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情景與第一日值勤相仿。席官位置比較靠前的那個是被串燒的對象,而另一個則是以輕微精神分裂收尾。不過這一次兇手很成功,因爲他的屢次造訪讓今夜和我搭檔的五席提前進入精分期。
深夜,三番隊隊舍。
我翹着二郎腿坐在牀邊,時不時望望窗外,然後垂眸發發呆。井出則是戰戰兢兢地握着手中的刀,任何風吹草動都讓他有解放斬魄刀的衝動。捂嘴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我下意識踢了踢腿卻不料踢翻了跟前的小矮凳。
凳子倒地的聲音在這般寂靜的夜間顯得尤爲刺耳。井出五席驚恐地轉頭瞪着我。
“抱歉抱歉,我失腳了。不是故意嚇到您老人家的。”我連忙擡手做敬禮狀。只是手才擡到一半,我整個人便怔在了原地。修長的身影坐在窗臺上,男子後腦勺輕靠在窗框上,狹長的雙眼看了看背對他的井出五席,隨後落到我的身上,脣角微揚。
“你怎麼了?朽木緋真?”井出向前一步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喂?”
嚥下一大口口水,我使勁眨了眨眼。“沒,我好像有點老眼昏花了。再不然就是神志不清……”最後那句“當然,也有可能是被鏡花水月了”還沒說出口,男子便一把拽住井出的後衣領,瞬步離開了隊舍。
我說,你這傢伙要不是內奸怎麼會那麼清楚值夜的兩個人誰的席官更高啊。一抓一個準,你索性改行買福利彩票算了。還有,你要喬裝豐臣靛起碼把你的瞬步練練好吧,就這麼點螞蟻速度讓我情何以堪啊混蛋!
其實那人的瞬步並不賴,只是用那種速度來喬裝靛的話,還是有點不自量力的。
再吸一口氣,我跳出窗外追了上去。
天色太暗,我看不清他瞳孔的顏色。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豐臣靛絕不會用那種眼神看着我。
一路尾隨那個黑影,正如前幾日值夜的人所說,一直追到了流魂街的郊外森林那人才停下腳步。
秋末的晚風攜有一絲刺骨的寒意,男子將井出用縛道束縛住之後扔至一邊。他背對着我,淡淡的月光下,我看清了那件紫色和服,是他死的那天所穿的衣服。黑髮在風中輕揚,長度竟也和半年前差不多。
我不管現在站在我面前的人是誰,但是這個玩笑實在太過分了。
“你是誰?”
“呀類,才半年多沒見,怎麼就不認識我了?”他抱肘轉過身,星眸彎起。“緋真,好久不見。”
“你少來,你要是豐臣靛,我就是卯之花了。”
脣角微揚,男子提步朝我走來。一如初次見面那般。“你不會以爲我真死了吧?”走到我身前站定腳步,他彎腰。大手輕拍了幾下我的頭頂,“緋真,你未免把白哉想得太厲害了點。”
我擡眸。四目相對。
碧藍的眼眸內有止不住的笑意,“等我處理完手頭上的事,就帶你去現世,不再回來了,好麼?”
“我爲什麼要和一個不明不白的人去現世啊。”一掌拍掉他的大手,我向後退了三步。
“居然說我是不明不白的人,緋真,你太沒良心了。”男子抱肘站在原地,脣邊的笑容依舊。
“你是不是不明不白的人,我想有一個人比我還清楚。”
“哦?誰?”
迅速拔出腰間的斬魄刀,提步衝向他身邊。兩把銀白色的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這力氣始終是大不過他的,我只得咬牙。男子微笑,“緋真,我只是離開了半年,爲何再見面就成了仇人了呢?”
“追蹤他,血影。”
暗紅色的光影擦過男子的側臉消失在夜色中。血絲從白皙的皮膚內滲出,還未來得及流下便被男子伸手抹了去。他垂眸凝視了一會兒指尖的血紅,輕聲道,“沒想到你真的會對我下手。”
“我也沒想到血影真的會對水魂的主人下手。血影好不容易現身了,你不讓水魂出來和她見一面麼?”
他愣住,原先那抹不變的笑容逐漸消失。
對於這種陰謀詭計,我是沒有丁點勝算的,我所能做得不過是呼喚呼喚血影最後魚死網破。可是他們錯就錯在了喬裝成豐臣靛。我的確想再見他一面,可我也清楚地瞭解這一面永遠不會發生。
“喂喂喂,市丸隊長,找人假扮三番隊前前前任隊長真的是罪孽深重的啊。殺了那麼多人你究竟是想幹嘛啊。”扭頭瞅了一眼身邊的大樹,話音落下不久後便看到了銀子的狐狸臉。
“哦呀?什麼時候發現的?”
“您的頭髮如同漆黑夜空中的一輪明月,您散發出來的殺氣猶如夏日中正在運作的冷氣機。想不發現你的存在纔是很困難的事吧。”
銀緩步走到男子的身邊,低喃幾句後,那男子便瞬步離開了我們的視線。
當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我下意識輕咬了一下嘴脣。沒有人會知道,我多麼希望那人就是豐臣靛,哪怕他殺了所有人,包括我。
“沒想到通過考覈的只有你一個人。”笑眸眯成一條縫,銀的表情甚是詭異。不,他整個人對我來說一直都是詭異的。不論是穿越前還是穿越後。
“考覈?”
“原副隊長忽然遞交了辭職信,所以爲了提拔新的副隊長特別擬定了這個考覈計劃。”
“原副隊長沒死?”
“他迴流魂街老家了。”
我嘆氣,“那三席和四席也沒死?”
“他們的確是死了的。”
……
我終於明白原副隊長爲什麼忽然就告老還鄉了,有那麼個悲劇的隊長在誰都想回家過安貧樂道的日子的啊。我說,我現在申請轉番隊還來得及麼。
“你,你先把井出五席放了吧,他都快顫抖成性了。”
眉頭稍擡,似乎我不提醒的話,他壓根就把那個躺在草坪上的男人給忘了。不過他接下去的動作到讓我覺得,他還是把井出給忘了的好。神槍穩穩地扎進井出的胸口,當銀收回神槍的時候,刀刃上的鮮血滴落在草坪上。不過是夜間,看不太清楚罷了。
嘴角下意識抽了抽,我道,“這個……我不用死吧?”
“如果你想死的話。”
那再等個五百年吧。
於是在這場莫名其妙的考覈中,我從五席變成了副隊長。可是當我問起是否可以住在原副隊長的宿舍裡時,銀子回答我說還要等一等。
這樣來去一鬧,整個三番隊的人都經過了鏡花水月始解的洗禮。總覺得屍魂界在豐臣靛死後變得越來越複雜,我從漫畫裡看到的東西,根本無法成爲我在這裡存活的籌碼。
一直以爲這場戲是陰謀的劇終,卻不曾料想那只是陰謀的開端。
那一夜,我抱着那隻冰冷的熱水袋一覺到天明。只是依舊沒有在夢裡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