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呈運,易王召曰,今特指兵部尚書之女賜婚於四王爺爲妃,下月初十即日完婚。”
那黃色絹綢上繆繆數語,卻如一道晴天霹靂從頭而下,徹底攪了這家的寧靜。
也難怪宛音姐姐會哭的如此悲切,她從不望攀上帝王之家,只是一心一意的鐘情於她的那位表哥,也就是剛被賜封爲大將軍的孟青。
心上之人前途無量,而兩家亦是從小便替他們定了親,原以爲終可長相斯守,相伴白頭,卻那料竟半途殺出個四王爺來。
而這皇城之中又有何人不知這四王爺,易王第四子冰玄卿,他那如姓氏一般殘酷陰狠的性子是舉國聞名,連周邊小國都是有所耳聞,只因他長年行軍打仗,手段又極其卑劣,難免讓人望而生畏。
但自從被易王賜封爲四王爺之後,他便長居京都,不再外出行軍,雖說有所收斂,只是一聽聞冰玄卿這三字,還是足以讓敵人聞之喪膽。
如今,卻要宛音這種柔弱女子嫁給那等殘暴之人,依她的性子,那日後的日子顯而易見會是如何。
“爹,您去和皇上說說,讓他撤了這道聖旨不成麼?您知道姐姐已經是許了人家的,既是如此,那怕是皇上也不能做這種毀人姻緣之事吧。”
“住口。”秋鴻亭突然轉過頭來,厲聲打斷了錦容的話,“不可說如此大逆不道之話,皇上下的聖旨豈是兒戲,豈是如你所言說收便能收的回的。”
“但是爹,您總不能讓姐姐真的嫁入那個皇宮吧。”她急步上前,拉着他的袖子低聲說着,“您比我們更清楚那個皇宮的可怕,而姐姐和孟大哥也是訂了親的,您讓她如何嫁給四王爺啊。”
秋鴻亭又豈會不知女兒心中的苦楚,只是皇命難爲,即便他是身爲瞿雲國的兵部尚書又能如何,還不得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親生女兒跳入火坑。
像是無力的拖着雙腿,他緩步走到宛音的面前,雙手猶豫掙扎了許久,終於重重的搭上了她的雙肩。
“宛音啊,是爹對不住你啊。”
話才一出口,秋宛音的臉色突變,原本心中還存有的一絲絲期盼像是破滅了,晶瑩剔透的淚珠再也止不住滾滾而落。
“姐姐,”錦容從她的身後伸出雙臂緊緊的摟着她,欲語淚先流,“姐姐。”
“妹妹,”伸手緊緊的抓着錦容的雙臂,宛音轉過身來,梨花帶雨的面容滿是愁緒,“以後,爹爹就勞煩妹妹照顧了。”
“不,姐姐。”錦容輕搖着頭,抽出手以袖拭去臉上的淚。
拋下容音,她輕移蓮步走到秋鴻亭面前。
“爹,讓我替姐姐嫁吧。”語出驚人,廳上兩人皆是滿目的驚訝,“反正易王的聖旨上也未說是誰,爹爹既然收了我做女兒,那我也是秋府的小姐,兵部尚書之女啊。”
“錦容,”宛音從身後拉過她,“爹收你做義女,是真心喜歡你,所以姐姐不能爲了自己而讓你去,我不同意。”
“姐姐,”她無奈的看了一眼宛音,再轉頭急切的看着秋鴻亭,“爹,姐姐,你們就答應我吧。我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只知道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月,當我被人遺棄路旁,無瓦遮頂無衣暖身的時候,是爹爹將我帶回秋府,讓我好吃好睡,衣食無憂,若不是爹和姐姐的細心關愛,又何來如今的秋錦容。”
“這些年來,唸書識字、琴棋書畫,那一樣不和姐姐相同,爹爹視我已出,姐姐更是將我比作親妹,這份恩情,錦容至死都不會忘記。”
“既是如此,姐姐更不能因你爲了償還恩情而答應讓你替我出嫁。”宛音鬆開手,後退了一步,搖頭謝絕了她的好意。
“不,我不是爲了償還這份恩情,而是,而是我不能看着自己的姐姐如此痛苦。”她追着上前一步,牢牢的抓住宛音的手,“姐姐,就答應我吧,你只有和孟大哥在一起纔會快樂,而我,只有姐姐幸福,纔會覺得開心啊。”
“再者,錦容嫁給四王爺也沒什麼不好啊,到時我可是王妃了,日後只要哄得他開心,有的是好吃好穿,錦衣玉食,爹和姐姐都該知道,我平生沒什麼大志,如今讓我去做高高在上人人都要敬仰三分的王妃,該是最好的選擇了。”
“錦容。”秋鴻亭輕吐了兩個字便哽咽着再也說不下去。
“爹。”宛音爲難的看着自己的父親。這個提議又何嘗不令她心動,但卻又不捨見錦容替自己做出犧牲,一時之間難以決斷。
“錦容,你可想清楚了?”許久,秋鴻亭才垂頭問着。
“是,爹,錦容已經決定了,此生都不悔。”她看着秋鴻亭,堅定的說着。
“好,好。”秋鴻亭顫着聲終是下了決定,“錦容,這次是我們秋家愧對於你了。”
不,該是說這一生,都是他虧欠了她。
“不,錦容是爹的女兒,是宛音的妹妹,是秋家的人,所以,這也是錦容該做的。”
“錦容。”宛音撲上前緊緊的抱着她,放聲大哭起來。
“姐姐哭什麼,錦容日後可是大富大貴的王妃呢,姐姐到時不要後悔纔是呢。”錦容推開她,從袖中取出一方絲帕,輕柔的擦拭着她臉上的淚珠。
“謝謝你,錦容。”宛音喜極而泣,手腳忙亂的擦着淚水。
錦容只是眯起眼,無聲輕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