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晨霧初斂。
別墅一層最大的一間臥室裡,龍河山蓋着錦被,尚在熟睡之中。
忽然,一陣輕微的異常響動,讓他本能地驚醒,猛然睜開眼睛,卻看到一張熟悉的面也,那人正若無其事地站在牀頭盯着他。
這座別墅看除了裝飾看起來奢華一些,彷彿並沒有什麼特別之外,可是在這波瀾不驚的平常氣息中,卻隱藏着多位高手,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防守。
所以,那怕是專業級別的殺手,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任何一個房間,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當龍河山睜開眼睛看清這個不速之客的面孔時,也就不覺得有什麼奇怪了。
“你真是藝高人膽大,也不怕我失手傷着你?”龍河山穿着睡衣,尷尬地坐起來,強顏歡笑地調侃道。
當然,他也不是純粹的開玩笑,這些年來他一直保持着伴槍而眠的習慣,一生未曾娶妻的他,一直自我調侃說槍就是他形影不離的妻子,當然也要大被同眠,不離不棄。
他剛纔睜開眼睛的那一霎那,已經本能地要模藏在錦被之下的手機,結果發現是王笑,才迅速鎮定下來,停止了動作。
“你一直說陸正南是你的恩人,更是不止一次地對我說過,你比陸正南更希望陸美姬將來都過得更好。所以,我很好奇,在這樣一個特殊的夜晚,你們陸正南誰會徹夜免眠。結果,你們這些老江湖的淡定,可是讓我這個後生非常非常的欽佩,竟然一個比一個睡得香。在這一點,我真的要向你們學習,像我現在這樣,出點事兒就茶飯不思,夜不能寐,這怎麼能成就大事?”王笑無面表情,陰陽怪氣地說道。
龍河山不是呆萌傻子,當然聽得出來王笑這番話裡的味道。
“你該不會懷疑我和陸正南根本就不關心美姬的安危吧?”龍河山有些尷尬地說道。
“龍叔想得太多了,我剛纔說的可都是真的,並沒有其他意思。沒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定力,又如何能在大風大浪中乘風破浪?不像我這般心急,天還沒亮,就急着想去見一見梅琪的家人,打聽一下更詳細的信息。”王笑說道。
“我理解你的心情,不過,能不能給我老頭子留點面子,暫時先回避一下,我換上衣服,咱們正好好談談。”龍河山說道。
其實他這只是緩兵之講,因爲王笑這明顯是在質疑他們,而他一時又不能確定怎麼回答才最爲妥當,所以想利用穿衣這個藉口,多給自己一些思考的時間。
“我去客廳等呢!”
王笑說完,一個人走了臥室,走到空無一人的客廳沙發裡從下來。
三分鐘後。
龍河山換好了衣服,定了定神兒,這才走出臥室,穩步走到客廳,在王笑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
“王笑,我覺得有些話,咱們還是直說比較好。我知道,你肯定會懷疑是我們爲了拆散你和美姬,故意設了這麼個局請君入甕。這不怪你,如果換成是我,換位思考一下,我覺得我也會有這樣的想法。”龍河山試圖打消王笑的疑慮。
“算了,龍叔,說這些沒啥意思。我找你,只有一個目的,梅琪的父親是誰,怎麼才能找到他,就這麼簡單。如果龍叔非要給我拐彎抹角講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那我也沒辦法,但是希望龍叔能理解一下我這急迫的心情,因爲下落不明的不只是陸美姬,還有張小媚、狐步男。我這個人,從來都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我也從來不會對朋友什麼情義深重之類的話,可是他們真有什麼危險,我卻真的坐立難安。真正的朋友,可以三年,甚至三十年不說話。可以一旦得知朋友有難,就算做不到雪中送炭,至少也不會袖手旁觀,何況小媚和狐步男這兩個朋友,很有可能還是因爲我或者是因爲我的女朋友才遭些一劫,所以我更不可能有耐心看着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也許你們覺得對方會因爲忌憚你和陸正南的勢力而不敢輕易傷害這些人,所以你們才能安然入睡。可是我想的卻是,這些朋友現在是什麼情況,他們是不是很害怕,有沒有遭罪,有沒有乾淨衛生的食物可以果腹,有沒有最基本的條件能滿足他們的睡眠,會不會緊張或者害怕得精神恍惚。”
王笑說完,擡頭望着龍叔,說:“所以,算是我求你了,讓我儘快行動起來,讓我的朋友們早點兒自由,早點兒結束這種提心吊膽的恐懼時刻。”
一席話,說得龍河臉紅耳熱。
“我可以告訴你梅琪的一些情況。不過,我得提前叮囑你幾句,無論如何,你都不能讓梅琪的家人知道陸美姬是陸正南的女兒,最好也別提你和我們相熟。很快你就會知道梅琪的父親是個什麼人物,也許你覺得,有你在,就能保護陸美姬不會受到傷害的,可是現在已經證明這是不可能的,所以凡事還是謹慎一些爲好。如果梅琪的家人知道陸美姬的真實身份,將來肯定會給你和陸美姬帶來更多的風險,那將比眼下這次危機更爲嚴重。”龍河山說道。
原本按照他和陸正南的計劃,現在不應該讓王笑和梅禹山有任何的接觸,可是眼看王笑起了疑心,如果再堅持不讓他見梅禹山,恐怕王笑的疑心會更重,所以他只能自在沒法跟陸正南商議的情況下,自做主張地退而求其次,只要求王笑不要在梅禹山面前揭穿陸美姬的身份。
“好,我答應你,我也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美姬是陸正南的女兒。”王笑爽快地說道。
龍河山見他答應了,也只好把梅禹山的住址和電話告訴了王笑。
梅語湖畔。
蒼翠如玉的梅語山雲遮霧繞,宛出仙境。
梅家的家廟就處在梅語山半山腹處,一塊四平八穩的山崗上面,這裡視野極佳,如果是在風和日麗的晴天,幾乎可以一目盡天涯,可以看到整個煙波浩渺的梅語湖全貌,是塊風水寶地。
梅禹山的祖先牌位都供奉其中,梅琪的母親死於難產之後,按照她的遺言,她的墓地就設在這處崗子的左下方,說是在她死看,也能每天看到這秀麗湖水,可以看到梅家那個大宅院的每一個角落,可是看着自己的寶貝女兒一天天地成長。
此刻,幾乎一夜白頭的梅禹山,抱着五本厚厚的相冊,悲愴地坐在這處墓碑前,一頁一頁地翻着,一聲聲地哽咽訴說着這些年女兒成長中的點點滴滴。
他在跟梅琪的母親重逢之前,也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燈紅酒綠、酒池肉林的生活,對於那些一個個長得水靈靈,身子骨嬌美如玉的年輕女子在他面前諂媚委身,任其花樣百出地折騰蹂躪,也快活似神仙。可是,自從跟梅琪的母親重逢結婚之年,他就再也沒有幹過這樣的事情,哪怕是一些有點身份的良家閨秀主動投其所好,他都是一經發覺便明確拒絕。
正是這些經歷,讓他重深一句老話,那就是窮養兒子富養女。
他有這樣的實力,不缺錢,他要讓自己的女兒可以隨心所欲地使用各種奢侈品,可是隨心所欲地揮霍錢財,只要她高興,想怎麼花錢都可以,他只是不想讓女兒因爲物質上的原因而丟了尊嚴,成爲那些花心色男的玩物。
可是千防萬守,仍然出了嚴重的紕漏,梅禹山既然擔心,又自責,本就已經有些灰白的寸頭,這一夜又染霜雪,蒼老許多。
山腳下,梅良鑫領着一個年輕人,沿着石徑小路匆匆走來。
“你是梅琪那個同學的男朋友?”梅良金一邊往山上走,一邊問身後這位男生。
“是的,昨天梅琪從燕京來雲海找陸美姬,還是我開車去機場接了她。誰知,我剛離開一下午,就出了這種事情。”王笑說道。
“還好你離開了,如果你沒離開,估計這會兒也是‘下落不明’,也就少了一份救援力量。”梅良鑫敷衍道。
“對了,梅琪到雲海的時候,曾經提到過一個人,梅琪稱他爲‘糖糖叔’,你知道這個人是誰嗎?”王笑問道。
“呵,那是琪琪的三叔,是我義父的結拜兄弟,排行老三,姓唐,叫唐西禾。琪琪五歲那年,幼教老師教會了她一個‘酥’字,當時古靈精怪的琪琪,看到這個酥字很像是西禾這兩個字寫到了一塊兒,覺得很有意思,再加上唐西禾姓唐,於是她叫喊唐西禾爲唐酥。後來唸到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又把唐酥進化成了現在的‘糖糖叔’。”梅良鑫說道。
“唐西禾在東南亞做什麼生意?我聽梅琪說過,唐西禾想要讓梅琪去東南亞玩幾天。”王笑追問道。
“這個,你得問我義父,我不便多說。”梅良鑫婉拒道。
王笑也就沒有再多問,跟着他一路上山,去找梅禹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