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靜坐在榻榻米上等着平子真子端飯過來。
覺得平子有點怪怪的。一般來說, 看見我包成木乃伊的樣子他應該想都不想的吐槽過來吧,或者說些欠揍的話被我吐槽。刻意迴避我的目光還把氣氛搞得這麼僵可不是他會幹出來的事。
胡思亂想的時候,門被拉開, 平子端着一碗粥和一小碟鹹菜走進來, 將托盤放到我跟前。然後耷拉着嘴角在我身邊坐下。
我小心翼翼端詳他的表情。
“幹嘛……”翻弄着死魚眼, 平子無奈的看着我, “剛纔肚子叫的是你吧?怎麼……難不成要我餵你?”
我乾笑着移開目光。
嘖……這種說話方式是平子真子沒錯, 但總覺得好像少了點吊兒郎當多了些煩躁。
煩躁……?因爲被迫留下來照顧我所以才煩躁的嗎?
這麼一想,心裡有點悶悶的。我左手端起碗,放在胸口和打石膏的右臂中間固定好, 然後拿起勺子用左手笨拙的舀起往嘴裡送。
將注意力強制集中在飯碗上,我低着頭沒有去看平子真子的表情。他倒也安靜, 坐在旁邊一句話不說。
時間尷尬的流逝。
微燙的清粥在嘴裡索然無味。我機械吃着, 遲疑了許久還是打破沉默。
“我說你, 沒必要勉強自己,不想攤上麻煩事就回去好了。”說這話的時候我依舊低着頭沒有看他。嚥下一口粥, 我聳聳肩露出無所謂的笑容,“反正你看也到了,我一個人完全能夠照顧自己。所以你走吧。”
最後一句話是冷冷的逐客令。
他沒有接話也沒有拍屁股走人,只是用慍怒的眼神瞪着我。
“你啊,還沒意識到自己哪裡讓人生氣是吧。”
沒有料到他會突然歪樓, 我詫異的擡起頭, 手一抖, 碗翻倒在地, 剩下的粥全數扣在左臂的繃帶上。
“燙!”我一下子驚呼出聲, 甩着胳膊想把米粥甩走。
“別亂動,傷口開裂怎麼辦!”瘦長的手指抓住我的手腕, 平子真子小心用毛巾將米粥擦掉,然後輕輕解開繃帶。
露出的一大片傷口血肉模糊。浦原說死神的治療術應該是能夠讓傷口快速癒合的,可對我沒用。
平子盯着傷口,皺起眉。
“沒事啦,放着它不用管一個多周就好了。”我故作輕鬆的說完,無聲的憤怒氣場從平子周身散開,盯着他擰緊的眉頭,不知爲何有點心虛。“你剛纔說……生氣?爲什麼?”
……豈可咻,明明什麼也沒做錯爲毛我要用這麼小心翼翼的語氣跟他說話啊!
“渾身是血的回來,讓周圍的人這麼擔心,難道沒有道歉的意思嗎!不能保證自己毫髮無損就在虛圈乖乖呆着等人去救!”
好像被呵斥了……
平子的眼神嚴肅的嚇人,我縮縮脖子向後挪了挪。……怎麼覺得自己的氣場完全被壓制住了……
“你就是因爲這個生氣啊……完全沒有必要啊……”在平子無言的注視下我的聲音越來越弱。
“麻煩的女人……話說我到底是因爲什麼才這麼擔心的啊豈可咻!”平子低聲咒罵一聲。
“……我怎麼知道你是因爲什麼…………再說那種情況攤在誰身上也不會坐以待斃的……”我嘟囔着狡辯道。
“女人就應該柔弱一點,遇到這種情況坐等英雄救美就好啦,自己逞什麼強!”
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平子真子……四個字形容的話,氣場全開?還是翻身爲攻?
“咳,”不自然的咳了一聲,我瞥了一眼他又低下頭,“讓你這麼擔心……抱歉。”
平子翻了個白眼移開視線不看我,“白癡,誰擔心了。”
撿起打翻的飯碗,平子站起來推開門,“我再給你盛一碗。”
***
平子真子好像被什麼附身了似的氣場好強大……好吧這不是重點。
現在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好吧這也不是重點。(口胡這還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剛纔是在擔心我沒錯吧?因爲我的傷勢發火沒錯吧?
但是爲毛呢。
爲毛因爲這個發火呢。明明他曾經受過比這個嚴重得多的傷吧。
爲毛我心裡好似因爲這個而有點……雀躍的開心呢……?
他再次回到房間的時候托盤上不僅有粥還有幾個飯糰。放下托盤坐下後,他自己先抓起一個飯糰往嘴裡塞,一邊塞一邊還讓我給他講去虛圈的一路經過。
“……最初是很順利的,一路上幾乎沒遇到一個破面就直接來到織姬門前。然後……咳咳,”吃得太猛被噎住,我灌下一口水順順氣接着說,“很倒黴的被抓了現行。還記得上次來叫葛利姆喬——就是那個藍髮破面回虛圈的黑髮綠眸破面嗎?他叫烏爾奇奧拉,就是他負責監管織姬。”放下杯子往托盤裡瞥了一眼,平子真子罪惡的手正伸向最後一個飯糰。我拍開他的手搶過飯糰,無視他抗議的大叫,接着說:
“然後被帶到藍染面前,交給一個叫薩爾阿波羅的變態科學家,被逼戴上了特質項圈,只要離開虛圈就會爆炸。”
“……於是你就試驗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有多堅固?”平子用無奈,甚至說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着我,“大小姐我看你脖子上頂的不是腦袋是充水海綿吧!”
“阿米巴原蟲都不如的人沒資格說我。”嚥下飯糰,我擡高聲音抗議,“總不能一輩子在虛圈跟葛利姆喬過綁定生活吧?!”
“喲,看起來你隱瞞一部分內容呢。”平子冷嘲熱諷的眯起眼睛,“綁定生活?”
怪異的心虛又冒了出來。我板下臉努力不讓心虛的情緒出現在臉上。
“沒什麼好隱瞞的。就是說……”我聲音平淡的將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語氣平常的像是第三人稱。
“嘖嘖,差一點就釣到美男了。”平子翻着死魚眼不屑說。
“混蛋你那是什麼語氣!”一時氣血向上衝,剛吼出這句話腦袋立刻一陣眩暈。
“餵你……”平子衝上來扶住有點搖晃的我。
“浦原桑說腦震盪不能生氣。啊……拜某個混蛋所賜頭好暈頭好暈……”我扶住額頭作林黛玉狀。
“餵你故意的吧!絕對是故意的吧!”
“啊……天旋地轉了……”我乾脆閉上眼睛。
“豈可咻你好歹裝的像一點!…………不是吧?真的暈過去了?”戳戳我的腦袋,見我沒反應平子有點呆住了,“喂喂……夏子?”
到了最後聲音已經染上了些許焦急。
我噗的噴笑,睜開眼睛惡作劇得逞狀眯起來。“讓您擔心了真是對不起~~~”
平子的臉從青到白。
“呀~~~其實我我巴不得你暈倒呢。照顧傷員麻煩死了!~~~”拖着長音抱怨道,平子衝着天花板翻了個白眼,“所以你去睡覺吧,讓我休息休息。”
“我還沒嫌你麻煩呢混蛋!”回贈一個白眼,我躺回榻榻米蓋上被子。
******
兩天之後,黑崎一行人去了虛圈。我依舊在浦原商店養傷。
養傷的生活是很無聊的,每天都被啓吾逼着去睡覺。我不止一次提出要出門逛逛,起碼去房頂坐一會兒,卻被浦原桑和啓悟以“外面太冷”爲理由一口回絕。
沒等養好病我就得憋出一身毛病了。
終於有了個機會,浦原和握菱先生去進貨,小雨甚太出門玩耍,啓吾也不在,我偷偷溜出門。
已經初冬了啊。裹緊了大衣,我走在路人不多的馬路上,呼吸者久違的新鮮空氣。寒冷的空氣被吸進肺部,全身似乎都變得精神了,腦子也清醒很多。
一路步伐輕快,除了還有點輕微頭暈身體並無大礙。走着走着,就來到了河邊。
很喜歡這條河。小時候經常跟啓吾來玩。即使現在樹枝光禿禿的,河面灰暗冷冷清清,我還是很喜歡坐在河岸邊凝視河面的感覺。
隨手抓起地上的石子扔向河面,濺起細小的水花,盪漾開一圈圈漣漪。
“看好了,打水漂應該是這樣。”身後傳來熟悉的懶散聲音,沒等我回頭,河面突然橫飛過一粒石子,啪啪啪打起三四個水花。
“有什麼了不起,我也會。”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我也的確沒有回頭。不服輸的擺出打水漂的架勢,可扔出去的石子還是撲通一聲掉進水裡完全沒有水漂出來。
“嘁,遜斃了。”
“混蛋!那是因爲我……我用的是左手!”回過頭,平子欠扁的笑容闖入眼睛。我哼了一聲,不服氣的繼續打水漂。
“不回去休息沒問題嗎?天很冷。”打了一會,手腳開始冰涼了,平子真子問。
“雞婆。我沒事。在店裡快悶死了。”
“冬天了……快要開戰了啊。”平子仰頭看着灰白的天空,感嘆一樣說道。
開戰……屍魂界所說的藍染要創生王鍵的陰謀麼?
側過頭,平子的的金髮在冷風中微揚。
“你要參戰麼?”不由自主的問道。
他耷拉着嘴角抓抓頭髮,“誰知道呢。”
他跟藍染一百年的淵源了,大概會想要在此做個了斷吧。
說起平子和藍染……不由得聯想到讓人臉紅心跳的那個光盤……
“啊,糟糕!”我失聲大叫出來,懊惱不已的皺起眉頭,“我把那個光盤落在虛夜宮了!”
平子狐疑的望過來,“什麼光盤?”
我乾笑,“那個……你還是不知道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