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凱完了。”走在堅硬冰冷的荒原上,吹在臉上的冷風好像刀子刮臉,可是易軒卻一點都感覺不到,他的腦子裡只有那句話,楊凱完了,得到了雷克薩的回答,易軒甚至再沒有勇氣留在戰場,他在獨自回到帳篷之後逃也似的離開了,他不敢想象再見到楊凱自己會不會失控,他也不敢去嘗試。
他沒有想到一個簡單的任命居然讓楊凱從此失去了自己的意識,易軒清楚的認識到了一點,只要系統願意,所有的事情其實都不在自己的掌控範圍內,趙北風的黑化自己不能阻止,楊凱的失憶自己也沒有任何的辦法,現在自己唯一能做到的也就是想辦法讓自己脫離這樣的命運了。
這件事情也進一步的提醒了易軒,提醒他時間已經不多了。
儘管離一年的期限還有六個月的時間,但是易軒明白,不僅那場考驗本身對自己來說是個危機,同時這六個月時間本身也是一種威脅,說不定什麼時候系統就會找個由頭把自己給扔進一個充滿了貪婪冒險者的鬥獸場中,像楊凱這樣,在戰鬥和廝殺中最終迷失自我,如果系統真地那麼做了,自己有可能說不麼？經過以前的種種經歷,易軒深知系統的不可違背,不僅自己沒辦法違抗,就算是身爲暗影之神,也同樣沒辦法更改分毫,滿身的能力說消失就消失,說受限制就受限制,又拿什麼跟系統爭鬥呢？
看來自己必須加緊速度了易軒心中下定了決心。
從雷克薩的口中易軒得知瑪麗帶領聖光騎士團也加入了帝國的隊伍,但是因爲營地太大,因此瑪麗駐紮的地方離楊凱的大帳比較遠就是了,雖然雷克薩給自己的緊緊是個大概的方向,但是易軒憑着自己和聖光騎士團還有瑪麗之間的感應還是很快找到了聖光騎士團的營帳。
聖光騎士團因爲性質比較特殊,因此是一個相對比較獨立的空間,十幾間帳篷中間圍着易軒當初置辦的那些家當,營地車,此事已經支撐了起來,帳篷外面用來禦寒的獸皮已經搭蓋在上面,在這深夜之中即使是隔着厚厚的營帳,易軒也能看到裡面溫暖的火光,看來瑪麗正悠閒的在裡面烤火取暖呢吧。
易軒來到營帳的門口,兩個精英衛士立刻發現了他,他們往前一步,齊齊伸出手來,對着易軒右手放在胸前,躬身行了個禮,雖然只是一個沒有自我意識的np但是因爲他們之間的特殊關係,易軒此刻還是覺得非常親切,這個遊戲之中似乎只有和自己的這些騎士團在一起的時候纔會有在家的安心感覺
不用他們的通報,易軒邁步走了進去,一進房間立刻看到窩在篝火旁發呆的女孩,一雙大眼睛裡映着跳動的爐火,不知道在想什麼愣愣的出神。
“誰？”帳篷門口傳進來的冷風讓她忽然回過神來,猛然瞪眼看向門口,下一秒臉色立刻一喜,一個高繃起來：“你可算是回來了。”
易軒的心中鬆了口氣,好在瑪麗還是以前那個瑪麗,瑪麗拉着易軒的手坐到爐邊,不由的奇怪問道：“你的臉色怎麼那麼奇怪？”
“哦,沒什麼,看到你們真好。”易軒感慨的說道,臉上不由自主的帶出一絲愁緒,他的心中仍然爲楊凱的徹底變化而提不起精神。
瑪麗瞪着眼睛仔細觀察易軒的臉色,她和易軒心意相通,雖然易軒此事可以隱藏,她卻仍然能夠感覺到一星半點,聰明如瑪麗立刻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有些淡然的說道：“你看到楊凱了吧？”
易軒沒有說話,兩人就這麼靜靜的坐在爐火旁,全都沉默了,征討黑暗之塔的時候,瑪麗和楊凱成天相處在一起,說實話感情也是不淺,想必楊凱現在這個樣子,瑪麗的心理應該也很難過,易軒收腸刮肚的像找些詞語來勸勸瑪麗,可還不等他想到到底要說什麼,肩膀上卻感覺到意思柔軟的溫熱,瑪麗的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嘆口氣道：“算了,想開點,其實這樣對他來說是件好事,完全融入這個世界,接受這裡的身份,會讓他活的更加坦然。”
易軒的心中一動,如果這話是從雷克薩或者其他這個遊戲中的np嘴裡說出來或許他都不會感覺奇怪,可是瑪麗,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和楊凱屬於另一個世界,爲什麼她會這麼說呢？僅僅是爲了安慰自己麼？易軒的腦海裡立刻回想起以前和瑪麗討論兩個世界的時候她臉上露出的那古怪的表情,難道說瑪麗其實知道世界的本質？
這個事情其實也不奇怪,易軒之前就曾經想過,瑪麗到底是有無數個,還是隻有一個,如果只有一個的話,是不是自己召喚出來的瑪麗,其實以前曾經被其他人召喚出來過呢？通過以前和瑪麗的談話,易軒早就發現瑪麗有自己的意識,而且對於自己是召喚英雄這個事情一點都不會覺得難以接受,甚至也是瑪麗給自己提供線索,說要將自己具體化的,這樣看來瑪麗知道的事情似乎遠比自己要多得多呢,易軒的腦子裡飛速的轉過這些念頭,忽然擡起頭淡淡的說道：“可是對於楊凱不應該是回到現實世界纔是最好的歸宿麼？”
瑪麗的目光在遠處定點,並沒有在意易軒探尋的眼光,而是淡淡的說道：“你的世界,我的世界,這個世界,有什麼差別呢,對於此事此刻來說,還不都是真實的世界,何必在意那麼多呢。”她這番話看似好像在說楊凱,可易軒聽起來卻覺得她那麼像是在勸自己。
“你知道是不是？”易軒猛然站起身來,兩步來到了瑪麗的眼前,他的臉上有着一絲憤怒,一絲驚訝,還有一絲不願相信,他沒想到瑪麗竟然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些世界的本質,從她剛纔的話中易軒已經得到了肯定,可是他不願意相信自己最相信的瑪麗居然會欺騙自己,因此激動的問道。
瑪麗有些狐疑的看着他的眼睛,過了良久,忽然嘆了口氣,“原來你也知道了。”
“這麼說你真的知道,爲什麼不告訴我？爲什麼瞞了我這麼久？”易軒猛然抓住瑪麗的肩膀,對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孩,易軒一直像對妹妹一樣寵着她,可是沒想到,她竟然對自己隱瞞了這麼大的秘密。
“你現在知道了。你快樂麼？我早告訴你對你有什麼好處,失去了希望,最後就會變得跟楊凱一樣,成爲一個行屍走肉,與其這樣,我寧願你帶着能夠回去的希望,快快樂樂的過完這最後的時光。”瑪麗說道最後,聲音裡已經帶上了一絲嘆息,易軒的心頭猛然一緊,他知道瑪麗沒有騙自己。
“你是第一個將我當做朋友來看待的主人。”瑪麗繼續喃喃的說道：“第一個將我具現化以後不僅僅是爲了讓我爲你服務的人。”
主人,這個詞還是瑪麗第一次對易軒說起,易軒有些茫然的看向瑪麗,沒錯自己是她的主人,一直以來易軒倒是忽略了這個問題,他一直將瑪麗當做一個平等的人來對待,倒是忘了自己對她還有一份主人的責任。
兩人各自平復了一下,再次安靜的坐在了火爐的旁邊,“怎麼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麼？”瑪麗率先打破了沉默,既然易軒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打算。
易軒點了點頭：“我已經有了一個計劃,如果這個計劃成功,我”易軒本想說自己可以進入真正的真實世界,不過易軒想起商人說的種種危險,終於還是將話嚥了回去,這件事還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因此易軒改口道：“如果計劃成功的話,我應該可以通過試煉,回到現實世界去。”
“你……”瑪麗想說什麼立刻被易軒的手勢給阻止了。
“說說你的打算吧,你想要繼續留在這裡麼？大試煉來的時候我可能沒有能力保護你了,又或者你有沒有其他的打算？我會盡量幫你實現的。”易軒說出這些話都是真心實意的,就算現在瑪麗像提升模板,他也會損耗獎勵點幫她的。
瑪麗點了點頭,似乎她已經想過這個問題了,只是略微想了一下,擡起頭對易軒說道：“請你解除我的具現化吧
“解除具現化？”易軒沒想到這個奇怪的要求,一時間回不過神。
“沒錯,將我重新變成卡片,回到商人的手裡,然後讓他將我在原來的世界出售,這樣我還可以做我的召喚英雄,雖然自由的時間少了,總算不會被抹殺。”瑪麗說話的同時臉上一直帶着微笑,看的出來她的確是經過了深思熟慮之後纔有的這些想法。
易軒點了點頭,這對瑪麗來說無疑是最好的結果了,至於外面那些騎士團成員,以後就智能讓他們自求多福了,易軒給了他們自由的意志,這才拉着瑪麗的手來到了npc商城。
解除具現化和實現具現化一樣,都需要付出獎勵點數,不過這一千點的獎勵點對易軒來說早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了,易軒拿着瑪麗的卡片,三拐兩拐來到了跟商人約定的地點,因爲商人答應替自己尋找黑衣人,因此兩人早已經約定好今天見面了。
“怎麼回事？”易軒低聲埋怨道,這個商人雖然有點黑,但是從來不遲到的,今天這是怎麼了？易軒左顧右盼了一會,忽然感覺肩膀上一沉,不知道誰在背後拍了自己一下。
易軒的腦袋嗡的一聲,一揮手抓住了對方的手腕,往前一扯,一擰,就要發大招。
“別別別,是我,是我。”商人特有的面具和略顯奸猾的聲音讓易軒回過神來。一把推開他埋怨道：“誰讓你不聲不響的出現在我背後。”
“不是和你鬧着玩麼。”商人活動了活動被擰痛的胳膊,雖然易軒現在模板很高但是商人到底也是有大蛇之力的人,想要悄無聲息的出現還是不難的。
“你怎麼那麼遲啊？我還以爲你出事了呢。”易軒沒好氣的說道。
“當然是替你找人耽擱了唄。”商人說着近身的朝着四周看了看,弄的易軒一陣不耐煩,其實這個npc商城除了偶爾有npci進來買東西,大部分時間街上都是空無一人的,並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不過商人今天似乎格外的謹慎,確定周圍無人之後,還是悄悄的將嘴放在易軒的耳邊說道：“我找到那個投影者的位置了。”
“快說。”易軒急道。
“他最近青銅城落腳,在熔岩之池刷火焰晶核,如果你去青銅城仔細尋找的話應該可以找到他,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他應該會在酒館附近出沒。”商人說完恢復了正常的站姿,看來他的謹慎主要是針對這個情報的本身,可能出賣黑客本身就是一件有風險的事情吧。
易軒衝商人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聽清楚了。青銅城易軒聽說過這個地方,這座城市建造在一座火山上,由於豐富的地熱資源,有着極爲發達的冶金業,很多高級的鍛造配方都要去那裡學,而且礦產資源他也非常豐富。如果說聯盟的武器鍛造聖地是矮人的城池的話,那帝國的武器聖地無疑就是這個青銅城了。易軒平時聽玩家聊天的時候沒少說起過,知道那個城市雖然不是很大,但是卻不會很難找。
易軒張嘴還要說什麼,那商人卻忽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你聽到就行了,不要重複,小心”商人說着指了指耳朵,那意思小心隔牆有耳,藉着說道：“你見了他,千萬不要說是我給你的消息,在這個世界這麼久,我可從來沒有的罪過什麼人,也不希望因爲這件事被人報復。聽明白了？”那商人說道,臉色的面具看不出表情來,不過口氣卻顯得十分隨意,似乎並不是真的在乎那黑客的報復,他這麼跟易軒說只是以防萬一而已。
易軒點了點頭：“明白了,肯定不會把你泄露出來的。另外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易軒說着將手中的卡片遞了過去。
一直以來都是易軒跟商人那裡買卡片,自己將卡片奉上還真是第一次,商人奇怪的接過來看了一眼：“瑪麗召喚卡,什麼意思？”
“我想讓你把這張卡片……”本來易軒還不知道應該怎麼和商人說,如果讓他賣掉的話顯得其中詭異太多,畢竟現在一張召喚卡的價值對自己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商人是不會相信他代賣的一說的,而切如果讓商人賣掉的話,易軒又很怕瑪麗會變成二樓其他npc的召喚單位,因此他的話說到一半的時候頓了一下,緊接着腦子裡電光火石的一轉,易軒忽然有了主意,立刻接口道：“把這張卡片送給薇拉,就是當初一起和我組隊的那個女人,這是我欠他的。”
“這樣啊……”商人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卡片,又看了看易軒,終於伸手將卡拿過來說道：“沒問題,你們之間的恩怨我不管,但是傳遞東西倒是沒問題的。”
易軒輕鬆的一笑,心頭的大石總算是落了地,接下來就是爭分奪秒的完成自己的計劃了。易軒和商人告別,迫不及待的來到了npc商城的傳送大廳,那辦事員這兩天似乎已經習慣了看到易軒的面孔,熟悉和她打了打招呼,問清楚了傳動地點,使用了傳送功能,花費106獎勵點,易軒直接被傳送到了青銅城。
青銅城易軒還是第一次來,沒想到這個所謂的聖地空氣質量這麼差,易軒一處傳送範圍,立刻被嗆得一陣咳嗽。
擡頭朝天上看去,灰濛濛的好像天空漂浮着沙塵,仔細一看卻是一片片輕飄飄的火山灰,空氣裡面瀰漫着一股硫磺和燒焦的味道,天空幾乎都被火山灰和濃煙所掩蓋,即使是白天也暗淡的好像傍晚一般。這詭異的空氣讓易軒想到了寂靜嶺,不過好在周圍來來往往的玩家還是不少,多少讓這詭異恐怖的氛圍不那麼讓人壓抑了。
易軒打開地圖看了看,青銅城的範圍並不大,四周遊走着不少紅名的怪物,不過城市裡面是安全區域,沒有任何怪物的標誌,酒館就在離自己不過兩條街的地方。
易軒此時的裝扮已經又重新回到了無名的旅行者的裝扮,也不怕有人會認出自己來,拄着黑暗大賢者之杖,易軒一邊貌若悠閒的朝前走着,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着周圍的人羣。
這裡的玩家分兩種,一種個個裝備精良,一看就是經驗豐富的高級玩家團隊巨多,估計都是來尋找神兵利器的,但是同時也有不少很低等級,明顯是專攻生活技能的玩家,這種玩家來這裡的目的大部分則是來尋找武器煉製方法,或者找人拜師學藝的。
易軒一路走來並沒有發現黑衣人的蹤跡,不過他並不着急,他本來也沒指望能立刻碰到,不過只要有了方向,他就算是潛伏下來,浪費一兩個星期的時間來守株待兔也是值得的。易軒心中想着,已經不知不覺來到了酒館的門口。
易軒擡頭朝着酒館的招牌看了一眼,和外面起了五花八門的名字不同,這個酒館的牌子上除了酒館二字,別無其他的名頭,看起來這老闆也是個務實的人。
易軒裝作閒看,實則在觀察周圍的動靜,這個酒館看起來是信息集散中心,來來往往的玩家和npk是不少,如果黑衣人在這城市的話,這酒館應該說是他必然要來的地方。
酒館門前人來人往的,穿着各異的冒險者進進出出的十分繁忙。忽然,易軒發現一個黑影在人羣中擠來擠去,他的動作很快,在這樣的人流之中行動的飛快,滑不留手好似泥鰍一般。
易軒幾乎一下子就認出了對方,那個黑衣人,就是他,儘管他改變了裝束,但是他的身形,行動時候的身體動作特徵,還有它那普通但是卻略顯滄桑的樣貌易軒卻是難以忘懷,這一點是因爲投影者在遊戲中的形象完全是由潛意識決定的,和玩家們使用修改器修改不同,投影者因爲沒有模板的屬性,所以基本上都保持了現實中的樣子,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易軒沒想到行動如此順利,以至於他原本平靜的心忽然激動了起來,表面上看似平靜,可是心臟卻碰碰的好像要蹦出來一般。這種激動是如此的強烈,甚至要超過他和趙北風決戰,以及發現這個世界真相的那一刻。
因爲這將是他回到現實的機會,是他超脫幻象,迴歸真實的機會,不由得他不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