三姐妹趁着春暖花開,也來金陵繁華鬧市閒逛。
朱三萬挽着朱一筒,叨叨唸念,“大姐呀,咱爹說了,自從四弟認祖歸宗,咱老朱家文化和銀子,就都不缺了。爹他老人家尋思着,等以後皇上選妃,咱家若能出個皇妃,那就真是祖上有德,更上一層樓。依我看,咱家這選妃的重任,當然是落在大姐身上了。”
朱二條挽着朱一筒另一隻胳膊,邊走邊贊,“大姐是長平侯嫡長女,又生得這樣美麗,論身份地位,誰人能及?大姐入選皇妃,就如探囊取物。”
三姐妹正說話間,街口賣水果的李婆笑呵呵迎上來,“一筒小姐,您今天真是光彩照人,這大街上這麼多人,我李婆第一眼就看見你了。”
朱一筒喜形於色,眉飛色舞道:“李婆你的嘴真是越來越甜了。喏,拿着,小意思。”
路邊賣菜的王老頭見狀,也忙上前來拍馬,“呦,一筒小姐,您今天真漂亮,您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小姐了!”
朱一筒得意之色盡顯,“王老頭,今兒本小姐高興,喏,賞你的。”
王老頭和李婆婆拿了賞錢,歡天喜地走開了。
見他們離開,朱三萬扁着嘴,一臉不高興,“大姐,雖說咱家財大氣粗,可也不能拿銀子當石子兒使,這樣亂散財呀。”
朱一筒知三妹惜財,一副苦口婆心模樣教導道:“三萬,咱朱家什麼都沒有,就是有錢和地位。你要記住,錢就是用來花的。有道是佛靠金裝,美靠錢裝呀!”
朱二條接茬附和,“是呀,‘佛靠金裝,美靠錢裝。’這可是大姐的至理名言,要記住了。”
“算了,你們是姐姐,我不與你們爭論。”朱三萬無奈搖頭,“可你們這樣散財,任家裡金山銀山,也總有揮霍乾淨的時候呀。”
朱二條見三妹不悅,忙圓場:“誒,我們三姐妹難得一起出來,別提這些勞什子的話,開開心心纔是正理。對了,我聽說下月初一有個金陵小姐選美大賽,咱們可都要去呀。”
朱一筒一聽選美,立時來了興致,兩眼閃閃發光,“那是當然,這樣的風頭,我們朱家三姐妹何時落下過?”
朱二條輕微咳嗽幾聲,道:“唉,今年開春兒忽冷忽熱,我的嗓子這幾日緊得很,似是受了風寒。咱們去前邊藥鋪開點兒藥,得在選美之前,把嗓子治好呀。還有,我的雪梨枇杷膏今早也吃完了……”
一聽二姐又要買藥,朱三萬長嘆一聲,“唉,你的病什麼時候好過……”
話說這秦氏四兄弟和朱家三姐妹前後腳來到金陵藥鋪。
“老闆,來份雪梨枇杷膏。”秦少英話音剛落,就聽朱家姐妹也走進門來,“老闆,我們要雪梨枇杷膏。”
藥鋪老闆捧着一罐雪梨枇杷膏過來,“呦,不好意思,衆位客官,小店就剩這一罐,你們誰要?”
秦少英眼明手快,一把奪過,“當然是我,先到先得。”
朱三萬不悅,叉小蠻腰鄙夷道:“喂,你懂不懂女士優先,一點兒風度都沒有。”
秦少英白了她一眼,“雪梨枇杷膏面前,人人平等,不服氣你早我一步來呀。”
“算了,好女不跟男爭!”朱三萬自嘆運氣不佳,要拉二姐離開,卻見朱二條眼睛直勾勾死死盯住秦少英手中膏藥,神經兮兮,叨叨唸念,“枇杷膏,我的枇杷膏,給我!”
見朱二條上前來搶,秦少英一把將她推開,“幹什麼,你還硬搶啊!”
朱二條不管不顧,又以“病弱之軀”向他撲來,“我的,我的!給我!”
秦少英見自己的高檔天鵝絨金絲衣袖險些被她撕扯掉,竄跳慍怒道:“你幹什麼呀!真是有病!”
朱二條一愣,側目怔怔望向他,“你怎知道我有病?”
秦少英愣愣望向眼前這女子,張口無言以對,蘭花指翹向她,“你,你,你神經病!”
“不,給我枇杷膏,沒有它,我活不過今晚,給我,給我…….”
見朱二條又神經質地撲上來搶,秦少英緊緊抱住藥罐,“不行!枇杷膏是我的,我要用它敷臉,否則我嫩嫩的小皮膚呀,要開裂的……”
“不,不!這枇杷膏是我用來救命的,給我,給我……”
“哎呦!”二人爭奪間,只聽咣噹一聲,青瓷描花小罐應聲落地而碎,枇杷膏迸濺了一地。
“哎呀,你把我的枇杷膏摔爛了,你賠,你賠!”秦少英心痛不已,拉住朱二條不依不饒。
朱三萬上前一把將他推開,“枇杷膏是你要的,先到先得,你自己付錢吧!”朱三萬“哼!”了一聲,拉姐姐們離開。
秦少英望着三姐妹遠去背影,啞巴吃黃連,只得悻悻付錢,怏怏隨兄弟離開藥鋪。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沒見過這樣凶神惡煞的女人,簡直把全天下所有女人的臉都丟盡了!”四兄弟在金陵酒家坐下,秦少英喝了口悶酒罵道。
秦少武卻一副大義凜然模樣,“大丈夫當保家衛國,戰死沙場。三弟你在藥鋪跟一羣女人拉拉扯扯,成何體統。我做兄弟的臉都讓你丟光了。”
秦少英吐了吐舌頭,“唉,又來了。還好意思說我,你見到晴荷姑娘,還不是走不動路,說不出話?”
“你!”秦少武理屈詞窮。
秦少英牙尖舌利,“我怎麼了?長這麼大都沒見你跟晴荷姑娘說過一句完整話!”
“好了,好了,別吵了,”秦少文出言勸解,“三弟,你就別譏諷二弟了。想那晴荷姑娘也算是咱金陵城中的一位美人,二弟鍾情於她,那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秦少英撇了撇嘴,“美人?我只聽說咱們金陵城中有金陵十三美,那都是萬里挑一的美人。可這金陵十三美里,似乎沒晴荷姑娘一席之地呀。”
秦少傑拱酒入口,哈哈大笑:“三哥,你有所不知,咱金陵城中的十三美,其實是金陵的一羣臭美小姐聚在一起自封的,根本就是浪得虛名,應該叫她們金陵十三醜纔對!”
四兄弟哈哈歡笑間,秦少文忽聽背後一惡狠狠,尖厲厲聲音喝道:“你敢說我們是金陵十三醜?!”
秦少文打了個寒戰,回頭卻見是剛纔那三位在藥店起爭執的小姐,拱手道:“請問三位是?”
朱一筒首先上前自報家門,拍着胸脯道:“我乃金陵十三美之首,世襲長平侯長女,人稱選美皇后:朱一筒!”
朱二條緊接着擺了個嬌羞之姿:“我是金陵十三美之一,長平侯次女,人稱病西施:朱二條!”
朱三萬甩出個美姿,“我是金陵十三美之一,長平侯三女,人稱萬人迷:朱三萬!你們是哪裡的無名小子,敢如此出言不遜?!”
四兄弟齊齊站起,摺扇一揮,“金陵四少”四字展現,亮出他們的招牌雄姿:“我們就是傳說中,遇神殺神,遇佛砍佛,吃喝玩樂,輕鬆混過的金陵四少:秦少文,秦少武,秦少英,秦少傑!”
“哦?原來是金陵四少呀,”朱三萬翻了個白眼,“紈絝子弟,斯文敗類!”
“哼,你們又有多好?”秦少英蘭花指亂翹,嘴尖舌利,“萬人迷?我看是萬人怕的母夜叉纔對!”
“我呸!你以爲你是什麼好東西?!”朱三萬推搡他一把,對着他胸口狠戳,“我朱三萬見過三萬男人,就沒見過你這麼孃的,你這麼賤的,你這麼不要臉的!”
“誰不要臉,誰不要臉?”秦少英急紅了臉,捂住胸口,蘭花指狂甩,“你這髒手往哪戳呢?!”
“死娘娘腔!敢罵老孃髒?老孃今天讓你好看!”朱三萬擼起袖口,意欲與他大幹一架。
秦少文見圍觀人愈聚愈多,忙攔住秦少英,“三弟,好男不跟女鬥,不可惹是生非,咱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