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靜謐,如水的月色靜靜地流淌着它的溫柔。
錦容慢步走過九曲廊橋、圓形拱門,向自己的寢房行去。
藉着朦朧的月光,王府後院的景緻到是別具一格,只可惜,此刻的她卻完全沒有遊園賞景的興致。
行走在如此恬靜的後花園裡,她竟隱隱的有了一種錯覺,彷彿適才所發生之事只是她的一場夢境,夢醒之後,一切都恢復了原樣,這王府的後院還是那般靜的令人心寒。
只是,心中卻有另一道聲音執着的告訴着她,那都是真的,她適才放走了冰玄卿的一名小妾,任由她爲了所謂的情愛,毫無猶豫地放棄了他人奢求的榮華富貴,和心上人私奔去了。
當那二人跪於面前,對她說道,他們是真心相愛,以至於可以因此而斷送性命,這又如何讓她不覺得震驚,那人世間的情愛真的值得如此對待麼?
“小姐還在想適才之事?”身旁的紫兒見她一直緊鎖着眉頭,寒着臉未置一詞,不禁有些擔心的輕聲而問。
錦容回過神來,提步邁上廊橋的臺階,悠悠輕嘆了一聲,而後才說道:“那如雪竟捨得下王府的奢華生活,只憑她毅然決然說出這話時的氣勢,真是難以令人不動容,不欽佩,”
“是啊,想不到如雪夫人也是有骨氣之人,她的婢女總對着我們說她的種種善行,讓其他幾位夫人的侍女羨慕不已呢,都說她跟了個好主子。”紫兒看了她一眼,又笑說道,“只不過啊,再好也沒我紫兒福氣好。”
“其他幾個?”錦容側頭,藉着月色睨了她一眼,對她的後話不甚在意,到是執着的想着她前頭的話兒,“看來,你同這府裡的人都熟識了。”
“小姐你有所不知,”紫兒伸手扶着她的手肘,細聲回道,“紫兒平時去膳房的時候,總是看到另外兩位夫人的婢女傷痕累累的模樣,時常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整個人兒都沒一塊好的地方,真的是慘不忍睹啊。”
“哦,竟然還有這種事?”錦容看了她一眼,一腳踏入了小院,一行人向着寢房門口而去。
“是啊,”紫兒頗爲謹重的點了點頭,“幸好紫兒服侍的不是那兩位夫人,否則,那可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錦容收住腳,恰好站於房門之前,而前頭打着燈籠的兩個侍女已經推開了房門,侍立於兩側,候着她們進房。
“你們先下去吧。”衝着兩個侍女吩咐了一下,錦容便跨進了房內,徑直往內室走去。
紫兒緊隨其後,反身看着兩名婢女退去,這才關了房門落了栓。
“紫兒,你可曾見過另外兩位夫人?”依着牀柱坐於牀榻之上,錦容輕捶着頸項問着。
“不曾。”紫兒端着一杯清茶奉於她的眼前,待她接過,這才接着說道,“再者,依紫兒這些日子來的所見所聞,也不想見着那兩位夫人,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她們,定會像那些服侍她們的婢女一樣,被隨意按上個罪名折磨呢。”
低頭輕抿了一口茶,轉而便遞還到了紫兒的手中,她繼續蹙眉深思着。
“小姐,別爲了那些小事而煩了,做下人的遇上那種主子遭罪也是難免的,那也都是她們的命啊,小姐還是別多管了,早些歇息吧。”
“怎能如此說呢,做下人的亦是人生爹孃養,與那些富貴權勢之人又有何區別,想當初,若不是爹爹收養了我,許是我也會爲奴爲婢,任人欺凌。”
將手中的茶杯隨意擱在了牀邊的桌案上,紫兒回身,伸手替她輕捶着肩頭。
“小姐累了,別再多想了……”
錦容卻伸出手止了她想再說下去的話。
“紫兒,明日你抽個時機,將那兩名婢女帶來,待我見上一面。”舒服的半眯着眼,她說着。
“小姐,要見她們作甚?還是別管這閒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安安穩穩的過舒坦的日子不好麼。”紫兒手中的動作稍稍一停,隨即又繼續替她輕捏着繃得得緊緊的肩部。
“現下若是不摸清那兩人的底細,只怕我們的安穩日子過不長久。”她緊皺的眉頭,漸漸開始鬆了開來,連帶着思緒都有些朦朧起來。
“小姐的意思是……”停了動作,紫兒側頭看着她,不解的問道。
“我不犯人,但人未必不犯我啊。”伸手輕掩着脣,她打了一個哈欠,擠出的眼淚溼潤了眼眶,“做些準備也是有備無患吶,這些人指不定會爲了自己所求的做出些什麼驚世駭欲的事來,我們不得不妨。”
仰起頭,錦容聳了聳肩,站起身來,邁着略有些不穩的步子走到妝臺前卸妝。
“這事便先這麼定了,你,切勿忘了。”
“是是是,紫兒不敢忘,讓我幫你卸妝,您也好早些歇息,夜已深了,再不睡便要天明瞭。”
細細的梳理好她的長髮,紫兒輕手退去她的外衫,將衣衫層層搭在雕花鳳屏之上。
伸手整了整內衫,錦容欠聲連連的衝到牀榻之旁,伸腳甩去了蓮足上的繡花錦鞋,轉身撲入鬆軟的被褥之中。
“噯,小姐。”紫兒忙回身走到牀榻之旁,伸手替她扯開錦被輕覆於身上,“小姐累了,那紫兒先退下了。”
“嗯。”眯着眼,她側躺在大牀之上,輕哼了一聲,算是應答。
紫兒看着她的模樣,掩脣輕笑了一下,走到燈盞之前,吹熄了燭火,而後藉着外室的燭光輕輕的退出了內室,隨即,這屋內唯一的光亮也熄了,滿室的靜謐。
翻了個身子,錦容無意識地輕嘆了一口氣,挪着身子找了一個舒適的姿勢,終於沉沉的入了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