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又將天空渲染得漆黑無邊, 連星月都被深深地覆蓋在那片純黑之下。
天好像又離這個世界遠了一點,但依舊是那樣深邃,讓人捉摸不透, 他也……一樣……
司徒拉拉坐在四季樹下, 出了神地望着天空, 眼底覆蓋了一大片陰影。
她在思考夏未影跟她說的一番話。
他吃醋了……
他既然喜歡的是……
爲什麼還要——
想到這裡, 司徒拉拉忽然捂住了嘴巴, 有些赤耳面紅了。
爲什麼當聽到那些話的時候,自己的心裡居然會有點難過?——
難道?!莫非——
莫非自己對他……
不對不對!不是這樣的!可是……可是那又算什麼?!
太多的疑問,太多的抑鬱, 無法訴說,無法解釋, 她的心亂成一團, 完全無法理清。
太混亂了太混亂了……啊啊啊, 她應該怎麼辦?!
即使事實是那樣,她也不敢去承認, 寧願裝作糊塗,寧願惹人生氣……不過,她實在沒有勇氣去面對事實啊!
漫天的黑色羽毛突然從她眼前飄零而落,有幾片還輕輕劃過她的臉,惹得她連連打了幾個噴嚏。
她擡頭, 正好看見那個站在不遠處, 微微蹙着眉的他, 彷彿是從黑暗中破繭而出的魔, 讓人挪不開視線。
“怎麼還沒睡?”千夜渢的語氣中略帶責怪的意味, 他不動聲色地向她走來,順手將脫下的披風披在她身上。
她受寵若驚地一僵, 愣怔怔地看着他,神情有些恍惚。
“怎麼了?”他有些好笑,在她身邊坐下親暱地揉亂她的頭髮。
態度轉變得真快,早上還跟她大眼瞪小眼來着……
司徒拉拉條件反射般彈離他三尺,然後充滿戒備地打量着他,目光有點像在看怪物……
“你怎麼了?”千夜渢揚眉,正想走過去的時候,卻聽到她無比困窘而生硬的聲音:“——對不起!”
看着司徒拉拉認真得滑稽的表情,他的眉顏開始舒展,漆黑的眸子化開一抹淡淡地笑意,足以融化整個世界……
原來,是想跟他說這個麼?
“拉拉……”
“我——”可是,她很急地打斷了他,“我一定不會……呃,不會跟你搶的……我……我一點也不喜歡他……所以……所以你……”
“你說什麼?”千夜渢困惑地看着她,慢慢咀嚼着她話裡的意味,突地臉色一沉。
見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司徒拉拉以爲他聽不懂自己的話,又趕緊解釋:“我說的是真的,雖然他——啊,你幹什麼!”
話未說完,她就被千夜渢抓住兩肩,猛地被按倒在地上!
灼人的目光死死鎖定她,讓她無處可逃,他的臉只離自己幾釐米近,那麼近的距離,可是清晰地看到他那張絕美的臉,能夠清晰地聽見他灼熱的呼吸。
如果當時有旁觀者在的話,一定會發現兩人此刻的姿勢,是百分之二百曖昧的!
“你……你想幹什麼?”彷彿身上的血液在一瞬間全涌上腦袋,她的身體瞬時沸騰起來,整個人幾乎要被燙熱蒸發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低沉的聲音冰冷致極。
“啊~你不是喜歡男……啊啊啊,我什麼也沒說!”她趕緊閉口不言,生怕說錯一句他就會割了她的舌頭似的——呃,不過以他的性格不排除會這樣做哦。
“誰告訴你我喜歡男人的!”千夜渢還是敏感地從她的話中捕捉到那個關鍵的字,聲音憤怒得幾乎抓狂!
司徒拉拉只是驚慌地望着他,臉頰潮紅。
“你說不說?”千夜渢又挨近了點,字字切齒,由於距離的問題,炙熱的氣息幾乎將她焚燬。
司徒拉拉憋得難受,但依然將頭搖得像浪鼓:“不行不行,我答應過影子不能說……”
嗯?!不對!
她驀地打住,臉由紅轉白——她好像說漏口了!!!
天!她……她……她……是不是太緊張了啊?!
“哦?影子——未影?是不她?這是她告訴你的,對不對?……她說什麼你就信!你的腦子是不是進水了!”千夜渢同學終於火山爆發了……
“我……我……”司徒拉拉委屈地縮了縮,無奈被千夜渢緊緊按住彈動不得。
“她還說了些什麼?”某魔王眯起那雙桃花眼,開始逼供。
“這個……”
“說!”
在恐怖的威嚇之下,司徒拉拉馬上全招了:“她……她還說,你看上去雖然很成熟,其實行爲……嗯……還是很幼稚……”對不起了影子~司徒拉拉淚,心裡默哀,爲了保全自己的小命,只好犧牲你一次了……
“還有呢?”某人好像越來越近了……呃,不對勁……
“沒有了!”司徒拉拉看到他滿是疑惑的目光,又趕緊補充,“是真的——唔!”
司徒拉拉再次驚恐地瞪圓了眼睛!瞳孔一點一點地收緊!
他……他……他幹什麼?!
又是這樣……
想呼喊,可是嘴巴被溫熱而柔軟的東西堵住了!
很近,她可以看見他長長的睫毛,感受他有條不紊的呼吸……
他居然——又•吻•了•她!
啊啊啊……
聲音梗塞在喉嚨裡喊不出來了……
那麼一瞬間,司徒拉拉的靈魂脫殼,思緒飄啊飄,像在做夢。
他的舌毫不意外地滑進她的口中,霸道地咬住了她的脣,吮吸着她的芬芳,像纏繞的蔓藤,糾纏不清……
萬籟俱寂,黑暗甦醒,摧毀了世界,猶如千萬條黑色絲線將她纏繞,束縛,將她拽向冰冷極寒的深淵。她突然很害怕,害怕那無情的黑暗最終會將她徹底吞噬……
直到……
直到她的呼吸變得急促,開始透不過氣,他才戀戀不捨地放開了她。
“這是懲罰!”千夜渢同學冷冷地丟下一句,面無表情地揮袖而去。
司徒拉拉躺在冰冷的地上,很久也沒有恢復知覺。
她的手麻木地撫向自己脣,上面還殘留着屬於他的氣息。
夜的寒衣無聲無息地包裹着她,不知不覺間將她的心一點點地吞噬釣……
她只覺得有一道無形的黑暗壓迫着她,讓她苦苦掙扎不出,透不過氣。
不過……她好像……呃,又說錯話了?!
“拉拉,拉拉,怎麼你最近老是死氣沉沉的啊!”舞瞳夢拉着無精打采的司徒拉拉走在大街上——確切點說,是“拖”。
“……沒什麼。”司徒拉拉含糊地應了一句,繼續呵欠連連,其實她很想大吼一句“還不是你害的”!可又怕觸發了舞瞳夢的“八卦神經”,所以還是免了。
“聽說你拒絕了蕭清瀾?……你這次也真直接了哈,我還以爲你除了成績好點之外就一無事處,性格比老人癡呆還迷糊……”
司徒拉拉默默嘆氣,欲哭無淚,又來了又來了……
“……拉拉,快看那邊!” 舞瞳夢說着說着,突然眼前一亮,指着前方興奮地大嚷,“那兒就是我上次跟你提過的占卜屋!據說很靈驗的哦!”
唔?司徒拉拉懶懶地擡眸,略略地皺了皺眉,只覺得眼前的景觀很不協調——
人來人往的步行街左右兩邊,都是整齊有律、風格統一的建築,裝飾或華麗或簡樸,極具現代氣息。只是在右邊的一行店鋪中央,有一間矮矮的黑色一屋模樣的店,像一個黑小孩那樣站在高大的建築當中,從店面的大小可以估計出店內面積不大,給人一種很小很醜的感覺。沒有任何的招牌和宣傳,只是裝飾極爲詭異,讓她不禁想起暗月之巔的那座幽深的城堡,童話裡壞心的老巫婆所住的屋子……
“我們進去看看吧!”舞瞳夢興奮不已。
“不要啦……”對這間店產生了抗體的司徒拉拉馬上拒絕。
可是——“別羅嗦,走!”不由分說,舞瞳夢就態度強硬將她拖了進去。
當司徒拉拉踏進店裡,就被裡面的景象給shock了……
這、這怎麼可能?!這麼小的店……居然……
她驚訝地合不上嘴巴!
這個店居然有半個足球場那樣大!
可還沒來得及讓她看清楚這間離奇的占卜店,她的腦袋突然撕裂般痛,彷彿有一層無形的牆將腦袋堵了起來——這是很久以前就有的感覺,但是,現在卻有什麼拼命掙扎起來,在她的內心深處吶喊,想要擊破這堵牆,擊破那道無形的隔膜——
“不……不……快停止!……”
她雙手抱着腦袋,頭痛欲裂,用力晃,努力想讓痛楚消失。
“拉拉,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啊!!!”
……耳邊不停迴響着舞瞳夢的聲音,最終化作嗡嗡聲響。