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顧亞華走進徐展飛的書房,關上了厚厚的門,隔阻了徐家人刺耳的吵鬧,楊子這才覺得鬆了一口氣。
楊子擡頭打量着書房的裝潢,目光被牆上懸掛着的一幅油畫吸引了過去,這是一幅人物肖像,畫着的是一箇中年男人,表情剛毅,劍眉微鎖,目光炯炯地看着前方。
看到楊子在注意這幅畫,顧亞華走了過來,向他介紹了起來:“這是本市當紅畫家布穀鳥爲展飛五十歲生日所作,當時展飛很滿意,付了潤筆費五十萬,布穀鳥也因此而平步青雲,一炮而紅。”
“哦,這就是徐展飛。”楊子在心裡暗暗地說。
楊子的注意力還在這幅畫上,不料顧亞華卻飛快地在他耳朵邊說了一句:“注意展梅。”
聲音很小,小得幾乎聽不清,如果不是看到她的動作和此時仍豎在她嘴邊表示噤聲的動作,楊子還以爲是自己的幻覺。
這是什麼意思?注意展梅?看來徐家還有許多不爲人知的內幕呀,楊子心裡忍不住嘀咕起來。
在徐展飛的書房裡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楊子正準備下樓與海子他們匯合在一起,無意中他的目光從花園掃過,突然發現不遠處有個園丁樣的年輕人,正在向書房這扇洞開的窗戶張望着,看到楊子發現了自己,那個年輕人轉過了頭,若無其事地修剪起花草來。
“徐夫人,那個園丁在徐家做了多久?”楊子指着剛纔那個偷窺書房,可此時正在花園裡鎮定自若干活的年輕人問。
顧亞華走過來看了一眼,然後搖搖頭,說她不清楚,家裡的大小事物都是由徐老夫人負責安排的。
楊子看了她一眼,怎麼她在徐家的處境有點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感覺?徐展飛生意上的事情不讓她插手,而家裡大大小小的管理又由徐的母親一手完成,她作爲徐展飛的夫人,裡外都沒有說話權,這樣的情景未免也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也許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顧亞華輕輕地笑了一下,用一種很平靜地口氣解釋起來:“我喜歡清靜,享福慣了。展飛生意上的事,我也不太懂,至於家裡麼,我娘說她還能做得動,不讓她做老人覺得不自在。所以我就趁機落得清閒自在了。”
這樣的解釋多少有點欲蓋彌彰的感覺,不過在對徐家內幕掌握不深的情況下,楊子是不會僅憑這些隻字片語就對事情有結論的,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一切。
正在楊子準備邁步向門口走去時,有人在外面用力地拍打起書房門來,一邊拍一邊大聲地叫着:“楊警官……顧亞華……開門……”
楊子連忙把門打開,原來是徐展梅,她停止了在門上拍打的動作,把兩手交叉抱在胸前,眼神裡帶着不屑,交替着打量房裡的楊子和顧亞華,嘴角往上撇着,從鼻孔裡哼了兩聲。
她的目光最後停在了顧亞華身上,怪聲怪氣地說:“喲呵,出息了?我哥還沒死呢,就開始勾三搭四了?”
聽到她這樣說,顧亞華氣得渾身發抖,用手指着她的臉,想要說什麼,又面紅耳赤地一個字也說不出,最後“你……你……”一連說了兩個你字,手無力地垂了下來,接着牙一咬,掉下兩滴淚來,一把捂着臉匆匆從徐展梅身邊奪門而出。
“你什麼意思?”一向好脾氣,不會爲不相干的人動怒的楊子忍不住怒了,不禁大聲質問起徐展梅來。
這簡直是對他人格的污辱,不管徐家有多麼財大氣粗,對於那些身外之物,他還真沒看上,與顧亞華的交談也只是基於她是當事人的家屬,在整個過程中,他只是恪守自己的職責,沒想到,這個瘋狂的女人竟然會把污水倒在自己身上。
“沒什麼意思。”看到楊子發起了火,徐展梅無所謂地笑笑,丟下怒氣衝衝的楊子轉身離開了書房。
“冷靜,冷靜。”楊子在心裡提醒着自己,一定要冷靜,不能把情緒帶到案件的調查中,他突然間覺得徐展梅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就想讓自己把破案的矛頭指向顧亞華。
他深呼吸了兩下,確認自己已經恢復了平時的鎮定,便緩步向樓下走去,不料才走出書房的門口,就接到了局裡打來的電話。
“楊隊,西郊扼馬山發現一輛被遺棄的寶馬轎車,車牌號是SA41888,經查證,正是展飛集團總裁徐展飛的車,我們已經組織人在扼馬山周圍展開搜索,希望能發現徐展飛的下落。”
楊子一邊接電話一邊快速向樓下走去,掛上電話,已經來到了守在客廳電話跟前的兄弟們邊上,他拍了拍海子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走,小胖和烏鴉繼續留在這裡監視。
機靈的海子一看楊子一臉嚴肅就知道肯定又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也沒吭氣,起身就跟着他走了出來。
在他們身後,徐家那些大大小小心懷鬼胎的人們,全都鬧哄哄地聚焦在客廳裡,抽菸的抽菸,喝茶的喝茶,搞得整個客廳都烏煙瘴氣,平時在家發號施令統管大小事務,最見不得他們把家裡弄得亂七八糟的徐老夫人,此時因爲兒子的失蹤,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精神,懨懨地斜靠在貴妃塌上,一句話也不說,任由他們在自己的領地上爲所欲爲。
才走出門,海子就緊跟了兩步,輕輕地問楊子:“楊隊,有什麼新發現了?”
“嗯,有,剛纔局裡打來電話,說在扼馬山找到了徐展飛的車,現在他們在附近繼續找人呢,讓我們先過去看看。”楊子把局裡通報的情況簡短地告訴了海子。
兩人風馳電掣地驅車趕到了扼馬山,早遠就看到一羣人在圍觀着一輛銀灰色的寶馬車,看到警察來了,也不讓開,還是海子扒拉了半天,才分出一條通道。
車被棄在扼馬山後一處不引人注目的樹林裡,聽當地村民介紹,這裡有一條小路,直通山頂,不過平時比較冷清,沒有多少人願意在這裡逗留。
楊子觀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茂密的樹叢裡,一條小道蜿蜒崎嶇向上延伸而去,大白天的,這裡除了圍觀着寶馬車的這羣人外,放眼再也看不到別的人影,的確比較冷清。
再細聽村民們議論,說是這山後曾經鬧過鬼,一到擦黑就有怪聲發出,所以大家都不敢晚上到這裡來。
對這些流言蜚語楊子向來不當做一回事,什麼鬼呀怪呀,在他心裡都是無稽之談,要麼就是自然現象要麼就是有人搗亂,不過他不想在這件事上過多的耽誤時間,直接就詢問起是誰最先發現這輛車的。
向警方報案的是當地一個農民,今天早上五點半鐘,因爲家裡停水了,他想到扼馬山後山的井裡去挑點水來,就拿着扁擔水桶準備進山挑水。
不料才走到這裡,就看到了這輛車,當時他並沒有覺得有什麼異樣的地方,以爲是司機迷路了,經過附近找不到方向才鑽到了此處,也沒有在意。
可當他走近後才發現,這輛車的車門大開着,裡面也被翻騰得亂七八糟,他隱約覺得不對,仔細觀察了一下,才確定這車不是被盜了就是被搶了,出於與警方密切合作,爭當好市民的目的,他撥打了110。
聽完他的介紹,楊子讚許地點點頭,雖然自己沒權利同意給他什麼好市民獎,熱心爲人民獎,不過他這種態度確實是值得肯定和表揚的。
在和村民交談過後,楊子馬上就投入了對車輛的勘查中,海子準備好了工具,也一起行動起來。
這是一輛銀灰色的寶馬3系M3四門轎車,裡面沒有過多的花哨裝飾,就連一般轎車喜歡在駕駛臺上放置的香水座都沒有,不知道是因爲被人洗劫過還是原本主人就不喜歡這些。
兩個前門都大大地敞開着,車裡的痕跡與其說是打鬥而留下的,不如說是因爲有人盜竊裡面的東西更來得貼切。
只見車廂裡能被取下帶走的東西都沒了,真皮座椅上橫七豎八滿是沾滿污泥的手腳印,還有幾處印子,看上去就跟一個人的屁股差不多大小。
楊子估計這應該是半夜車停在這裡,然後被人發現車門沒鎖也沒開啓防盜措施,順手牽羊對車進行了洗劫。
可是車在這裡,車的主人呢?如果說他是在自願的情況下離開車子,肯定會順手就把車門關好,並且把防盜措施打開。
不過看這情況,很有可能徐展飛是被迫離開車子,然後一下車就被人束縛,限制了人身自由,同時,綁匪的目的是人不是車,所以才任由這部價值一百來萬的車被隨意丟棄在這裡。
楊子心裡升起一個不詳的預感,如果綁匪真如自己所想,不是爲了錢的話,恐怕此時展飛集團的創始人,現任總裁徐展飛的處境十分危險,甚至有可能已經凶多吉少,死於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