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界又叫生死界,一年四季皆盛開着紅豔如火和潔白如雪的彼岸花。陰陽界是彼岸國唯一雙王統治的轄區。兩位陰陽王一個是男人,一個是女人。他們是一對夫妻。丈夫名叫劉樂天,妻女名叫岑樂水。兩人皆是中年面孔,不俊也不醜。丈夫身穿黑袍,妻子身穿白袍,孩子們喜歡叫他們爲黑白大王。他們朝朝暮暮形影不分,一起治理陰陽界。但我對他們瞭解甚少,也不曾問過別人。他們是去年剛剛上任的新一代陰陽王。
陰陽界地處冥界邊緣,凡去冥界報到的人,必須經過陰陽界。陰陽界只有六種人可以來。一是佛,二是神,三是仙,四是魔,五是妖,六是死者。我聽說陰陽王不喜歡神、仙、妖、魔到來,便變作長着梅花鹿角的麒麟身怪獸,在開滿彼岸花的重生河畔奔跑。
各代陰陽王都只有一條原則,他們只歡迎死者,就算你是國王,他們也不歡迎你來,若有事找他們,最好派出信鳥。我是來陰陽界採藥的,但陰陽王卻把我當成了搗亂分子,他們揮着烏劍與銀劍,凶神惡煞一般追殺我,慌忙中我不得已現回原形,拔出九鉤四刃金剛杵反擊防身。
我與陰陽王戰了幾個回合,劉樂天命妻子收了烏劍與銀劍,笑道: “你不是彼岸國的四王子嗎?爲什麼要變成怪獸來到陰陽界呢?”
我收起九鉤四刃金剛杵,笑道: “你們是誰,怎麼認識我?”
岑樂水笑道: “只幾年未見,就把同窗也忘了嗎?”
劉樂天見我仍一頭霧水,便笑道: “我們便是在性界和你一同上學的劉夢飛與岑美美呀!”
聽劉樂天說畢,我又仔細打量了一下他們的面目,見和我記憶中的他們相比,已經尋不見一絲痕跡了,便問: “你們爲什麼把自己變得今非昔比,判若兩人呢?”
劉樂天笑道: “我們若還像昔日一般如花似玉,便少了陰陽王的威風,如此成熟的面孔,纔像掌握陰陽的仁者風貌。”
兩位陰陽王設宴招待我的時候,我禁不住問道:“陰陽界的彼岸花爲什麼只有紅色和白色的呢?”
岑樂水笑道:“酒宴上,我們不談正事,還請四王子用心品嚐陰陽界的美味佳餚吧!紅燒九味山珍、清蒸藍葉尊菜、水煮鳳味香囊、煙燻剝皮樹魚,都是陰陽界獨有的美味呢!”
宴後,劉樂天才告訴我彼岸花的真相。他說: “人間有紅白喜事,紅者象徵愛情和婚姻,白者象徵死亡與純潔。在陰陽界,紅色色彼岸花象徵心靈潔雅,生命不死,若不出離輪迴,便無休無止地輪迴。彼岸花顏色有很多,比如黃色的,粉色的,紫色的等等,陰陽界只有紅白兩種,是爲就度逝者永生。”
思索着劉樂天的話,我又禁不住問道:“都是些什麼人來陰陽界輪迴?”
岑樂水望着丈夫劉樂天笑道:“還是我來回答四王子吧!”
說着,她舉起食指道,“第一種人,是放棄永不輪迴的人。”然後把中指也伸出來說,“第二種人是愚癡的人。”然後把無名指也伸出來說,“第三種人是被殺的生命。”然後她又把小指也伸出來,舉在我面前說,“第四種是執迷不悟,貪愛輪迴樂趣的人。這四種人便是苦海衆生。四王子是佛弟子,應該明瞭出離苦海的辦法的,對吧?”
我說:“先前我也不懂得,後來經方丈等法師指點,才解一二。只是說來話長,若遇上了癡者,講一輩子佛法給他聽,他也聽不懂的。要想吃餃子,得包出來煮熟,吃進肚子裡才行。要想成佛,得一心精進,不執着輪迴諸相才成。苦的彼岸是甜,厭煩的彼岸是歡喜,貧窮的彼岸是富貴,短暫的彼岸是永恆,惡報的彼岸是善報,愚癡的彼岸是般若。得了佛果,常居彼岸,自然極樂無比了。”
岑樂水聽我如此一說,忙搶着說道:“聽四王子一說,我也想去信佛了,就算不去做比丘尼,做個優婆夷也行啊!”
我鼓掌讚歎了岑樂水一番,叉開話題說:“在你想成爲佛弟子之前,還是給我講講彼岸花的故事吧!”
岑樂水笑道: “佛法裡什麼沒有,四王子信佛,應該什麼都知道的,怎麼還來問我?”
我喝了一口千香茶,笑道: “我若是得了佛果的觀音菩薩,自然不來問你,如今的我,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佛弟子而已。”
岑樂水說: “彼岸花經常枯萎,又經常開放。但最近常有一件奇事令我不解。每當有死者路過陰陽界去冥界報到時,便有一個身穿白紗衣頭束白紗帶的慈祥英俊的男子攔住他問,你在世上活了這麼久,看見了同體大悲無緣大慈的佛沒有?凡是被問的人,皆搖頭說,不曾見過,然後就向冥界飛去。這些被問的死者,大多都是不久之後,又去投胎轉世了。每一次,那身穿白紗衣頭束白紗帶的慈祥英俊的男子見我向他飛去,便微微一笑,眨眼間就不見了,任我怎麼呼喚,他也不出來與我相見。到如今,我也不知他是何方高人。”
我翹起拇指讚道: “此人一定不是等閒之輩!”
劉樂天說: “有時,這位身穿白紗衣頭束白紗帶的慈祥英俊的男子還會帶來一位身穿白紗衣頭束白紗帶的慈祥俏麗的女子。他們站在一起,比任何一對彼岸夫妻都更加光彩照人。我想不出他們是誰,便索性不想了。四王子可曉得?”
我也想不出他們是誰,便也索性不想了。我摸一下右耳,從上至下,最後耳脣。這是我多年來的一個習慣性動作,能解疲勞,也能讓自己情緒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