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洞開的院門之上,帶着暗沉色的木質小扁上書了三個字,蒼勁有力。
容善看了一眼,而後看向身前的如天。
她是那般的愉悅,神情輕鬆自在,當她面對她大哥的時候,也未曾這般的自在。
她知道,明少痕與她毫無血緣之系,除去她口中的一聲六叔,他們並無任何關聯。如此說來,明少痕與大哥,她更看重哪一個還是個未知之數。
“如天,”容善忍不住脫口叫了她一聲,看她徐徐的回過了頭來,不解的看着她,“你……”
看着那明亮的臉龐,她卻無法開口問出心中的疑惑。她明明不是大哥,卻爲何會如此懼怕如天的答案。
“怎麼了?”見她久久未有下文,如天問道。
“沒事。”她愣了一下,終是搖了搖頭。
“若是沒事,就進去吧。”如天轉回身,提步踏入了小院。
容善跟在她的身後,隨着她步入了小院,裙襬掃過低矮的門檻,再落下,柔柔的擺動着。
順着鵝石路,她們走到了門前。
“六叔,快開門啊,六叔,如天來看您了。”
兩人手中都捧了東西,無法上前叩門,只能扯着嗓子喊人,只不過,如天似乎頗爲享受這種樂趣。
門內沒有傳出聲音,靜待了好一會兒也不見門被打開,兩人不禁疑惑的互看了一眼。
莫不是馮仁弄錯了,那明少痕此刻根本不在。
容善看着如天的那張臉上,漸漸浮起了一絲失落,笑意也變得勉強起來。
“啪”的一聲,房突然由內而開,那修長身形的人兒有些錯愕的站在門口,怔怔的望着她們。
“六叔,你在啊,既然你在,怎麼也不出個聲,害得我以爲要白來一趟了。”
如天抱怨着,提步踏入門內,用身子拱開了一臉呆滯的明少痕,往屋子裡頭走去。容善跟在身後,低垂着頭經過了他的身側,步入了房內。
如天將手中的東西擱在正中的桌上,而後轉手接過了容善手中的,再轉頭之時,見明少痕仍呆站在門口,神情恍惚的看着她們。
“六叔,你這是怎麼了,昨兒個晚上沒睡好麼?”如天宛而一笑,六叔這呆呆的模樣可不多見。
“你,”明少痕上前了一步,劍眉輕輕的皺起,“你怎來瞿雲了?”
“我們來瞿雲不好麼?還是六叔不想見着我,我可是帶了不少禮物來孝敬您呢,快來瞧瞧,合不合意您心意。”
容善站在一旁,看着如天翻動着桌上的一個個錦盒,反觀那明少痕只是牢牢的注視着她那歡笑的臉龐,他,定是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如天嚇着了吧。
“你該在漢陵的,應該留在蕭善祁的身旁纔是,爲何又要回瞿雲來?”
明少痕的臉色微變,眼神轉而看向一旁的容善身上。
“對不起,六叔。”
容善一對上他的眼神,便脫口而出。
如天側過頭來看着容善,看着她臉上滿布着懊惱之情,隱隱還夾雜着一絲哀傷。她這沒頭沒腦的與六叔在說什麼?
“容善,莫非你與六叔之間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兒?”
明少痕睨了容善一眼,這才轉開視線,看向正寒着一張臉站在一旁的如天,只能輕閉了眼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又說道。
“那你怎麼來了?”
知曉自個兒是不能從他們兩人口中問出什麼來了,如天便拖開桌旁的圓凳一屁股坐了下來,順手拉着容善坐在了一旁。
“我也不瞞六叔,這回是冰玄卿那位王爺要我來瞿雲幫他謀權篡位的。”
“如天,”一旁緊挨着她的容善緊張的叫住她,“這事兒也是能讓你大聲說出來的嗎?你小心隔牆有耳。”
“怕什麼,哈哈,”看着容善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她便覺得好笑,“那領頭的主謀都不怕,我這從犯怕什麼。”
“你真的是爲了冰玄卿而來?”明少痕瞧着她的臉,問着。
如天真是會爲了冰玄卿而來瞿雲麼?不,絕不會。
“六叔,是我,如天是爲了我,才答應陵王來瞿雲的。”一旁的容善擡起頭來看着他,他的眼神是那麼的凌厲,她該怕的,只是,她又不能怪他,一切是因她而起的。
“我就知曉,你又怎會爲了冰玄卿而心甘情願的回到瞿雲來,若說是爲了容善,那便對了。”
他上前了幾步,坐在了容善的對面,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容善啊,若是因你而迫使如天來瞿雲,我也不怪你,還該謝你纔是,”他終於釋出相見之後的第一個笑容,且是對着容善的,讓她不由的鬆了一口氣,“我早便想讓她回瞿雲來了,那勞什子的將軍有什麼好當的。”
“六叔,你這話就不對了,不都說了嘛,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你只是不知道當這將軍其中的滋味罷了。”如天一語雙關的說着。
“呵呵,真的是這樣麼?”明少痕無奈的輕笑了一聲,眼緩緩的掃過擺滿了桌面的大小盒子,而後無奈的搖起了頭來,輕笑了許久才正色起來。
“你們住在何處?難不成住在冰玄卿的府內?”
“自然不是,若是住他的王府,那我們早就來找六叔你了。”如天從一堆盒子裡撿起一個小巧的,拿在手中把玩着,“他另有別院,我們就住在他的別院裡。”
“冰玄卿做的事是謀反,你們與他走的這段近,萬事皆要小心,即便現下他對你們禮待三分,但若事有突發,他定會斷然的捨棄你們,所以一定要替自己多留幾條後路。”明少痕沉色說道。
“六叔放心吧,這些我心中明白,我還答應了容善,一定會帶着她回到漢陵去,善祁說,會在家裡等我們。”她側頭看向一旁的容善,她正用柔順的目光看着她,令她不禁有些恍惚,她的眼,有些像善祁。
“若有事,儘管來找我。”
“我知道,若真有事,我頭一個想到的當然是六叔嘍。”如天突然變了神情,嬉笑着,“好了,禮也送到了,我們該回去了,日後再來看六叔。”
如天站起身來,容善忙跟着起身,跟着她走向門口。
三人相攜緩緩向前院走去,馮仁正帶着隨如天而來的那個下人在前院閒逛着,看到三人便迎了上來。
下人先出了大門候着,如天和馮仁並肩打鬧,說着久別重逢的話兒,
“容善。”一起跟在如天身後的容善慢下了步子,等着走在後頭的明少痕趕上了她的步子。
“六叔。”她喃喃地叫了他一聲,靜待着他的下文。
“若是有何不對勁的地方,你一定要想法子通知我,你們倆人在冰玄卿的身旁,着實令我不安。”
“六叔,我記下了,你放心,如天想要護着我,我也會想護着如天,要不然,若有一日我回去漢陵,也不好向大哥交待啊。”
明少痕聞言,看了她一眼,而後淡然的笑了,想來是明白她話中的意思了。
既然他未說什麼,便是認可了大哥。
兩人邁出大門,如天正站在門外等着容善。
“六叔,那我們先走了。”如天站在臺階之下,衝着明少痕說道。
明少痕站在臺階之上,點了點頭。
身旁的容善側過身來,福了福身。
“六叔,我們走了。”
輕移蓮步邁下臺階,她緩緩的走向如天,而後又回頭瞧了那個站在高處的男子一眼,這才慢慢的隨着如天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