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巨響,
冰玄卿提腳重重的踢開房門,而後拖着錦容進了房。
大手一揮,房內又是一陣霹靂啪啦的聲響,只見錦容被他甩飛着撞到了房內的圓桌,半個身子趴在了桌面上,一隻手將上面的茶壺茶杯都掃飛了出去,摔落了一地的碎片。
她皺起眉頭,伸手按着被撞疼的腹部,冷汗不停的自額際泌出,半晌都動彈不得。
“我早已說過,只要你安分守己,我自然會善待於你,讓你在這王府吃得好,睡得好,留你一席之地。只是不曾想你還得寸進尺了,合親公主是你能打得的嗎!”
看來他是氣極了,連自稱都同往日與她講話時不一樣了,他就真的這麼疼愛那個女人嗎?
“我沒有。”咬着牙,她強忍着痛,雙手撐着桌面慢慢站直了身子,然後轉過身,倚着桌子看着他,低聲說道。
“你還死不承認。”他一怒,揚起手便想向她的臉上招呼,只是一對上她那雙清澈無懼的眼,那手卻再也揮不下去了。
“我做了的事不會抵賴,但沒有做過的事,你也不能誣賴在我身上。”她的臉色蒼白,又是痛又是氣,大寒天裡,冷汗卻不停的滑下臉龐。
“你……”他爲之氣結,一時間竟找不着話兒來反駁她。
“你身爲瞿雲國堂堂四王爺,便可以這樣輕易隨口就定人罪名的嗎?你瞧見我打她了嗎?她可是有什麼損傷了嗎?衙門裡斷案也講究真憑實據,四王爺就只是憑着自己的猜想定案的嗎?”
她微僂着身子,雙手輕撫着腹部,一步步向他進逼。
他後退了一步,而後又僵住了。
他怕她什麼?
他怎麼會怕她,她只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何懼之有。只是爲何,他無法反駁她。他明明可以隨心所欲的擺佈她的一切,現下卻又爲何遲疑了。
“呵呵,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擠出一道苦笑,緩緩的後退,頹然的坐倒在旁桌的凳上。
“你,明白就好。”他側過頭,視線木然的瞪着房內的雕花屏風。
“我自然明白,女人,只不過是你得到權勢的踏腳石而已,只要是能讓你得到名利地位的,只怕不管是怎樣的女人,你都會娶進門。”擡起頭,看着那個側影,繼續看着,“你要的並不是一個相伴終生的女人,而是權勢,你需要用的只不過是無邊的權勢,以此來填補你的野心。”
他倏地轉過頭來瞪着她,一臉陰沉的可怕。
“王爺這等高官厚爵還不能滿足你的野心嗎?瞿雲國一半的兵力早已盡數掌握於你的手中,還不夠麼?你到底要得到什麼纔會甘心?”
她問着,她要知道眼前這個將她視作棋子的男人,他最終的目的到底爲何。
“你知曉的太多,會惹來殺身之禍的。”他說着。
他要殺了她嗎?否則她怎會感覺到一股很危險的氣息。
“要殺我滅口嗎?”她仰起頭,露出雪白的頸項,看着他說道,“難道,你想要的,是那個高高在上,無人可攀的位置嗎?”
“你……”
他突然大步向她走來,伸手便掐住了她的脖子,加重了力道。
那是死一般的沉寂,她只聽到了自己猛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聲,那張臉漸漸的被黑氣所取代。
她知道,他真的會殺了她的。
突然,一絲冰冷的空氣擠進胸腔,她劇烈的咳嗽着,而後本能的急喘着氣,也咳的越發的劇烈,那種難以言語的疼痛感逼出了她的眼淚。
“來人,備筆墨。”意識仍像是在虛無中飄渺着未定,便見他後退了一步,向門外大聲的喊着。
他就站在離她一步之遠的地方,看着她又咳又喘的狼狽模樣。當他的大掌緊緊鉗着她白皙的頸子時,她竟然沒有掙扎,即使是快要死了,她卻還不願爲自己垂死掙扎一下嗎?
雙手緊緊握着,大力到微微顫抖着,只是他卻沒有讓她發覺。
李罕匆匆的端着一個托盤進來,將筆墨紙硯擱在桌上,然後替他研着墨。
他一甩袖,走到桌旁,拿起狼毫便在紙上寫了起來:
休書:惡婦秋錦容,侍寵而嬌,善妒成性,犯七出之一,休之。
一張薄紙,繆繆數語便定了她的終生。
她呆呆的看着那幾個力透紙背的蒼勁大字,無力的伸手按在胸口。
好痛,像是剛纔被他掐着脖子時,那種無盡的痛楚一樣。不,甚至更痛。
他一把抓起紙提在她的面前,光照着薄紙,將一切都映的那麼晃眼,令人看不清。
“從今往後,你不再是我冰玄卿的王妃,男娶女嫁,你我不再有任何瓜葛,你好自爲之吧。”
一鬆手,紙飄零而落,他轉身大步的跨出了房門。
她愣愣的注視着孤零零躺在地上的那張紙,起身曲膝緩緩跪倒在地,伸出的手止不住的顫抖着,連帶的那紙也抖的不成模樣,看不清上頭的字。
“小姐。”紫兒木訥的走到她的身旁跪下,不知該如何慰勸她,到是自己先無聲的哭了起來。
錦容緊緊的抓着休書按在心口,紙被她握的起了一條條的皺縐。她全身輕顫着,而淚卻落的無聲。
她的夢醒了,那麼短暫,什麼都沒有得到,不管是名譽地位,還是丈夫的疼愛,什麼都沒有,甚至連家人,她都不知道在何處。
爲什麼到頭來,她還是孤身一人。
老天爲何如此折磨於她,是她的命麼?她註定得不到最想要的東西。
“小姐。”紫兒撲上來緊緊的抱着她,心疼她無聲的低泣,更爲她們將來的命運而落淚。她和小姐以後可以去哪裡?
將頭埋在紫兒的肩頭,衣料吸去了她的眼水,卻抹不去她心頭的失落與苦楚,那種苦澀難言的痛緊緊的鉗制着她的心,隨着呼吸狠狠的刺着。
擡頭,強烈的陽光從洞開的房門投射進來,她睜着淚眼,令陽光刺痛了雙眼,看着外頭皚皚白雪,心頭茫然不已。
一時間,她的心突然感覺空了,不再痛也不再苦,像那片雪一樣的蒼白。
淚隱去了,她鬆開抓着紫兒的那隻手,反手推開她,在紫兒不知所措的的注視下踉蹌的站起身來。
“紫兒,收拾東西,我們走。”乾澀沙啞的聲音說出平淡的話語,她木然的轉身,走進了內室。
紫兒錯愕的看着平靜的有些令人害怕的小姐,忙起身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