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真沒那個勇氣！不過，我已經不想看她。於是，我閉上眼睛不在理會他。受折磨也好，被其他死神吃掉也沒有關係。‘好吧！你不看，那就聽着！’他一邊說，一邊在我身邊的草垛裡躺下。他將半邊翅膀壓在我的身上，他動作很輕，羽毛很溫暖，接着我就感覺自己的力氣似乎正在慢慢的恢復。那麼親暱的動作，使我立刻就想到了情人相偎的情景。我剛要動，他的翅膀立刻緊緊壓住我，對我說：‘既然你不願意自己動作，那我也不介意幫你殺了他們。你儘管動吧，反正你也反抗不了。’我吃掉那三個靈魂後，腦袋一陣發昏，在迷迷糊中我將一個獵人折磨死了。但折磨並失手殺死他並不是我本意，只是因爲我的捕獵手法太過拙劣。我剛開始吸食他的靈魂時，他一直在掙扎，他的力量很大，甚至在我襲擊他的時候，他還能對我開槍。其他人看不到我，見他胡亂地開槍，也就沒人過去幫他。他不屈地掙扎着，我將他撕成了數個小塊，並引來一羣財狼虎豹，不過它們是在我離開後，它們才分食了獵人。”
男孩瞪圓了雙眼，死神講述的時候，他的身子一直往椅子後面縮，兩手垂在身體兩側瑟瑟發抖。額頭汗涔涔的，後背也溼透了，期間，還不時用右手食指屢一下額頭。
“當我吃那靈魂的時候，就像餓了幾天，突然有人給了你一口飯。雖然不至於讓你人吃飽，但一定會讓你更加飢餓！”死神盯着男孩問，“你有過那種感覺嗎？”
男孩動了動嘴脣，像是說了“沒有”，但沒有出來。於是，他清了清嗓子，才說：“沒有，好像，沒有。”
“巫馬方一個響指讓我恢復意識。然後，我看見了，捕食回來的母鳥看到自己的孩子全部慘死在鳥窩中，立刻痛苦的哀嚎起來。接着，是獵人的兒子還有他的狗瘋狂地剿殺動物。那些尖利刺耳的悲慼之聲我至今都難以釋懷，那時，巫馬方居然哈哈大笑地對我說，‘情感、愛、憐憫都是消弱你力量的大石。但你爲什麼就是聽不進我的好意呢。丟了你高尚的良知吧，就在剛纔，你不是已經體驗到了那無拘無束地自由感覺了嗎。現在你的心是不是舒服多了，之前那種被人擰轉的感覺已經消失了不是嘛！所以，丟了那可笑的良知吧，反正愛和情感你都得拋棄。因爲你是死神，你不需要那些。’我沒有理會巫馬方，那時母鳥邊哀嚎邊用鳥啄溫柔地叫着雛鳥時，獵人兒子拼着老獵人殘骸的瞬間，我哭了，流出了黑色的淚，我連純淨的淚光都不配擁有了。巫馬方將我的眼淚收集起來。不過，我並不在意。母鳥居然看見了我們，不過我覺得那是巫馬方的設計。母鳥攻擊我們，它瞪着圓眼珠張着利爪，身體前傾朝我們襲來，但奇怪的事，我們就在他面前，它卻望而不及。那感覺就像在我們和母鳥之間隔着一塊玻璃似的。後來，母鳥的鳥啄斷了，便用腦袋砸向我們，它撞了很久才瞪圓雙眼，精疲力盡地死去。接着，我看到母鳥的靈魂從它身體裡面飛了出來，它是金色的，那是我第二次看見靈魂的樣子，第一次是紀蛟的白色靈魂，你應該還記得吧！這兩個靈魂沒有相同的地方，但都是非正常死亡。”死神沉浸在回憶中，右手虛握拳頭託着下巴，深吸一口氣，卻一直沒吐氣，說：“你知道嗎？死神是不會死的，但我當時那種狀態簡直生不如死。就像有人掐住了我的脖子，讓你呼吸不到空氣似的。而就在你快要死的時候，又被救活了。那種感覺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就一直在我身上循環着。接下來的幾分鐘裡我全身癱軟，心臟跳的很快。巫馬方左邊的翅膀依舊壓着我，他的翅膀像鉛片一樣沉重。他俯看着痛苦的我，說：‘吃了它！你只有吃了它，纔會真正的感受到作爲死神的樂趣。你纔不會感到痛苦。當然，我也不是在求你，我有一千種讓你吃下它的方法。現在，我給你10秒，如果你不自己去做。那我就會使用我的方法。’他將那發光的靈魂，放在我面前。那情景我記得很清楚：那金光映在它漆黑的烏鴉臉上，顯得格外詭異。他故意給我選擇，卻不給我選擇餘地，我只能接受。我張開了嘴，他將靈魂塞到我嘴裡，堅定地說：‘紀媱，吃吧，你會喜歡的！。’我吃了它。‘紀媱，你感覺怎麼樣？’，我告訴他沒什麼感覺。那靈魂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可口，甚至讓我有點噁心，像吃蛆蟲一樣，但身體並不排除它。接着，最讓我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死神眉頭緊蹙，雙手捂住了臉，感覺很痛苦。
“那是什麼？”
“那羣雛鳥居然還活着！”
“它們一開始就活着”。死神說。
男孩詫異地看着死神，愣住了。
“當我看到雛鳥活過來的時候，我感覺血液在太陽穴處瘋狂悸動，腦袋像被“三隻雛鳥”壓着，快要爆裂了。心裡更像熬過一副中藥似的，翻滾着一股不可名狀的苦楚。你能瞭解那種感受嗎？”
“我似乎能瞭解，那感受！”男孩似乎想到了什麼，這時，攝相機突然“滴滴”地叫了起來。男孩立刻開口說：“不好意思，請等等，我換一個新的儲存卡。”
“好！”死神想了一下，說：“那女孩很漂亮。如果你能主動點，或許你們已經在一起了。”
聽了這話，男孩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接着他換儲存卡時手就顫抖起來，說：“我們不合適，她太完美了，我根本配不上她。”男孩換好儲存卡，接着問死神：“你們故意殺死靈魂會受到天神的懲罰嗎？”
“天神？哈哈，你要笑死我嗎？天神怎麼會呆在地獄裡！”
“什麼？地獄？我們一直生活在地獄裡嗎？我一直以爲…”男孩低着頭，然後突然擡頭說：“你的意思是，我們已經被神拋棄了嗎？如果，他們不在這裡，那他們在哪裡？”男孩問。
“關於這些，你會在未來的時間裡瞭解。難道你不好奇接下來發生了什麼嗎？”死神問。男孩點頭示意，想知道。
“從那刻開始我才真正成爲了死神，你口中的天神在我們還有一點良知時，用永生懲罰着我！所幸的是我能聞見風中飄來的花香和飯香，就在我暗暗慶幸自己似乎還保留着，那麼點人味時發現，原本聞起來異常美味的烤肉、燒雞、米飯，我吃起來卻像嚼蠟似的！這讓我吃飯的想法徹底破滅！巫馬方藉此還嘲笑我，說：‘你要是想吃雞鴨魚肉，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須有人記得你，併爲你準備燃香供你食用。不過，那樣的人我們都沒有，沒人會記得你！’他說的對，沒人記得我，好像我從來都沒有來過似的。我心裡的苦藥包再次沸騰起來，我請求巫馬方把我的心挖掉，但是他卻告訴我，在我死亡的那刻，就已經沒有心了！是呀，我居然忘了，我已經死了，一個死人不該覺得痛苦！那我心裡的苦楚是怎麼來的呢？死神不應該像行屍走肉一樣嗎？我從心裡厭倦自己，作爲人類的我以及作爲死神時的我。”
“可以確定的是，死神沒有痛覺對嗎？”男孩問。
“準確來說，死神沒有任何感覺。但我似乎是個例外。這樣的我其實非常不適合做死神。”死神抿了抿嘴，似乎有些沮喪。說：“我很喜歡人類食物的味道。但那以後更愛靈魂的味道，特別是那些聞起來醜陋的。雖然我非常不願意承認，但是我很迷戀那味道。那感覺就像榴蓮似的，你沒吃之前讓你作嘔，但吃了一口就會被它軟糯和營養所吸引。”死神啜了一次口水。
“死神能嗅到靈魂的味道。”男孩小聲重複着，問：“那我的靈魂聞起來怎麼樣？”
“現在嗎？”
“是的！”男孩點頭，死神動了動鼻子，說：“不怎麼樣！哦，你應該高興，你的靈魂不是我喜歡的味道。對了，我剛剛說到哪裡了？嗯，好像是我對靈魂的過於癡迷對吧！那會，巫馬方告誡過我，那樣子會很危險，如果我不控制住自己的慾望，會沉迷於對靈魂的執着，無法自拔。那會使我不再尊貴，我會淪爲成遊牧。遊牧是低於死神高於鬼的靈魂捕食者。它們因爲貪婪，所以無法到達輪迴門。不過，他們並沒有殺害人類的能力，所以纔沒人理會他們。當然這也是死神迎接靈魂的原因之一，我們擔心靈魂被遊牧吃掉。那時，巫馬方說的其實很有道理，但我並不在意，也壓根沒放在心上。直到我在清醒狀態下殺死的第一個人，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你是怎麼殺死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