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華覺得自己的脊椎骨要碎了。
本來打架這種事情不是自己這種傢伙可以勝任的，可是真要過來的時候也只能按照那些打架前輩教的方法，一打一往揪住對方往死裡打，二打一揪住一個往死裡打，三打一揪住一個往死裡打。
要是四打一……就跑吧。
可那四個人根本就沒有給方華可以跑的機會，他也就揪住了其中一個看起來還算相對弱小的人揍，數不清自己的背上捱了多少踹，打他的人倒是很懂得分寸，沒有撿他的後腦勺和小腹下手，後背這塊地方踹起來舒服，又能讓對方感覺到疼。
再說，方華賣出來給他們揍的也只有後背和屁股了。
這場惡架以四個人都脫力了爲結束，方華拍乾淨外套上的腳印，拖着殘軀回了家，胸口上悶悶的，嘴裡還有些腥甜的感覺。
可別是給踹吐血了，他想。
方華的體質並不差，小時候的瘦瘦小小的身子在長大之後沒有給他留下任何的印記，他身體雖然看起來瘦弱無比，但是在體力上，他比他哥哥都要強悍了許多。
自己這雙眼睛也如此，在一年前哥哥用在武館的收入爲自己做了手術之後，自己的體質得到了增強，而且，眼睛也好了。
但是隻是暫時性的而已。
他的眼睛只能短暫地恢復視力三個小時，三個小時之後，他又將會迎來再次的失明。
但是這三個小時，已經讓他很受用了。比起前面幾十年的失明的生活，能再看見亮光的日子，簡直可以稱之爲，天堂。
回家了。哥哥果然還在武館沒有回來，先前在樓梯口前刻意調整好沒事人一樣的神情也失去了作用，他關上門，整個身體彎了下去，疼地齜牙咧嘴。
該死的，這恐怕要內傷啊。
還有時間處理證據。他拿了換洗的衣褲躲到了浴室裡，加熱燈打開，浴室裡漸漸蒸騰起一陣霧氣。
脫掉毛衣的時候肩膀那裡發出一身脆響，痛得他一聲悶哼。
拿毛衣擦掉了浴室玻璃上的水汽，方華仔細地看自己身上有沒有瘀傷的痕跡。
回到自己的房間以後他開了日光燈開始做作業，他在哥哥的提議下上了一個業餘的補習班，補習班裡的考卷看起來好像永遠都寫不完，也不知道寫的這些東西自己過個十年半載的是不是還全部都記得住，今天的生物試卷發了不少。寫着寫着他覺得有點操蛋，老爸敗血症老媽白化病問將來生的兒子得哪個病的機率比較大一點。
倆都不是正常人結個毛，這不是禍害下一代嘛。這樣想着他還是在草稿紙上畫下樹狀圖，比對隱性基因和顯性基因的區別，然後算出那倒黴孩子將來得哪個病的機率比較大一點。
做到下一道選擇題的時候他整個人煩躁起來，於是就accbdc沒有規律地隨便寫下來。
反正明天會校對的，他想。
他也沒心情再寫接下來的其他考卷，從一堆試卷裡他抽出了一大本的記事本。攤開來，是一副畫得歪歪扭扭的畫作。
大概翻了十幾頁。在一大堆密密麻麻的字下面是大片的空白，方華換了支黑色水筆，開始認真地寫起來。
從小時候開始自己的腦袋裡就會不自覺地冒出一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和想法，小時候他就喜歡跟別人講述自己腦袋裡這些龐雜的故事，故事內容倒是大同小異，自己是某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和大反派展開了決戰。有時候是八個頭的蜘蛛，有時候是可以分身的女鬼王之類的傢伙，然後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在自己快被打成狗的時候絕地反擊一招秒掉了反派。酣暢淋漓的感覺就像是孫悟空打比克的最終話裡悟空單手發龜派氣功波打穿了比克。
沒人肯聽他的這些，哥哥聽到這些故事也大多是不耐煩的情緒。方華知道他忙，他沒有額可以傾訴的人，可在失明的那些日子裡，他也沒有學會寫字。
終於在每天擁有三個小時的光明之後，他開始努力地學習認字，雖然過程艱難無比，但是一年下來，他也已經能毫無障礙地看着哥哥給他帶回的上個時代的老漫畫了。
他的畫畫天分太差，也畫不了漫畫，一腔的感情也就只能用文字來敘述，藝術來源於生活高於生活，已經十九歲的方華還是初戀都還在的敗狗一個，自然也就寫不出關於戀愛的那些東西，打怪升級，主人公上天下地，成了他故事之中的主要情節。
所以他寫的小說裡愛情的段落乏善可陳，男女主角彷彿一出生就喜歡上了對方，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山無棱天地合纔敢與君絕。
當然，一般在小說的最後，他都會將女方寫死，當做男主角小宇宙爆發的前提。
今天他的心情很不舒服，於是他在章節的結尾寫死了男二，金系的元素使用者和boss二號同歸於盡，夜色下他用一根銀錐把自己和boss一起釘在了山崖上，月光灑下來，充滿史詩般的悲壯。
方華合上了本子，看了下時間，已經是十一點多，自己的眼睛很快就要恢復到原來的狀態，他慢慢地走到了窗前，看了下寂靜的夜空，以及街口亮着的路燈。
哥哥今天回來得有點晚了呢。
方華走回牀邊，熟練地脫去衣服，躺在牀上，閉上了雙眼。
一片漆黑裡，他差不多快忘了自己被揍過的事實了。
朦朧裡，外面傳來喧鬧的聲音，好像是哥哥的聲音，還帶着另外的一個人聲，是誰呢？也許是哥哥的朋友吧，方華這樣想着，翻了個身，閉上了雙眼。
李穆走到房間裡，這個房間給他的感覺就像是倒退了整整三十年的感覺，雖然他很不願意承認，但這個地方在他的認知裡，可以用貧民窟這個形容詞來形容了。
這……
少年在一旁，已經昏死過去，李穆剛扶他進來，他就沒有了力氣。
真是的啊，李穆道，自己成了知心大叔叔一樣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