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況下,但凡是個男人,遇到這等姿色的妙齡女子,無論是衣食住行,或是言談舉止,都恨不得把自己拔高到一個不入凡塵的神仙境界,能擺多大的譜就擺多大,能吹多大的牛皮就吹多大,生怕女神看不到自己身上的光輝亮點,一定要加倍的去渲染誇大。
可是,王笑卻恰恰相反,午飯帶着陸美姬去了路邊攤,要了兩份五塊錢一份的滷麪,他自己倒是吃得津津有味,陸美姬卻看着套着塑料袋的瓷碗裡那一坨黃褐色的乾麪條,秀眉緊鎖,不願動筷,先不說這味道如何,就是等衛生環境就讓她有種無法張嘴吃飯的心理障礙。
王笑還是那句話,不吃就走,要吃就吃乾淨,吃完了好去幹活。
陸美姬氣呼呼地盯着王笑,看了半晌,還是閉着眼睛捏着鼻子硬是把那一碗麪給塞進了肚子裡。
“走,去汽配大世界。”王笑等她把最後一口面吃完,冷漠地道。
“喂,能不能先坐這兒歇歇?我穿的可是高跟鞋,跟着你跑了一上午,腿都快要斷掉了。”陸美姬幽怨地道。
“別把這看成是工作,就當是你們女孩兒最喜歡的逛街購物,相信你還有樂此不彼地逛上三天三夜的潛力。”王笑調侃道。
陸美姬沒辦法,恨歸恨,氣歸氣,最終還是要忍下來。
汽配大世界,剛剛帶隊吃過午飯的陳耳東,坐在那輛扔在街上都沒人撿的破面包車裡,悠然地抽着飯後賽過活神仙的第一根菸。望着街上僅剩八個人的隊伍。若有所思。
短短一個星期裡。已經有五個新人辭職,也有幾個是扛不住被陳耳東天天這麼逼着跑市場,從親朋好友那裡開刀拿了第一單脫離了這個陣營,剩下的這八個人,都是至今仍然沒有開單,也不想輕易放棄的人。
在煙霧繚繞的視線裡,陳耳東有過那麼一兩次的迷茫,他懷疑如果自己不是爲了肩上這份沉重的擔子。會不會仍然覺得這樣做是有意義的事情。
但是,他很快就打住了這種想法,他不想在這個時候讓自己陷入一些莫名其妙的思想漩渦裡,現在他還沒有時間和精力來思考人生,更沒時間來思考他自己的人生,因爲他現在的人生不屬於他,而是屬於那三個弟弟,屬於父親臨終前的那一句話。
不知不覺間,怔怔出神的陳耳東感覺右手食指和中指有些微熱,低頭髮現是菸頭燃到了菸蒂。隨手 抽出另一支,重新續上火。
一支菸的工夫。陳耳東忽覺睏意來襲,剛想眯上眼睛睡上一會兒,無意中看到外面走來一男一女,頓時讓他睡意全無。
男的他認識,讓他感到有趣的是男子身旁那個唯唯諾諾的女孩兒。
雖然只是遠遠一瞥,卻也驚鴻,但是他也能夠看得出來,那女孩兒跟那個男生不是一路人,兩人的身份懸殊。
可這也正是讓陳耳東覺得有意思的地方,從這個女孩兒身上那股子嬌貴氣質來看,應該不是尋常百姓家的女兒,從她天生尤物一般的身材和相貌來看,也絕不應該是流於市井街巷的白領麗人,可就是這麼一隻不似凡物的金絲雀,卻對她身邊那個雖然有點小才智,也有點兒不靠譜的大野心,可終歸還是個平凡普通的窮小子,低眉順眼的厲害,雖然一雙美眸時有不甘神色流露出來,但是仍然會對他百般屈服,甚至有主動討好諂媚之嫌。
“這個王笑,還真有兩把刷子。”陳耳東笑道,從麪包車裡鑽出來,舒展了一下身子,朝正在跟那八名新人打成一片的王笑和陸美姬走去。
王笑見陳耳東朝這邊走來,便對陸美姬說道:“下午你就在這裡跟着他們發傳單吧!”
“喂,我只是你的助理,不是保險代理人,沒必要讓我這麼做吧?”陸美姬報怨道。
“還是那句話,不做就走人,沒人攔着你。”王笑毫不留情地道。
那八名新人一個個都看傻了眼,在心裡忌恨王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能走了狗屎運招來這麼漂亮的美女助理,那還不得寵着供着以飽眼福,哪能讓人家美女幹這等粗俗下作的事情?
這句話倒是成了王笑的撒手鐗,能以不變應萬變,只要陸美姬敢有任何不從,他便能用這一句話給解決掉。
陸美姬這次也不例外,再次順服於他,賭氣似地從那幾名新人手中奪了一些彩頁,開始朝來往路人發放。
身後那幾名新人一個個都被雷得外焦裡嫩,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位美女竟然會答應下來,本來還以爲美女會拂袖而去,甚至有可能會賞王笑幾個響亮的耳光,但是他們怎麼也不敢相信,美女竟然會這般臣服於他,這不能不令他們刮目相看。
王笑會心一笑,若無其事地轉身迎着陳耳東走過去。
“這才幾天不見,王笑老弟又讓我刮目相看了,那個女孩兒是怎麼回事兒?”陳耳東笑道,他很意外,王笑竟然會讓那個女孩兒去幫他的新人發傳單。
“說實話,我也是一頭霧水,早上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被她纏上了。”王笑打趣道。
“你小子,豔福不淺,雖然 我見識淺陋,可也看得出來,以這個女孩兒的姿色,在金水也是數一數二的大美女,能落到你手裡,那上祖墳冒青煙的好事兒。”陳耳東沒大沒小的調侃道。
“豔福有沒有我不知道,但是麻煩事兒肯定會有。紅顏禍水,說的就是樣的女孩兒。你也知道,我就是一窮小子,雖然跟大多數窮小子一樣,有時候也會幻想着有朝一日能遇到個主動投懷送抱的絕色美人,可真有這麼一天的時候,卻不一定有這個膽量。怕的就是偷腥不成。反入人鉤。雖然說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風流。可是對於一個胸懷夢想的窮小子來說話,出師未捷身先死,比錯過一段風流韻事更要遺憾。”王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
陳耳東不禁對王笑更加刮目相看,正常情況下,別說是像王笑這樣的普通人家的孩子,就算是久經歡場的老手,遇到這麼一個倒貼的絕色妙齡女子,而且是乾淨得如天池對水的青嫩雛兒。更是千金難求,百年難遇的大家閨秀,恐怕也難有這麼淡泊得有些超然的定力。
王笑被這等天降豔福砸中了腦袋,居然沒有被女子的姿色迷了心竅,還能這般冷靜地分析問題,着實不易。當然,你可以說他膽小,說他過於謹慎,便是你也不得承認,能有這等自制力的男生。豈是久居人下的凡人?
整個下午,王笑和陳耳東都在一起談天說地。直到天色漸晚,他才帶着陸美姬離開。
在一家小館裡吃過簡單的晚飯之後,王笑對陸美姬道:“下班了,你可以回去了。”
“明天早上幾點去公司?”陸美姬問道。
“明天是週六,不用去公司開早會。”王笑面無表情地道,看來陸美姬還沒吃夠苦頭,仍然沒有死心。
“那好,我直接去你家裡找你。”陸美姬淡然地道。
王笑不禁擡頭看了她一眼,果然如他所料,陸美姬真的知道他的住所。
“不用,我已經說過了,明天是週六,休息日,懂嗎?”王笑皺眉道。
“懂,週一至週五我是你工作上的助理,週末和節假日我是你的生活助理。”陸美姬嫣然笑道。
王笑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有再多說廢話,反正看樣子陸美姬是做了很多準備的,多費口舌也無濟於事。
他拿過自己的公文包,付了帳,撇下陸美姬,一個人走出了飯館。
他見陸美姬沒有跟上來,走出她的視線以後,便悄悄隱於一角,準備跟蹤陸美姬。
對於他來說,目前信息太過於不對稱,陸美姬對他幾乎瞭如指掌,而他對陸美姬除了那張勾魂攝魄的容貌以外,幾乎一無所知。
“滴滴滴……”
手機忽然響起了短信提示音,王笑掏出來一看,是一組陌生號碼,打開短信,才發現是陸美姬發來的。
“不要跟蹤我,跟蹤也沒用,這是我的手機號,想我的時候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陸美姬。”
王笑看了,啞然失笑。
陸美姬發完短信,又等了將近兩分鐘,等痠痛的小腿稍稍緩過一些力氣,這才挎上那隻香檳色的包包走出店門,四處張望,不見王笑的身影,這才朝街對面一輛黑色轎車走去。
“龍叔,那小子走了嗎?”陸美姬上車後,向那名膀大腰圓的漢子問道。
“剛纔始躲到一角想要跟蹤你,可能接到你的短信後就死了這條心,打車走了。”那位被美姬稱作龍叔的漢子淡然地道。
“帶我去靜美那裡去吧,今晚我住她那兒。”陸美姬想了想,對龍叔說道。
“不回家?”龍叔問道。
“從今天開始,我不再有家。”陸美姬望着車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黯然傷神。
龍叔嘆了口氣,啓動車子,半晌又問了一句:“美姬,你這可是玩火呀!耍耍性子也就行了,真要這麼做,叔可真替你擔心。”
“謝謝龍叔,不過,我這不是耍性子,我是經過慎重考慮後,做出的最貼近我內心的決定,你就不用再勸我了,勸也沒用。以後就算我撞得頭破血流,那也是我活該,我認命。”陸美姬毅然決然地說道。
龍叔沒再說什麼,只是神色間多了一些感傷。
車子駛入車道,向東緩緩駛去。
一輛黃藍相間的出租車,從不遠處的街角探出頭來,悄無聲息地跟上了那輛黑色轎車。
王笑坐在出租車的副駕駛室裡,望着前面那輛黑色轎車,若有所思地輕聲唸叨着:“陸美姬……陸?陸?姓陸的……”
出租車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叔,見王笑這般神色,問了一句:“上車的那個漂亮女孩兒,是你女孩兒友?”
王笑只是淡然一笑,並未回答。
司機大叔誤以爲王笑是默認了,臉上露出值得玩味的笑意,對王笑勸道:“老弟,你放心,這次我就算被扣了十二分,也會死死地咬住前面那輛車,保證跟丟不了。”
“謝謝大叔!”王笑尷尬地笑道,也沒有多作解釋。
“跟就別客氣了,反正你出的錢,也頂我跑上兩天的收入了,這對樣的女人,不給他們點兒顏色看看,叔心裡也不痛快!還有,車上那個傢伙肯定也不是什麼好東本,但是我勸你真要逮着他們,也別動手,爲了這樣的人傷了自己,那就有些不值了。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先不要打草驚蛇,先去摸清車主的底細,然後使些手段,讓他長點記性,付出慘痛的代價,這纔是正途,當初我就是這麼幹的……
司機大叔忽然發現自己說漏了嘴,趕緊不動聲色地轉了話題,聊起了堵車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