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
古樸的木門在面前緩緩劃開, 門對面隱隱涌動着一團白光。
我下意識攥緊齊至手指的和服袖子，抿了抿脣低頭盯着腳尖。
誠然，現在的心情是很微妙的。不是因爲穿着板正到令人喘不過氣的和服, 也不是因爲和式木門對面陌生的世界, 而是因爲——
作者居然說她要好好的結局了。
這時候我應該效仿日世裡掄起木屐抽過去？還是應該模仿新吧唧, 一個插鼻孔過肩摔大吼“你早就該這樣了混蛋！”？
在心裡想象了一下一手插鼻孔一手捏着木屐的勁爆場面, 心裡本該暗爽的, 可心情卻不受控制的陰鬱下來。
要結局了啊。
俗話說有開頭就必然有爛尾，啊呸，是結尾。話雖是這麼說, 但放在自己身上就沒有俗話中說得那麼淡定坦然了。
側過腦袋瞥了一眼左前方的金色腦袋，平子雙手插在袖口微弓着背定定看着展開的穿界門, 除了耷拉嘴角臉上並沒有多餘的表情。
什麼嘛, 接到結局通知的不光我一個吧, 他就沒有一點惆悵啊遺憾啊不捨啊之類的表情麼豈可咻。
喂！我說就這麼光明正大的說什麼劇本之類的真的沒問題麼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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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魂界的秋夜比現世冷得多，小風嗖嗖的往袖口裡灌, 拂過的皮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隨後整個人都打了個冷戰。
領頭的是之前下請帖的山田花太郎，他說酒館在西二區，從穿界門走過去還要挺長一段路。大家聽了並沒露出什麼表情，或低着頭或遊移着目光, 各懷心事。
畢竟這是他們相隔百年後第一次踏上屍魂界的土地。
氣氛略顯沉悶, 江戶時代的街道上, 靜靜的只能聽見一行人噼噼啪啪的木屐聲。就連一向嘰嘰喳喳的白此時也表情複雜的環視着周身的建築。
一陣冷風吹過, 我斂緊了袖口, 正準備擡頭看平子是否也是如此五味雜陳的表情，眼前卻一黑, 被什麼遮住了視線。
我擡手扯下蓋在頭頂的寬大衣服，看見前方平子回過頭來散漫的衝我揮揮手，“穿上，看你凍得。”
我瞥了一眼他單薄的裡衣，腳下木屐踩得快了一些，追上他的腳步將衣服塞回他懷裡。
“我纔不冷。倒是你，如果在那些隊長什麼的面前打噴嚏流鼻涕的就丟臉死了。”
“喂喂……我可不是病嬌男。”平子蹙眉反駁。
我面無表情的瞪回去，幾秒後，扛不住我的固執，平子呲牙翻了個白眼，又把衣服穿了回去。
“帶子繫好！真是，邋邋遢遢的……”我微皺着眉頭，執起和服上衣的繫帶，低頭仔細的系起來。
頭頂傳來平子帶着絲笑意的輕嘆，“啊~~~真慶幸我當時的果斷拿下啊，這麼好的女人要是成了別人老婆我會躲在被窩裡偷着哭吧~~~”
柔和的聲音令我手抖了一下，下一秒臉頰就不爭氣的漲紅了。
“麻煩死了你自己系吧！”羞惱的隨便打了個死結，我拋下他向大部隊跑去。
“喂喂你好歹送佛送到西啊！豈可咻死結解不開了啊！”
***
我無奈的翻着白眼，看着酒桌上酒品很差的一屍魂界衆人對上了酒品更差的假面軍們。場地挺大的居酒屋被塞得滿滿的，到處都是醉醺醺的臉龐，起坐喧譁觥籌交錯。
縱然有衝動想要走出去透透氣，然而現實決定了我必須一動不動好好坐在這兒——
這麼想着，果然又來了個五番隊的席官，曾經是平子手下的小隊員，端着酒杯走過來。
“平子隊長，在下敬您一杯酒！”
“叫什麼隊長啊，我早就不是啦~~~”兩杯酒下肚已有些微醉的平子擺擺手，笑哈哈的接過龍套君手裡的酒杯。
我說你知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大小啊……再喝就又會吐得腸子都出來了啊！
我在心裡怨念的嘆一口氣。這種場面，不應該都是男方說什麼“我家娘子不勝酒力”然後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的麼？！爲毛到我這兒就得反過來了啊！
我微笑從平子脣邊奪過酒杯，面向龍套君微微舉高酒杯，“我家相公不勝酒力，由我代飲。”說着仰脖子將辛辣的液體一飲而盡。
嚥了一半，視線向下瞥到平子微愣的表情，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纔說了什麼，頓時被嗆到，猛咳起來。
我……我說了“相公”？！！！啊啊那是口誤啊口誤！該死……我沒事腦補些什麼東西，這下子說錯話了吧？！
“平子夫人好酒量！”龍套君瞠目結舌，“而且人也很直率！”
直、直率你個腦袋！那是口誤！在龍套君夾雜着些許崇敬的注視下，我張張嘴解釋不能。
“就是就是，有時候我家娘子會做些出乎意料的大膽言論呢~~~”平子一副佔了便宜的樣子笑得得意，一手攬過我的肩膀。
“誰你娘子啊！”我瞬間臉頰通紅，高聲抗議，卻引來了不少人的注目。
“想要賴掉不成？在座的可都聽到了喲。”平子戲謔道。“啊咧，娘子害羞咯~~~”
“你個醉鬼給我滾一邊去！”
***
酒席散了時已是將近黎明。我扶着有些暈脹的腦袋走出酒館。喝到現在還能走出來的人寥寥無幾，回首望去，居酒屋的地板上橫七豎八的躺滿了醉屍。
黎明前的空氣寒冷異常，我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
“這次給我乖乖閉嘴，穿上。”不由分說的，平子將外衣披在我肩上。
肩膀裹在暖暖的布料裡，心裡也變得暖暖的。
“你這傢伙酒量還真不錯啊，一晚上喝了十幾杯了吧。”
“還說，不都是給你擋下的！”我翻了個白眼。
“散會步再回去吧，順便醒醒酒。”
東方的天空稍稍有些泛白，寂靜的街道時不時傳來一聲犬吠。我與平子走在無人的街上，秋日黎明冰冷的空氣隨着呼吸鑽進肺中。
“夏子啊。”
“嗯？”很少聽見平子用這種帶着嘆息的語氣叫我的名字，我微微一怔擡頭看向他。
“剛纔在酒館裡山本老爺子跟我說，”平子頓了一下，表情裡摻雜了些許看不透的神色，“他問我要不要回去當隊長。”
我忽的睜大眼。平子將目光投向泛白的東方天空，呼出的氣在空氣裡凝成白色水霧。
“山本老爺子說，屍魂界這邊的態度是希望我們全員迴歸護庭十三隊，會給我們特編一個十四番隊之類的，希望我們成爲屍魂界的強大戰力云云……”
平子的語調散漫依舊，死魚眼一動不動盯着天空。
“那你的態度呢。”
“我啊……實話說曾經不知多少次的腦補過山本老爺子像這樣低聲下氣的請我們回去。作爲我們來說，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存在能被屍魂界肯定。”
我看着平子的側臉，跟平常無異的面部表情透着某種疲憊。
“你已經決定了對吧。”
“嗯。”平子低聲應道。
既然決定了還擺出那副表情做什麼啊混蛋！我輕輕擡手扯住平子的衣袖，“不用顧忌我。雖然有些不甘心，不過有句話還是要說出口的……”我抿了抿脣，下決心一樣深吸一口氣，“你如果決定要回到屍魂界，那我也當然會一併跟來。你到哪裡我就會跟去哪裡。”
語畢，我稍有懊惱的低下頭來。出乎意料的，平子半晌沒有說話。
我不禁有些惴惴不安，猜想他是不是正在醞釀吐槽我的話語，正想擡頭確認平子是不是掛着一臉欠扁的謔笑，肩膀突然傳來了重量。
“喂，你突然說出這麼不合屬性的坦率的話是犯規啊……”平子在我的頸窩出低聲喃喃，而後整個人都像沒了骨頭一樣軟塌塌的倚在我身上。
“喂、喂！混蛋死開！重死了……”看起來瘦得跟人幹一樣，壓在我身上的重量卻出乎意料的不成正比。我慌亂的擡手推搡他的胸膛，平子握住我的手腕，越發無賴的將重量靠在我身上。
“夏子。”平子懶洋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說話時的吐息灑在我的脖子上，癢癢的。
“幹嘛。”
“快結局了，我好像還沒說過那句狗血的話啊。”他動了動，細細的金髮蹭在我的臉側。
“哪句狗血的話？”
“就是那句啦，乙女遊戲裡必有的那句。”
“混蛋！你到最後還是想要抄襲人家的臺詞麼！”
“嘁，也算不上是抄襲了，那句話早就被說爛了。”慵懶的聲音，帶着平子真子關西腔式的性感，在我耳畔吐着熱氣。
手掌被包裹在他細長的手指中，我輕輕回握着他。
“我要說了，聽好。”
“【譁——————————】”
“……被消音了啊豈可咻——！！！這算哪門子的這二八經的結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