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鈴動,叮噹作響。青葙緩緩收回目光,低聲道:“殿下之言,青葙記下了。”
樓下腳步聲傳來,侍衛站在下層梯口,輕咳一聲。乾王道:“上來!”一名侍衛匆匆走了上來,向乾王及青葙各行一禮,說道:“殿下……”向青葙看了一眼,欲言又止。乾王道:“無妨。講!”
青葙在旁邊輕聲說:“我先回席了。”
乾王點頭,溫言道:“也好。階高難行,下去時小心些。”
青葙謝過,向樓下走去。只聽身後侍衛說:“神機營高劍校尉有密事求見。”乾王說:“讓他上來。”那侍衛匆匆下樓,經過青葙身邊又行一禮,青葙側身讓他先行。緩緩走到下層,就見高劍疾奔而上,經過青葙身邊時既未行禮也未停留便錯身而過。青葙知他必有要事,並不生氣。
青葙回到九層,正看見太守任祿站在階梯轉角處,探頭探腦地向下張望,她問:“任太守,往何處去?”
任祿不防有人說話,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是青葙,坑坑吃吃地說:“啊……我只是隨便看一看。”青葙不知他在看什麼,便俯身向下瞟了一眼,似乎看到下面有不少人影晃動,任祿急忙伸手在她身前一攔,差點撞到她,青葙詫異地看着任祿,任祿遮遮掩掩地說:“公主,這裡風大,還是往裡面坐吧。”
青葙更是詫異,這轉角處又不臨窗,哪裡來的風啊。但任祿是主她是客,她還是向席間走去,走了兩步,見任祿還站在原地,她叫了一聲:“任太守?”任祿站在那裡正不知想些什麼,聽見青葙叫他,只好慢吞吞地走到青葙身邊。
青葙正吩咐讓人換上兩套新的酒具,便沒有注意到任祿的表情。酒具擺上,她各斟了一杯酒,向任祿說:“任太守,我與舍妹此次前來曜城,多蒙任太守處處照應,在此謝過。”
任祿陪笑道,“公主客氣了,這是卑職份內之事。”
青葙舉杯,“不日我們就要離開,今日借花獻佛,向任太守辭行。”
“公主哪日啓程?我一定親自護送公主出城。”任祿也舉起酒杯,送到嘴邊,正要飲下,忽聽乾王厲聲喝道:“任祿,你膽子不小哇!”
衆人本來正在投壺,聽見乾王這一聲怒喝,立即丟下木矢,退到兩側。就見乾王從樓上下來,走到任祿面前,臉色陰沉,目光似火,衆人都面面相覷,噤若寒蟬,不知發生何事。
任祿手一抖,酒灑了一半。他強裝鎮定,說:“乾王這是什麼意思?”
乾王狠聲道:“你不明白?好,本王講給你聽。你勾結匪賊,盜採銅礦,私鑄錢幣,買賣軍需,豢養殺手,殘害忠良,湮滅罪證,樁樁皆是砍頭大罪!你可清楚明白?”乾王聲色俱厲,字字如刀,旁邊衆人都聽得心驚膽顫。
任祿兀自跳腳道:“你血口噴人!”
乾王冷冷道:“人證物證俱在,我看你如何抵賴!你是要我把殺手帶過來指認幕後真兇呢,還是要我把你與賊人往來的書信公之於衆呢?”說着,將手中書信一揚,緩緩打開信箋,作勢欲讀。
任祿“啪”地將手中酒杯用力擲於地上,樓下呼喇喇衝上一堆兵士,手持大刀,將乾王圍在當中,任祿大喊:“乾王謀逆造反,將他拿下!”
兵士身形剛動,乾王卻呵呵一笑,兵士不由一愣。他目光掃了一圈,雖面上帶笑,眼神卻充滿殺伐狠厲之色,兵士們被他這麼一望,均未敢往前。乾王目光最後落在太守臉上,氣定神閒地說:“哦?我如何謀逆?如何造反?你倒是說來聽聽。”
任祿也是一愣,他哪想到乾王會當衆讓他說這個呢,一沒準備,二沒證據,只好硬着頭皮說:“你、你結黨營私,私自撤換乾州官員……”
“皇上聖令,命我監管乾州,授我任免郡內太守以下大小官員之權。聖旨現下在我府中,要不要拿來讓你過目啊?”
任祿自然知道此事,他沒有乾王把柄在手中,只是捕風捉影而已,越發沒有底氣,語無倫次地說:“你、你招兵買馬,私募軍隊……”
“皇上聖令,準我廣納兵士,擴充軍備,以攻西奚。皇上親筆批准的奏摺現下在我府中,要不要也拿來讓你過目啊?”
乾王句句相駁,有理有據,任祿無言以對,顫抖地指着乾王,“你、你……”他看着乾王似笑非笑的面容,忽然明白過來,自己中了乾王的計,心想在這兒費什麼話,抓了你再說!便拔高聲音,大喊道:“你狼子野心,勿需狡辯!”他這既是喊給兵士們聽,也是給自己壯膽提氣。“你們還愣着幹什麼?快把他拿下!”
兵士應承,正要一擁而上,青葙向左疾閃,左手扼住任祿手腕向後一擰,右手勒住任祿脖頸,手中金釵抵在他的脖頸之上,喝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