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五

一百六十五

一百六十五

不要!不要!

周澤在內心嘶喊着,用盡全身的力氣卻彷彿永遠也無法靠近,明明近在咫尺,卻像快要分隔兩個世界。

晨光微露,不太暖的朝陽穿過林立的大廈,照在了亡魂不遠處的地面上,並且緩緩朝着亡魂移動着。

亡魂的動作停滯了,看着緩緩移過來的日光,化作鋼刃的手再次恢復了原狀。

亡魂扭頭衝了周澤咧嘴一笑,似乎在嘲笑着他的無能。

亡魂俯身,身體詭異地漸漸融進了地面,像是液體一般,不一會便整個身體都消失殆盡。

周澤沒有時間愣神,掙扎了好久才爬了起來,奔到話嘮身邊,帶着最後的希冀把話嘮背了起來。

“我帶你去醫院,馬上一切都會好的,你不會死的……”周澤顫抖着的聲音更像安慰着自己。

“啊,我相信你。”話嘮的臉色慘白,嘴角還不停地溢着鮮血。

周澤揹着話嘮艱難地邁着步子,即便他自己的腹部已經穿了一個孔,大腿位置也像個泉眼一樣不斷地從中流出鮮血。雖然紅薔薇正在緩緩修復着傷口,但每走一步都要承受極大的痛苦。喘息讓腹部的疼痛更加劇烈,大腿上的肌肉每一次用力都像傷口被壓榨撕裂一般。

周澤悶哼着,腿部的血跡流到了腳掌,一步一步地走着,就在地上留下一深一淺的腳印。

話嘮的情況卻更加惡劣。雖說沒有被直接刺中心臟,但不像周澤有紅薔薇的他,隨時都在瀕死的邊緣。

“你果然,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呢……”話嘮的聲音非常虛弱,輕輕地搭在周澤的肩膀上似乎連擡頭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等你沒事之後我什麼都告訴你,所有的一切……”周澤的眉頭緊皺邁着步子,一邊對話嘮。

“嗯,好。”話嘮笑了笑。

好一會兒的寂默,話嘮又開口了。

“還記得高一的時候嗎?你那臭脾氣真討厭啊。”話嘮微睜着眸子略帶回憶地說道。

“跟你說話你也不回,像個木頭一樣,直接無視了我。你也知道,我是話嘮,不說話我會閒得慌,況且你那態度一下子就激起了我的自尊心。”

“然後我就不停的煩你,大事小事,說是找事,但更像找茬。可讓我失望的是,你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仍然望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麼。”

“我不服氣,心想我這麼受歡迎的人竟然會被同桌冷落?然後便開始了所謂的‘熱情計劃’,很腦殘的名字吧……吃飯我幫你排隊,作業我幫你抄……有一次,你作業忘帶了,我悄悄把我的作業改成你的名字,交了上去。到最後,我受罰了,那次被罰得很慘。然後再轉過頭的時候,發現你仍然沒有什麼反應,連一句感謝的沒有。”

“當時我就在想,你的心難道是涼的嗎?難道是感覺不到暖意的嗎?”

“後來我漸漸對和你交朋友失去了興趣,然後開始和你一樣,選擇無視。”

“這樣的狀況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有了改變是那一天。那時輪到我忘了帶作業,與其說忘了,不如說是根本沒做吧。然後我就有些沮喪地等着那個很兇很兇的老師的課,等着接下來的訓斥。終於等到那個老師上課的時候,等到他點名的時候,點的卻不是我的名字,而是你的。當時我很驚訝,難道你也和我一樣,繼續等了一會,卻發現那份不交作業的名單上根本沒有我的名字。那次比之前幾次更兇,那老師好像是生活不如意,然後便把所有的動怒泄在了你的身上,言語中甚至還有人身攻擊。”

“你還是沒有說話,一如平時的你。”

“而我卻在座位上靜靜地坐着,一邊卻在心裡默默地想着:什麼嘛,原來不是木頭嘛。”

“從那時到現在,過了好久好久啊……”話嘮正感嘆着,突然臉上出現一股潮紅,朝着一邊吐出一大口鮮血。

“別說話了,求求你別說話了,留着一點力氣……”周澤說道。

“我是話嘮,怎麼可以不說話呢……”話嘮打斷了周澤,“周澤,如果有時間,再去上一個通宵吧……”

“嗯,好,多少個都可以……多少次都可以……”周澤加快了步伐,紅薔薇的效果讓傷口癒合了很多,走路的速度也能快很多。

路很長,這個時間點,醫院甚至沒有開門,更別說叫救護車什麼的。

沒有車輛的寬路上,仍然留有一條由帶着鮮血的足跡組成的一條道路,上面還有一滴一滴的鮮血綴着。

“……有些時候,真覺得你太勉強自己了,明明不是自己的錯,爲什麼要把所以痛苦都攬到自己身上呢?是不是傻啊……”話嘮的聲音變小了,周澤感覺後背已經被溫熱的鮮血完全浸溼了,而話嘮仍然在周澤背後碎碎念着,嘮叨着,無愧於話嘮這個稱號。

周澤額頭上的汗珠更密了,疲憊侵蝕着整個身體,但是不能停,絕對不能停……

朝陽漸漸開始升高了,再過一小會,街道上便有人了吧。

冬天的太陽沒有熱度,照在人身上便馬上被相繼而來的寒風奪走了熱度。

就快了……就快到了……

周澤慶幸的同時,卻猛然發現話嘮的聲音已經消失了。

“話嘮,話嘮……”周澤瞪大着眼睛嘗試着呼喚了兩聲。

沒有迴應,周邊都安安靜靜的。

“話嘮……怎麼不說話了……”周澤死死地咬着嘴脣,聲音帶着顫抖。

淡淡的光芒穿過林立的大廈,灑在話嘮那張好似睡着的臉上。

周澤停住了步子,站在原地低着頭。

啪!啪!啪!

無色透明的液體滴落在地面上。

陽光照過周澤,留下一道孤單的影子。

……

隧道深處,死神們成羣結隊地往裡面走着。他們握緊着鐮刀,小心翼翼地走着。有的人身上還留有傷口,有的已經在對付那些骷髏頭的時候就已經死在了半路。

現實很殘酷,死去的死神甚至沒人收屍。如果這次的收割任務成功了,或許會有些許的死神的屍體能夠入葬;但如果失敗了,別說那些死去的死神,連現在所有進去的死神的屍體都無人收斂,最終也只能再次鋪滿整個隧道的屍體而已。

不會就算全軍覆沒,那些屍體也不會存留太久吧,因爲死神們發現,上次執行收割任何死去死神的屍體已經全部消失了,連同他們的鐮刀。

地上只剩下血跡記錄着之前躺在這裡一具又一具的屍體。

屍體不可能那麼快消失,唯一的解釋,只能是屍體已經被噬魂全部……吃掉了。

儘管屍體全部都被吃掉了,但隧道內仍然隱隱有一股讓人脊背發涼的寒意,像開到了十幾度的空調。

幽黑的洞口像是魔鬼張大的一張大口,只要進去,便沒有人可以從中生還。

隧道很黑,死神不得不帶上了照明設備,由走在最邊上的兩個死神拿着。奇怪的是,隊伍的最後面還有十幾個死神手持着一根長長的如同長矛一樣的標槍。

走到裡面,骷髏頭基本上已經沒有了,只剩一羣死神的腳步聲在不停迴盪着。

啊……啊……

似乎是察覺到了這羣不速之客或者是……食物的到來,還沒有完全靠近,噬魂便發出瞭如同悽鬼哭嚎一般的聲音。

照明設備清楚地照亮了前方不遠處舞動着衆多頭顱的怪物,已經它那個已經佈滿乾涸血跡的臃腫身體。

“執鐮!按照計劃行事!”爲首的眼鏡男大聲喊道。

這次按照亡魂的特性制定了一個周詳的計劃,在加上現在基本已經是死神中的精英了,這次應該不會輸的。眼鏡男默默想到。

已經死去了那麼多的死神了,如果這次再失敗了,大概……也只能使用“那個”了吧……

死神們沒有立即衝上去,因爲計劃中不允許那麼魯莽地試探。但令人驚訝的是,噬魂也沒有走過來大開殺戮,而是在原地張牙舞爪如同猙獰的惡鬼。

眼鏡男皺了皺眉頭,“照明!”眼鏡男喊到。

拿着照明設備的兩個死神嘗試着前進了兩步,然後將照明設備的功率加大了。

兩個照明設備如同小太陽一樣,讓整個隧道如同白晝,設備甚至傳出一股股的熱量,好像再按照這個強度,設備都會融化了。

眼鏡男細細看去,看到了令其更爲驚訝的事實。

噬魂臃腫的身體下面並沒有看到它的蟲足,這可能也是它在原地沒有進攻的原因。

它的身體太過龐大了,腫得彷彿下一刻就會炸裂,裡面的肥肉就會像油一樣涌出來。僅僅靠原先的蟲足,是無法支撐它的整個身體的。也就是說,其實它的蟲足,是被它自己的體重壓斷的。

眼鏡男彷彿看到了希望,推了推反射着光芒的眼鏡,低聲說道:“這就是你吃多了的後果。”

鋒利的鐮刀出現在眼鏡男的手中。凝了凝神,首當前衝地衝了上去。

第一步,先要吸引它的注意力,目的達成之後,再由後面的標槍組出其不意地釘住它的大部分乃至所有脖頸,最後,在它失去抵抗能力的時候,實行全方位的對於它要害的強度打擊。

那個盾應該不是萬能的,只要能破,這場戰鬥就可以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