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耿耿,玉漏迢迢。穿窗斜月映星光,過戶夏風吹夜瑤。
囂張公子晚間無事,騎着快馬吹着涼風,興高采烈,來縣衙找秦縣令串門。
師爺胡來忙從衙門迎了出來,眉開眼笑,點頭哈腰,“哎呦,囂張公子,您來了,有失遠迎呀!”
囂張公子一樂,“胡師爺,鼻子挺靈。這大黑天的,你怎就知道是我來了?”
胡師爺一臉諂笑,“嘿嘿,囂張公子您的座駕那麼囂張,我在縣衙裡面就聽到它的嘶嘶狂嚎了。”
囂張公子一臉得意,“嗯,算你機靈。你們秦大人呢?”
胡師爺笑道:“嘿嘿,我們秦大人在書房呢。”
“好,”囂張公子大手一揮,“前面帶路。”
胡師爺躬身答應,“是是是,公子裡面請…..”
“秦大人,秦大人,我來看你了。”囂張公子一進秦少傑書房便高聲吆喝道。
秦少傑停下手中筆稿,“誒?囂張公子,你來有什麼事嗎?”
囂張公子笑嘻嘻湊上前去,“秦大人,我最近在家中研讀您的《囂張大法》,有一處不懂,特過來請教。”
“哦?真是勤奮上進,孺子可教也。”秦少傑頷首讚許,“快講,哪裡不懂了?”
囂張公子眨巴着小眼睛,指着《囂張大法》迷茫道:“大人,您看這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之樂而樂’,是什麼意思呀?”
秦少傑搖頭晃腦,學問高深,“這字面的意思呢,是士子應當在天下人憂愁之前就憂愁,在天下人快樂之後才快樂。其含義就是做人要把國家民族利益擺在首位,正所謂士當以天下爲己任,爲國家前途命運盡忠,爲天下黎民蒼生謀福啊!”
囂張公子聽得一愣一愣的,挑大拇指誇道:“精闢呀,大人!真是精闢!您的大作可真是驚天地,泣鬼神,不愧爲狀元之才呀!”
秦少傑尷尬一笑,“額,這句不是我寫的,是范仲淹寫的。”
“范仲淹?”囂張公子搔搔頭,一臉認真,“這范仲淹真是人才,大人您可認識他,能請他做我的伴讀書童嗎?”
秦少傑屁股沒坐穩,一驚之下,啪嗒從坐椅摔落,頭暈目眩,眼冒金星,晃着大拇指讚道:“囂張公子,您,乃,真,囂,張,也……..”
囂張公子與秦大人閒聊半晌,受益良多。見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辭離開。他前腳剛走,朱四喜和小珠後腳便溜溜達達,到秦少傑書房門口徘徊。
“唉呀,小珠,你說我是去還是不去呢?”朱四喜站在門口猶豫半晌,跺腳躊躇道。
小珠笑嘻嘻勸道:“少爺,這都到門口了,您就進去唄。”
朱四喜一臉糾結,不情不願,“可讓那癟黃瓜知道我來求他,還不笑話死我呀!”
“哎呦,少爺,您是菩薩心腸,”小珠諄諄善誘,“爲了瑩瑩姑娘的終身幸福,您就進去吧。”
“好罷,爲了瑩瑩姑娘,我豁出這張朱臉了!”朱四喜一咬牙,一跺腳,踢門進屋,“秦少傑,秦少傑!”
見朱四喜過來,秦少傑一愣,“呦,稀客呀!朱大人深夜造訪,不知有何貴幹?”
朱四喜一本正經道:“秦大人,我今天來,是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跟我商量?”秦少傑眨巴着俊眼,笑眯眯望她,“什麼事?”
“是柴瑩瑩之案。”朱四喜拱了拱手,“希望你高擡貴手,成全她與南郭先生。”
“讓我成全她?”秦少傑白眼反問,“那傅晶晶怎麼辦?”
朱四喜苦口婆心,滿嘴說辭,“秦大人,你看傅晶晶是大家閨秀,日後不愁找不到好人家。可柴瑩瑩孤苦伶仃,無依無靠,你就當發發善心,可憐可憐她罷。”
“哦?”秦少傑面露得意之色,上下打量她,“這麼說來,朱大人是來求我的嘍?”
朱四喜避開他目光,低頭支吾半晌,“額,就,就算是吧。”
秦少傑眼珠一轉,呵呵笑道:“讓我高擡貴手,不是沒商量,可你要答應爲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小珠在旁忙問。
秦少傑詭秘一笑,“八卦今天在菜市場貪便宜,買了一籃子小酸梨兒,我一嘗,哎呦,那個酸呀!朱大人若能把那籃小酸梨兒全吃了,我就答應,從此不再過問此案。”
“你,你說話算話?”朱四喜忙問。
秦少傑一副信誓旦旦嘴臉,拍着胸脯打保票,“本少爺說話,向來不是放屁!”
朱四喜當場拍板,“行,一言爲定!”
秦少傑見她答應,忙吩咐秦八卦,“八卦,快把你今天買的那籃小酸梨兒拎過來!”
“朱大人,小酸梨兒來了,您請吧?”秦八卦雙手奉上小酸梨道。
“嗯。”朱四喜拿起一個,一口咬下去,酸得滿口銀牙掉了一地,“哎呦!這梨咋這樣酸?!秦少傑,你成心整我不是?!”
“嫌酸?”秦少傑白白俊眼,“那你別吃呀,南郭先生的案子,本官可就管定了。”
朱四喜恨恨咬牙,“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秦少傑,你看好了!”
風蕭蕭兮易水寒,朱大人啃酸梨兮不復還。只見朱四喜神色凝重,擼起衣袖,一手抓起一個小酸梨,狠命往自己口中塞去…..
見朱四喜英勇無畏,狠吞酸梨,小珠忙在旁打氣助威,“少爺加油,少爺加油!”
秦八卦也摩拳擦掌,在旁鼓勵,“朱大人,加油!朱大人,加油!”
小珠心情緊張,汗珠直冒,現場解說,“少爺,三分之一了,三分之一已經吃完了!加油,加油呀!……少爺,一半了,一半已經吃完了!好樣的!”
秦八卦心跳加速,緊攥拳頭,跟蹤報道,“朱大人,八個了,就剩八個了……朱大人,三個了,就剩三個了!”
朱四喜被酸得臉一陣青一陣紅,撐得腮幫子鼓鼓,還使勁兒往嘴裡塞,硬要把剩下的三個酸梨消滅。
小珠鬥志昂揚,搖旗吶喊,“少爺,加油!爲了瑩瑩姑娘的終身幸福,快吃呀!”
秦八卦鍥而不捨,大展歌喉,“朱大人,希望就在眼前,堅持住呀!”
眼看着朱四喜將最後一個小酸梨勉強塞進口中,小珠和秦八卦熱淚盈眶,歡呼雀躍,擁抱慶功,“太好了!成功了,成功了!”
秦少傑見朱四喜將一籃小酸梨掃光,俊眼望向她,鼓掌哼笑,酸溜溜讚道:“哎呀呀,朱大人乃真英雄也,厲害厲害!”
朱四喜滿口梨渣滓尚未嚥下,鼓着腮幫子,嗚嗚囔囔,“秦大人,你說話算話,這案子歸我了!”
不料秦少傑臉色一沉,俊嘴一撇,出爾反爾,當場變卦,“我又不是我的宰相爹,一言九鼎。嘿嘿,本少爺說話向來九言沒有一鼎!”
眼睜睜看着面前這癟黃瓜耍無賴,朱四喜氣得目似銅鈴,鼻若憤牛,一口梨渣滓噴了他滿臉,“混蛋!你個大混蛋!”
秦少傑抹抹臉上梨渣,雲淡風輕,“混蛋?就算我是混蛋,你又能奈我何?”
朱四喜狠手將盛酸梨的竹籃扣到秦少傑頭上,擡足朝他猛踹,“混蛋!出爾反爾,看本官扁你!”
“唉呦!”秦少傑被這突如其來一腳踢得一個趔趄,倒地撒潑打滾呼疼,哀哀欲絕,“疼死我了,疼死我了,踢出人命了……”
“朱大人息怒,別動腿呀!”秦八卦飛身抱住朱四喜大腿,哭喊哀求,“唉呦,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有話好講,別打人呀,這是要出人命的。”
小珠忙朝秦八卦使眼色,二人合力將朱四喜架出書房,“大人千萬別打人,這麼晚了,找不到大夫呀……”
朱四喜被他們拖架出屋外,不忘氣沖沖叫罵:“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秦少傑,你等着,你等着!本官跟你沒完!”
小珠死死拽住朱四喜胳膊,苦臉勸阻,“少爺,您息怒。秦大人不仁,咱們不能不義呀。咱們要有涵養,有風度,講文明,樹新風……”
秦八卦也醜眉勸解,“哎呦,朱大人,我們少爺只是跟您開個小玩笑。您剛剛已經把他踢得在地上打滾求饒了,就別生氣了,別生氣……”
“哼!”朱四喜打個響嗝,甩開二人手腕,頭也不回,直奔自己臥室而去。
小珠忙呼問:“誒,少爺,您這是要幹什麼呀?”
“回去睡覺!”朱四喜摸摸自己鼓囊囊脹胃,鼻孔氣乎乎一哼,“養足精神,明天再戰秦少傑!”
小珠望着她氣鼓鼓離去背影,呆立半晌,一聲嘆息,“唉,秦大人明天見,秦大人天天見,這鬥來鬥去,到底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呀……”
秦八卦斜倚在她肩頭,垂頭喪氣,“唉,他們兩個鬥法,咱們可是風箱裡的老鼠,兩頭兒受氣。”
“唉呦!”小珠回過神來,趕忙拉秦八卦奔回書房,“秦大人,秦大人還在屋裡打滾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