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天了!”姜世離一聽阿二沒生病心定了些,但一聽到阿二多日不歸,又有些不安。言愨鵡琻他辭別了房東太太,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家去了。
姜世離一到家中,飯也不做,和衣就倒在牀上,胡亂猜着阿二的下落。他心想,上海亂得很,要是阿二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如何是好啊?想來想去,心裡不是個滋味。他正在煩惱時,忽然有人敲門,開門一看,原來是樓下的小三,手拿着一封信。姜世離接過信,跑回房內去了。
他取出信一看落款,心中一喜,是阿二寫來的。他急急地讀起來,方知阿二現在已在青島了。姜世離一口氣讀完信,又喜又驚。喜的是阿二有了着落,驚的是,平常不太有聲響的阿二幹事倒也乾淨利索,竟然到青島謀事去了。他不禁自嘆不如。
這天夜裡,姜世離難以入眠:上海灘實在難混啊!我在上海擺了這麼長時間水果攤,還混不出一個模樣來。阿二這個人樣子比我差多了,而這次他卻比我想得遠,幹得漂亮……
原來,阿二見上海混不出世面,就決定去闖闖世界。他見有人去闖關東,所以上星期沒同任何人打招呼,獨個登上了去大連的船。想不到,船靠了青島後,黃海上颳起了暴風,船就在青島避風。阿二上岸後,見青島不錯,就決定先在青島闖闖。關東闖不成闖了山東。阿二在信中說,青島這地方好混。目前,他正在一家木行內當夥計睃。
姜世離一夜輾轉,等到雞鳴頭遍,披衣起身。他用冷水一洗臉,頓時腦清目明。心想:“我何不像阿二一樣,到外頭去混混,去闖世界去!”想到這裡,姜世離決定歇業一天,到城隍廟去求城隍老爺指點迷津。
大清早姜世離就趕到了城隍廟,搶燒了一炷頭香,祈求城隍老爺保佑發達。燒完香,他去湖心亭喝茶吃點心,然後在老城隍廟內遊玩一陣。當他再次走到廟門口時,只看到廟前有一個拆字攤,攤前人頭擠攢,圍着一大羣人,生意極好。他又見攤旁掛着一幅名幡,上書三個字:張半仙。
“嗬!好氣派。其他拆字攤都號稱某鐵嘴某銅嘴的,他卻自稱半仙,可見他的算命本領非同一般!”姜世離心中不由一動,“何不請這位半仙先生指點我的前程呢?鴝”
於是,他擠到攤前,從半仙的紙籤中摸出兩個紙卷,看也沒看就遞給張半仙。
這位張半仙半閉着眼,接過紙卷,慢聲慢氣地問:“先生要求何事?”
“先生,我要出門做生意,請問何方吉利,何方不利,前程如何?”
張半仙將卷子打開,看了兩眼紙卷中的字,然後閉上雙眼,口中唸唸有詞。突然,半仙圓睜雙眼,大叫一聲:“出門東北方,必有貴人幫。好自爲之,前途無量。”
姜世離聽了喜出望外,趕忙摸出一塊銀元,雙手捧給半仙,說了聲“多謝”,然後喜滋滋地回家去了。
但是,一回到家中,姜世離又犯起愁來,老大的一個東北方該往何處呢?到底東北方向的哪一個地方纔是有貴人幫呢?他左思右想,突然想到了青島。這正是東北方向,好友阿二又在那裡,到了那兒又有個照應。主意已定,姜世離也顧不得休息,趕快到輪船碼頭購買去青島的船票,又匆匆打點行李,一直忙到半夜。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他就起了牀,快步向碼頭走去,稍待了一會兒,就登船去青島了。到達青島後,姜世離找到了好友。雖然前後不到半個月,此時,阿二已在這家木行中當賬房先生了,大有一番管家風度。阿二見好友來到,格外高興,答應介紹他在木行中做工。
第二天,阿二將姜世離引薦給老闆。老闆見他清秀靈活,很是高興。交談之後,老闆又覺得他口齒伶俐,反應又快,是塊搞推銷的料,當下就聘他爲木行的推銷員。姜世離高興極了,這是他的拿手好戲,因爲他有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和一副精明而活絡的頭腦。結果,姜世離由於他推銷有方,鑽營有術,爲老闆不斷擴充地盤,承攬了一大批新建洋房所需之材。木行的生意日漸興隆,老闆對姜世離更是另眼相待,視爲心腹之人,言聽計從,業務上的事全由他一人說了算。
這個木行老闆也是個精明人,但就是有一個缺點———貪色。姨太太有六七房,其中七房姨太二十剛出頭,知書達禮,還會說一口流利的上海話。老闆最寵她。她也操縱着木行的大權。8月15日這天,七姨太和老闆在公館設宴招待木行的有功人員,共度佳節。下午6時,姜世離等人應邀前往老闆府邸。
一路上,阿二已對姜世離說及七姨太的相貌人品,並要姜世離注意言談,不要說大話誇海口,並斷言七姨太今天肯定要注意姜世離,而且還會出其不意地難爲他,因爲她可能要試探一下他的真正能力。姜世離把阿二所說的要注意的方面一一記在心中。
同行們在老闆公館的客廳裡聚齊,見老闆和七姨太還沒來到,就坐下來喝茶聊天。約莫過了刻把鍾,老闆才從屋裡出來。大家寒暄幾聲後,老闆吩咐一聲:“開宴吧!”姜世離剛坐定,只覺得身後飄來一陣陣香風,剛想回頭看時,坐在旁邊的阿二已站立了身子,同時姜世離也覺得衣服被阿二拉了一下。這時,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到阿二說:“夫人,您好!”
姜世離一聽,知道是七姨太來了,趕忙站起身來。誰知姜世離猛一回頭,四目相對,當即怔住了:好一個七姨太,賽過七仙女!她身段凹凸有致,身材苗條,身穿上等長旗袍差不多是裱在身上,露出了全部的線條,下身半隱半露着迷人的大腿,紅潤的嘴脣好像兩片帶露的花瓣,微凹的嘴角邊隱約掛着一絲兒笑意,一頭烏黑光潔的秀髮梳成了幾十條細碎均勻的小發辮,髮辮分披兩肩,束起來套入背後的辮套中,耳邊拖垂着兩串長長的耳墜,頸項上圍着一圈用彩珠銀牌連綴而成的項串。這真是一個嫵媚的女人,姜世離愈看愈心身愉悅……簡直是着迷了。
這七姨太似乎也着了魔,杏眼含笑,直瞟着姜世離。姜世離被七姨太的嫵媚秋波一擊,頓時變得舌笨口拙,甚至忘記了也應該對七姨太笑笑,以表示禮貌。“夫人,這就是我的兄弟,新近從上海到這兒來幹活兒的!”七姨太被阿二的幾句話說得如夢初醒,趕忙收起失態之狀,嫣然一笑,說道:“就是這位杜先生,快請坐,請坐!哦,大家請坐,多喝酒,多喝點酒!”
衆人一聽,忙說:“夫人請坐,夫人請坐!”席間,姜世離只覺得七姨太的秋波在自己臉上盪漾,火辣辣的有些不自在,心怕有什麼舉止不當失了飯碗,正想不如找個理由告退,可是猛然耳邊響起張半仙的話:“出門東北方,必有貴人幫!”不由他心中一沉,莫非她就是自己的“貴人”?想到這他隨之又一喜,心也定了,話也多了。一時間,他在席上的妙語橫生,逗得主賓們前合後仰,笑聲不斷。
然而,在談笑之中,姜世離邊說邊用眼光去尋找七姨太,頓時兩個眉來眼去,無言之情在秋波中傳遞,鍾情萬分。酒至半酣,姜世離不禁*中燒,無法控制住自己,情不自禁地夾起一筷子菜來,站起身,面對着七姨太,說:“今晚,我太高興了,我,我敬……”
話到此時,姜世離只覺得小腿上被人猛踢了一下,頓時一驚,一哆嗦,酒也醒了大半。原來,阿二已看出了一些苗頭,他生怕姜世離惹出是非,緊要關頭用腳悄悄地猛踢了他一下。這一腳把姜世離正將丟掉的竅踢了回來,他趕忙把菜往嘴裡一塞,連菜帶話一起嚥了下去。他舉起酒杯,對大家說:“團圓之夜,良宵難忘,我祝大家順心發達,乾杯!請!”
七姨太一聽,笑出了聲,忙說:“乾杯!祝大家時時順心,事事如願!”說完,對着姜世離又—個秋波拋來,弄得姜世離的心像有螞蟻在爬,癢癢的。
爲什麼七姨太這麼眷顧着姜世離呢?原來,她早就聽老闆提起姜世離生意做得好,並且一聽他是從大上海來的心裡更是有好感了。姜世離一進入客廳,躲在簾後的七姨太就注意到他的一舉一動了。姜世離眉清目秀,老闆哪裡及得上半點。看着看着,七姨太心頭就蒙上了一層莫名其妙的感情之紗。現在,七姨太呢?雖也是心急情切,大有與姜世離相見恨晚之情,但她畢竟老成持重,不露聲色,而心中的計劃卻悄然而成。她見姜世離失態之狀已經收回,趕忙敬完酒,自己就先回房中休息了。過了幾天,老闆去濟南看望父母、髮妻以及子女,將木行的事一一託給阿二和姜世離。
老闆走後的下午,姜世離正獨自在木行門市內思念七姨太,忽然一個小丫頭神神秘秘地送來一封信,姜世離趕忙接過一看,是七姨太寫給他的,上面寫道:與君一面,相見恨晚,多日來甚爲思念。老闆不在,昨天回濟南老家了,望君明晚能來房中以訴心中相思。七姨太
姜世離看罷這封信,先是喜悅,然後是異常激動,他只覺得腦門子衝血,血往上撞,心怦怦直跳!他此刻似乎已經看到了七姨太正等着他的到來,坐臥不住了。第二天下午,姜世離早早上了門板,回房之後,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隨時準備去見爲之夜不能寐的七姨太。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他悄悄來到了七姨太的屋前。他一推門,門沒有鎖,隨即來到屋裡,把門反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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