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路上的積雪在驟降的氣溫下凝結成冷硬的冰層。
現在是深夜的一點多鐘,原本就偏僻無人的道路,此刻變得更加冷清蕭索,只剩下東北風肆虐的呼嘯聲。
像這樣的鬼天氣如果不是有什麼天大的急事,是絕對沒人會行夜路的。
但是此刻,在這冰天雪地寒風呼嘯的夜裡,卻站着一個人。
這個人站在一輛麪包車的一側,努力的將身體逼靠在車身上,就像要和麪包車合體一樣,他穿着厚厚的軍大衣,戴着厚厚的皮帽子,將整張臉都藏在衣領裡,但即便是這樣,寒風依然像刀子一樣切割凌遲着他的皮膚,讓他不停的打着冷戰,上下兩排牙齒激烈的磕碰着,發出咔咔的輕響。
“媽的,怎麼還不來?凍死老子了。”這人低聲罵了一句,跺了跺凍麻了的雙腳,廢了好大力氣,才用顫抖的手點起了一顆煙,胡亂的塞在嘴裡很吸了幾口,彷彿這樣就可以勉強抵擋一點寒意。哪知剛剛吸了沒幾口,一陣冷風吹來讓他情不自禁的顫抖了幾下,嘴脣一鬆動,嘴裡的香菸便掉落在了地上,被風颳出去很遠,火星閃了幾閃便消失不見了。
“媽的,搞什麼鬼……”這人氣急敗壞的罵了一句,終於忍不住伸出手,砰砰砰的敲了幾下麪包車的窗戶玻璃。敲了很久,車裡面才傳出一個不耐煩的聲音來:“爛梨,你TD的又幹什麼?”
“兔子哥,我都凍僵了,你要不再打個電話聯繫下,怎麼還不來?”被稱作爛梨的人哆嗦着問道。
“少囉嗦!”麪包車裡那人不耐煩的哼哼道,“我比你小子還急!我剛纔已經打過兩遍電話了,他們說路太滑車開不快,不過馬上就到了,丫的,你以爲我不想早回到被窩裡睡大覺去啊?”
說完這些,麪包車裡便再也沒了任何動靜。爛梨惡狠狠的罵了一句,無奈的繼續將身體蜷縮起來,同時不停的觀察着遠方的路面,期望等的人能趕快來。
功夫不負有心人,就在爛梨準備把遲到的人的祖宗八代統統問候一遍的時候,遠方終於閃起了車燈的亮光,沒多久,一輛豪華的商務麪包便停在了爛梨面前,車停住,從車窗裡探出一個人頭來,低聲對爛梨說道:“裝車。”
爛梨也懶得答話,麻利的敲了敲麪包車車門,車門開了,又從裡面跳出一個胖子來,這胖子手裡提着一個沉呼呼的麻袋,遞在了爛梨受傷,爛梨接過,小心翼翼的裝進了商務麪包的後備箱內,然後,胖子又從麪包車裡提了兩個麻袋,都讓爛梨裝車。全部裝好之後,爛梨將後備箱蓋子蓋好,對商務麪包裡的人揮了揮手,商務麪包立刻啓動,迅速離去了。爛梨急不可耐的跳上了麪包車,搓着手不停的喊着:“凍死了凍死了……”
然後,麪包車很快啓動了,昏黃的車燈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兔子哥,按照老闆的意思,鳳凰城就是我們的最後一站了?做完鳳凰城這筆後,我們這檔子活兒就算完事兒了?”麪包車裡的暖氣開的很足,爛梨很快便暖和了過來。他畢恭畢敬的給身邊的胖子點起一顆煙,小心翼翼的問道。
“嗯。”胖子吸了口煙冷冷的應道。
“那……我們的錢到底能不能按時分給我們?”爛梨緊張而又帶着點興奮的問道。
“應該沒問題。看這老闆的樣子,他好像並不在乎錢。”胖子淡淡的說道。然後不耐煩的對駕駛位上開車的年輕人罵道:“丫的你小子就不能開快點麼?”
開車的年輕人也不說話,默默的再次加速,但剛剛提速沒幾分鐘,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整輛麪包車突然左右搖擺起來,任憑年輕人怎麼努力的控制方向盤也無濟於事。
“我靠怎麼回事?你想讓我們翻到溝裡去麼?”胖子一拳打在年輕人的後背上,着急的大罵道。
“老……老大,我們爆胎了好像……!”年輕人一邊費力的將車在路邊停住,一邊膽戰心驚的對胖子說道。
“我們有備用輪胎嗎?”爛梨問道。
“有。”年輕人說道。
“我靠,有還不下車去修?等老子我親自去嗎?”胖子惡狠狠的罵了一句,瞪着爛梨以及年輕人。
“好好,我們去修,很快就好。”爛梨對年輕人使了個眼色,從旁邊找出工具,便打開車門跳了下去。
剛剛享受了車內的溫暖,乍一回到冰天雪地裡,爛梨頓時全身凍得哆嗦起來。他心中暗罵着胖子的祖宗,打開了軍用手電筒。
然後,在手電筒雪亮的光線裡,他忽然看見了一個人。
一個一身紫衣,臉色比冰雪更冷的美麗女人!
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爛梨險些就忍不住驚叫出來,他毫無懸念的以爲她是一隻鬼,一隻夜晚出來遊蕩的紫衣女鬼。
因爲只有女鬼才會這樣無聲無息突然出現,出現的這麼詭異,就像原本就在那裡,只是自己未發現一樣。
人類,怎麼可能會有這樣變態的速度?
“讓車裡的人下車。”就在爛梨驚呆的時候,紫衣女鬼在他耳邊冷冷的命令道。
“什麼?”爛梨愣愣的重複道,他顯然沒有明白紫衣女鬼的意思。
“我叫你們全部滾下車,站到這裡來!”女鬼忽然發怒了聲色俱厲的吼道。這吼聲將爛梨嚇了一大跳,條件反射似的伸出手敲響車窗,試圖將待在車裡對這一切還茫然無知的胖子叫出來。
但還沒當手指敲下,他忽然停住了……
一,丟失的孩子中大多數是男孩,小女孩的比例非常小。
二,丟失的這些孩子有個共同特點,那就是年齡大多在十歲至十三歲之間。
三,爛梨團伙人數爲十一人,九男兩女,這些人中有老有幼,在秀溪表演馬戲時曾表演了一出好戲。
四,根據對路線圖的研究,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那就是這夥人從南至北,從城市走向偏遠的農村,開始是零星作案,越往後越猖狂,因爲失蹤兒童的數量在不斷增多。
第二天一大早,木子和歐陽六色便離開了暖烘烘的小屋,開始了對兒童失蹤事件的調查。如木子所說,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一定要靠衝鋒陷陣纔能有所收穫的。對於這種疑點太多,所知又非常有限的事情,用普通的解決問題的思維已經不能勝任,而是要走偏門,選擇一條隱秘的不易發現的途徑去發現問題,去探究根源,更需要更細密的排查細究……有時候,這種看起來很渺茫的努力可能會勝過猛衝直撞衝鋒陷陣……
經過一頭午的調查分析,明察暗訪後,木子總結出來這起案件中的四個規律。將許許多多細密繁雜,看上去毫無頭緒毫無關聯的細節綜合、歸納、過濾分析,然後得出規律,只要有了規律,也就相當於找到了敵人身上的某個明顯特徵,只有抓住了敵人的明顯特徵,纔會有可能找出這些隱藏在暗處的敵人……
午飯時間,木子婉言拒絕了村長和老薛的熱情邀請,和歐陽六色關上了房門,安靜的享受着二人世界。歐陽六色又開始烤她的饅頭片了。纖薄的饅頭片在爐火上接受着細心的燒烤,很快便呈現出令人食慾大振的焦黃色,香氣氤氳在整個簡陋的土屋裡,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進入了仙境。
按照規律,木子這時候一定會忍不住衝上來,抓起這色香味美的美食大吃一通,但這次他卻沒有。此刻的木子正靜靜的坐在火爐旁捻着頭髮,望着牆壁發呆,在他對面的牆壁上,掛着一塊白板,白板上寫着的,赫然正是那四條剛剛總結出來的規律。
“我現在不覺得你是殺手了。”歐陽六色淺笑着,將烤好的饅頭片放在木子臉龐引誘了幾下說道,“我倒是覺得你越來越像一個人。”
“哦?是誰?”濃郁的香氣終於將木子從沉思中拉回到現實,他一邊開始狼吞虎嚥,一邊含混不清的問歐陽六色道。
“福爾摩斯。”歐陽六色笑道。
“福爾摩斯……”木子一邊咀嚼,一邊苦笑着重複着歐陽六色的玩笑話。
如果,自己真的有福爾摩斯那種變態的頭腦就好了……
儘管死神團隊走到今天,一路殺伐勢不可擋,但隨着遇到的任務越來越撲溯迷離,木子就越來越覺得自己的不足。很多事情,都不在自己的掌握之內,他非常討厭這種感覺……不過所幸現在並不是自己孤身作戰了,自己現在有歐陽六色這個超級黑客,還有整個死神團隊幫助……現在,死神團隊的一張大網已經暗暗的撒出去了,等到這張網收起的時候,一定會有豐厚的獵物出現,木子現在就在等收網。同時他也堅信,風影他們會是很高明的獵人,他們一定不會讓自己失望……
就像爲了驗證木子的想法似的,就在兩人其樂融融的吃着午餐的時候,悅耳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