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Chapter.17

夜半, 七海裹着被子在地上來回打滾。實在悶得不行了,她像蠶寶寶似的蠕動出了被子,探出一個小腦袋。比鳥窩還要凌亂的頭髮配上媲美熊貓的黑眼圈, 七海望着漆黑的屋子哭喪着臉。

分明以前一直和喜助哥哥蹭蹭抱抱要背背的, 這一次不過是喜助哥哥主動抱住自己, 她竟然通紅着臉一把推開他跑回了房間。並且以七海的保守估計, 自己推得那一下足夠浦原撞到身後的柱子。

“丟臉死了。”小聲搗鼓着這句話, 七海又一次縮回了被子裡。“喜助哥哥那麼聰明,萬一被撞傻了怎麼辦……”

糾結至凌晨的七海一覺醒來,已是傍晚時分。

一不留神碰到肩膀上的傷口還是會痛, 昨夜沒有及時清理傷口,使得原本不深的疤痕看起來有些駭人。換上便服, 拖着袖管裂開的死霸裝, 七海唬着臉離開了房間。

“……局……長?”正和衆人乘涼閒聊的副局長一見七海從樓梯上走下來的身影, 頓時驚訝了。“局長!?”從椅子上跳起來,她一邊跑向七海一邊喊着, “您終於捨得出來了,我還以爲您準備從此隱居了呢……”

在樓梯第二階的地方停下腳步,七海居高臨下地看着副局長。“會有正常人隱居在自己的臥室裡麼?”

“……局長又不是正常人……”才把這話說完,副局長便覺背脊一涼,不確定地看向七海, 卻見她兩眼冒着極不友善的金光。伸手擋住自己的臉頰, 如同擋住熱辣的陽光一般, 她往後退了一步, “我, 我去廚房讓他們燒點局長喜歡吃的東西……”

“等一下。”喊住那個準備抽身的女子,七海跳下樓梯將死霸裝遞到她眼前, “我的衣服破了,讓後勤組重新做一件。”

默默接過衣服勘察破損情況的副局長再一次驚呼,“天哪局長,就算失戀也不能自殘啊。”

然後,

然後副局長就揮別了滿頭黑線的七海。

***

技術開發局。

待涅繭利吃完晚飯重回研究室的時候,他詫異地發現房間裡多了一個對他而言極其礙眼的人。用手背敲擊開關,將多餘的頂燈關掉,跟着關上研究室的大門,涅繭利這才面無表情地走進了屋裡。

“這裡是什麼地方,外人怎麼可以隨便進出。”眼角瞥了一下蹲在沙發上的七海,他徑直走到了實驗臺前,“雖然作爲合格的實驗體是應該呆在這裡纔對,可是隻能看不能分析研究是會讓人消化不良的。”

“涅繭利。”

“嗯?”回頭,涅繭利皺眉看着她。

“我想下雨了。”

涅繭利還未做出任何迴應,傾盆大雨下在了研究室內。七海依然蹲在沙發上,撐着不知從哪裡拿來的雨傘默不作聲地看着前方

嘴角抽搐着,正被雨水沖刷的涅繭利右手每一根手指都在不斷顫抖着。

浦原拉開研究室大門的瞬間還以爲誤入了水簾洞,不過下一秒他便猜到了這“水簾洞”出自誰人之手。不知如何是好地摸了摸後腦勺,在摸到那個腫起的大包後,浦原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喜助哥哥。”收起白霖淚放下雨傘,七海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全然不顧身後那個恨不得立刻把她裝進瓶瓶罐罐裡的男人。

“晚上好啊七海醬。”幸而降雨時間不長,地面並沒有積水。浦原這才安心地打開研究室內所有的頂燈,坐到了七海身邊。“傷口怎麼……”

他的話還未問完,身邊的女孩卻竄到了他的身後。“阿類?”浦原疑惑地回頭,“七海……嘶——”

緊張地收回手,七海看着浦原用力眨巴了幾下眼睛。往沙發邊縮了縮,七海啃着手指小聲道,“就知道昨天撞到頭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原來她還記得昨夜自己行兇了,浦原頗爲欣慰。乾笑了幾下,他道,“沒關係,過幾天就會好的。”

將試管裡的雨水挨個倒去,涅繭利轉過身望着天花板。“這種氣氛是怎麼回事,這裡是研究室不是休息室吧。浦原喜助,你再不快點解決昨天遺留的問題,我就研究自己的東西去了。”

“嘛嘛,上一階段的研究剛告一段落,休息一會兒吧。”

回過身不再理睬沙發上的兩個人,涅繭利打開一號試劑瓶的瓶蓋,確定沒有混入雨水後,他重重拍了幾下桌子,“冰塊呢,剛纔不就說了飯後我要見到一盆用來冷卻的冰麼?”又重重拍了幾下桌子,他極其不耐煩地回頭看向門口。“阿近!”

“涅繭利,我給你。”

……

這一回涅繭利連反問的時間都沒有,冰雹重重砸在了研究室內。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銀盤比起昨天更大更亮了些。七海坐在研究室外的門廊上,雙手抓住木欄,懸在空中的兩腿不停晃啊晃,一不留神就將木屐晃了出去。光腳丫子蜷縮了一下,七海腳踝相勾。

安頓好研究室裡的雜務,浦原喜助感覺七海的靈壓還在附近,於是走出了門外。彎腰拿起掉在草叢間的木屐,他道,“這樣會着涼哦。”

兩隻木屐靜靜地躺在長廊上,七海雙手枕在木欄上,身體前傾盤膝而坐。月光被屋檐攔截,只覆蓋到後院的範圍內。

“他纔多大呀,居然要我費那麼大的勁才能贏。”以手肘爲支撐點撐住木欄,七海將下巴放在了兩手的掌心中。“總有一天會成長到我再也打不過的高度的。”

正望着圓月發呆的浦原忽然聽到那麼一聲抱怨,頓時愣了愣。她一直都是在爲昨天的戰鬥而鬱悶?灰眸彎了彎,他輕聲道,“七海的能力也在成長。”

“可是真子也說過,我的斬魄刀就像玩具,戰鬥的時候派不上實質性的用處。”

“第三式不是可以直接對敵人造成傷害麼?”浦原清晰記得現世那天,涅繭利被那招封住了所有退路。

七海坐直了身子,左探右望,確定附近沒有人後才湊近浦原的耳根小聲道,“冰封千年只有在雨天的時候才能用。它只是將現有的水量的溫度降至冰點而已。”言畢,她將食指貼於脣瓣,“秘密——”

想來也是,白霖淚是控制天氣的斬魄刀,除了氣候氣溫變化,不會有其他附屬能力。看來,現世的那場大雨,算是救七海於涅繭利之下。

“七海醬自學會始解以後,沒有再和刀魂接觸過麼?”浦原想不明白,這樣的斬魄刀卐解會是何種形態。然而七海的回話卻讓他大吃一驚。

“其實我從來沒見過刀魂……那個時候怕你們覺得我是異類,所以不敢說……”指甲撥弄着長廊的木板,七海半猶豫半無奈地把事實說出了口。

雙眸微垂,浦原眉心皺起,沒有回話。

“……”指尖蹭到浦原的衣袖上捏起一個小角,隨後輕輕扯了扯。“喜助哥哥?你不會因爲我沒有刀魂就不要我了吧?”

浦原笑着拍打了幾下七海的頭頂,“怎麼會呢。”

擡眸看着浦原的手腕,綠眸一眨不眨,昨夜浦原喜助忽然抱住自己的場景再次浮現於腦海,七海臉頰又紅了紅,幸而屋檐下光線不好,看不出。

“好奇怪呀。”重新將腿伸出了木欄外,七海一邊晃着雙腿一邊道,“爲什麼見了喜助哥哥之後就不難過了呢。”

“……”

“難道真像連環畫上畫得那樣,兄妹情要比愛情珍貴?”

浦原看着身邊正一邊糾結一邊自言自語的女孩,腦後不自覺地出現一滴汗。話說回來,平子真子總帶那些故事書給七海看,真的好麼……

糾結完的七海忽然回頭,視線緊盯浦原喜助。

不知這突如其來的氣氛是什麼名堂,浦原只得暫時認爲七海放出的是殺氣。

“喜助哥哥你永遠都不會不要我對不對?”

“啊類?”

“對不對?”雙手撐地,七海往浦原的方向前傾了身體,淺綠色的雙眸是難得的認真。可是看在浦原眼裡更像是威脅。

習慣性摸了摸後腦勺,腫起的大包再次讓浦原的笑容呆滯了一下。垂下手臂,灰眸坦然地看着七海。“嗯。”

迅速擡起手臂,七海翹起小指道,“拉勾。”

小指緩緩纏上七海溫熱的手指,浦原彎了彎指關節。

“果然還是哥哥好。”

“不是哦。”溫和的笑容參雜了一些七海看不懂的含義,浦原忽然否定了七海的言語。

“嗯?”

目光重新轉移至夜空中明亮的瞳孔,浦原沒有微笑。“不會不要你,但不是哥哥。”

於是七海糾結了。

每次真子對她繞彎說話她就會撞牆,如今浦原突如其來的一個繞彎,直接把她送進了死衚衕裡。

“也對,又不是親兄妹。”終於找到路繼續前行的七海卻偏離的那句話原本的意思。起身穿上木屐,七海單手撐着木欄跳下了門廊。衝上方的浦原喜助揮了揮手,她笑道,“我先回去了,喜助哥哥回見。”

“嗯,路上小心。”

***

翌日,當七海吃完早飯美滋滋地走進氣象局大廳的時候,疑惑地發現所有氣象局成員都淚眼婆娑地看着剛進門的她。

“怎麼了?”一羣女人看着自己哭是會起雞皮疙瘩的啊。

“局長……”副局長淚奔至七海身前,“恭喜局長……中央四十六室正式下達了文書命令,即日起關閉氣象局!”

“我們再也不用在局長手下做事了!”

這一句,是全體娘子軍異口同聲說的。所以她們哭,是感動的,不是傷心的。

頭頂三個十字路口,七海怒。“在我手下做事有那麼可怕嘛?”

“不是可怕!是驚悚!”

向說話的人投去帶有殺意的目光,七海邁開步子走到大廳中央。“所以?解散氣象局後我們隸屬哪個番隊?”

衆娘子軍面面相覷,不知該有誰來告訴七海她們的去向。

“局……局長,跟您報告一聲……”高橋自告奮勇,“除了您之外,我們都直接轉入四番隊救援部隊。”

“那我呢?”

“十……十十十一番……”

……

滿額頭的鮮紅十字路口,氣象局大廳內,七海忽然地就爆出了靈壓。

“我長得很像土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