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替罪

王敏芝醒了,醒來的時候,臉上的笑意還沒退卻。

她夢到自己進了宏康公司,一路扶搖直上,最後搞定了董事會,搖身變成了美女董事長,超級女強人,從此以後,再也不用費盡心思的用身體和臉蛋去討好任何人了,曾經自己犧牲色相和尊嚴小心伺候着的男人們,現在都要反過來跪着求她憐憫了。她夢到自己買了豪車,住進了帶泳池的大別墅,以劉佳燁爲首的男人們圍繞在自己身邊,像狗一樣卑躬屈膝。

她請了六個傭人,一個大陸的,兩個香港的,三個外國的,一起將新鮮運來的牛奶倒進她的金色泳池裡。

她縱身跳下,開心的在牛奶中游泳嬉戲。劉佳燁等一衆男人站成一排,伸着脖子吐着舌頭,等着她把洗澡用的牛奶潑進嘴巴里……

看着這羣曾經高高在上的臭男人可憐巴巴的搖尾乞憐,她開心的笑啊,跳啊,心中所有的怨恨,委屈,憤懣,全都隨着笑聲拋到九霄雲外了。

可惜美夢醒來,現實依舊,她還是那個靠包裝法則來向男人軟磨硬泡的王敏芝。

所以,她還是隻能小心的收起野心,將精心僞裝好的文弱面展露給男人……

王敏芝看了看手錶,早上的六點零一分,美夢留人,今天竟然比往常晚醒了十分鐘,鬧鐘都沒聽到。

儘管比每天的習慣遲到了十分鐘,但她還是沒有立即起牀,她就那樣平躺着,閉上眼睛,重新將夢境中的美妙景象回想了一遍。

然後,她才悠長的嘆了口氣,緩緩起身下牀。

走進衛生間打開燈,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四十多歲的年紀,在沒有化妝品保護的情況下,她甚至都不敢再看自己的臉。

當然,更不敢讓別人看。

於是她很快的洗刷,然後動作麻利的從包包裡拿出成套的化妝品,粉底,眼影,眉筆,各種材料工具一應俱全,對於她來說,這些東西就像西門吹雪的劍,就像貝多芬的鋼琴一樣。

她化妝的技術專業而高超,甚至比隔壁病房開美容院的女強人更厲害。

二十分鐘後,當她再次走到衛生間的大梳洗鏡前的時候,裡面原先的那個人老珠黃的中年婦女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優雅淡然,而又不失性感韻味的美少婦了。

對鏡子裡的美少婦滿意的點了點頭,甩甩頭髮,她便換上舒適的球鞋和運動裝,走出了門,按照每天的習慣去醫院花園散步。

今天,是她住院後的第十天,也應該是最後一天了,她已經和劉佳燁說了多次,讓他幫自己辦理出院手續——她已經對住院生涯感到深惡痛絕,這裡實在是太悶了。

關上病房門的時候她習慣性的擡腕看了看錶,早上的六點三十二分,比往常出門晚了十分鐘左右。

……

而王敏芝不知道的是,她今天晚了的這十分鐘,對於另一個人來說是多麼的煎熬。

木子序是凌晨四點摸到大樓天台的,因爲四點正是黎明前那段光線最黑暗的時刻,能最大可能的幫他隱身。

然後,便像狸貓似的在天台角落裡一直等。

此時沒有一絲風,天台上一片死寂。如果像一開始設想的那樣,將大風當做卷材滾落下去的藉口的話,現在正急的如同熱鍋螞蟻了吧?

幸虧,自己考慮到了這一點,又另外做了一個完美的計劃。

六點二十分的時候,他瞪大了眼睛,全神貫注的看着樓下,每次王敏芝會出現的地方。

這一刻他是如此緊張,甚至能清晰的感覺到全身每塊肌肉,每條神經都不斷繃緊的聲音,他的心狂跳不已,猶如沙場的戰鼓一般急促。

他緊緊的將那半卷防水卷材按在手中,覺得自己就像刑場上手持斬字令牌的判官,只需要將令牌一丟,王敏芝的性命便會立即立刻走向終結。

可是……

一分鐘過去了,二分鐘過去了,五分鐘過去了,然後,十分鐘過去了。

早已過了往日的規律時間,但王敏芝始終沒有出現!

難道她今天不來了麼?

隨着天台上的光線越來越明亮,木子序越發的焦急起來。

他的雙手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

在焦急的同時,更多的是不甘心。

這種情景,就像你拉滿了弓弦,卻突然沒了靶子一樣,真的太令人掃興了。

六點三十一分,木子序正等的急不可耐時,一陣刺耳的急救車車笛聲突然響起,打破了整個醫院清晨的寂靜。

木子序忍不住將目光投向車笛聲傳來的方向——雖然什麼都看不到,他心中猜測着到底是什麼嚴重的病情,車笛聲顯得如此緊張?

相信不止如此,應該醫院裡大部分的人,聽到車笛聲都是這樣想的吧?

而也就在木子序想着這些的時候,突然眼前一亮,他整個人都因爲激動而顫抖起來。

來了!

王敏芝,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而且她走的很快,眨眼間就到了樓下,進入到了木子序預想的攻擊範圍。

而這時候,王敏芝也突然停住了腳步,因爲她已經發現了地上的錢包。

那錢包並不精美,但從王敏芝的這個角度,卻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露在外面的那一抹令人賞心悅目的紅。

百元大鈔的紅。

錢包就像爲了迎接她而專門出現的一樣。

她左右看了看,確信沒人注意到自己,然後,便立即蹲下了身。

而也就在這時,一直都緊繃着心絃的木子序居然再也不緊張了,他小心翼翼而又異常迅速冷靜的瞄準了王敏芝的頭頂,用戴着膠皮手套的手,將那半卷防水卷材輕輕向下一推……

兩張百元大鈔,王敏芝只來得及撿起來一張。

正當她準備撿起第二張的時候,一團黑影詭異的從天而降,砸向她的頭頂。

她不是武林高手,所以也不能像武俠小說中那樣“聽的一陣惡風從頭頂撲來”,但是,人在災難之前的微妙預感,還是促使她突然擡起了頭。

於是,那黑乎乎的卷材迅速在她瞳孔中無限擴大。

然後……

砰!

她清晰的聽到自己頭蓋骨碎裂的聲音。

再然後,便只剩無邊無際的黑暗……

不幸是在清晨六點三十九分發生的,當時醫院裡的急救車正好送來一位年輕的急性哮喘病患者,吸引了大多數人的注意,所以也沒人注意到王敏芝遭遇意外的現場情景。

而且,附近的攝像頭也偏偏拍不到這一區域。

警方到達現場的時候,在王敏芝屍體旁發現了一張百元大鈔,他們初步斷定,死者途徑此處時,身上的錢幣不慎掉在地上,就在她俯身去撿錢的時候,意外發生了,先前防水工人遺留在天台的半卷防水卷材滾落下來,正好砸在了死者腦袋上。

警方的人立即上了天台,對現場進行了一番勘察後,很快找到了謀殺王敏芝的元兇,那竟然是——一隻狗。

是的,警方在天台邊緣附近,找到了一隻中型犬的糞便還有爪痕,爪痕明確表明,是它在玩耍半卷防水卷材時一個不小心,讓卷材滾落下去砸死人的。

而除此之外,天台上再找不到任何人爲的痕跡。

所以關於王敏芝的死,最後只能歸咎成了單純的不幸——可憐的王敏芝,就在準備出院的當天,被一隻好奇心太重,玩心太重的野狗害死了,這位才貌俱佳的副總夫人,竟然就這樣,用這種極度悲催極度無辜的方式結束了她年輕的生命。

隨後,警方和院方經過不懈努力,終於在天台上將罪魁禍首抓獲——那隻可惡的流浪狗,當時正躲在角落裡啃着骨頭,被抓獲的時候一臉無辜。

當然,這個世界上目前只有木子序一個人知道,這隻狗真的是無辜的,它只不過是只替罪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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